向真:【小吴医生,我今天冰敷了,请问要不要换个处方?】
吴屿看着她这微信,露出一点微笑,想想她应该在家休息,于是直接拨视频过去。
接通了。
她果然在那张毛毛虫沙发里窝着,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杯奶茶。
“哟,AI现在真厉害啊,都能生成真人视频了。”向真一开口还是昨天的段子。
吴屿问:“我怎么成AI了?”就因为昨天那句话?
向真笑了:“历史悠久,劣迹斑斑。”
“嗯?”他不解。
向真开始翻旧账:“你看看聊天记录,哪次不是我主动找你?你就是在我微信里一直躺尸的高仿AI号。”
之前,不敢更进一步,他确实很少主动跟她聊天;最近,又天天黏在一起,不怎么用微信。
他只能承认不足:“嗯,我努力改正。”
向真点评:“不行不行,怎么说话也带AI味了?”
他有点想笑,但压下去了,垂眸逗她:“那我还是摆烂吧。”
向真高呼:“AI还这么会偷懒?”
他继续逗她:“偷懒是AI进步的阶梯。”
向真凶他:“偷懒是男朋友退步的标志。”
“对AI风男友,岂不是正好抵消?”
向真气急败坏:“把我单纯善良的男朋友还给我。”
吴屿低声笑了:“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你说那个版本——不存在?”
他们就这么没营养地聊了半天,然后吴屿才想起来问她:“脚怎么样?还疼吗?”
向真摇头:“今天好多了,放心,后天直播我坐着讲,昕园给我推荐了个临时模特,挺合适。”
“嗯?”这是个陌生名字。
“哦,摄影师,上次何靖把我从寨里叫回广州,就是见她。”
向真介绍了一下齐昕园拍红了她的那件夹克,她们是怎么一见如故,都喜欢Bill Bensley的建筑设计,甚至她去黔南都是因为看到齐昕园拍的杂志图。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份?”她开心得眉飞色舞。
吴屿笑了:“是,特别有缘,看来我也得感谢她。”
“那可不?”向真骄傲地仰头,“要不是她那套图,你就错过我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了。”
吴屿问:“哎,我怎么记得,我女朋友没这么自恋啊,你把她藏哪了?”
向真扮个鬼脸:“你掉的是金斧头啊?贪心不足!”
吴屿说:“是金是银我倒不知道,恐怕得拿给我摸一下才认得出。”
向真的脸刷一下红了:“大坏蛋,不理你了。”
吴屿不好再逗她,又柔声问她大后天要不要帮她约个spa,解解乏。
向真摇头:“周五还有vlog商单要拍,没时间去。”
“连着拍,嗓子吃得消吗?”吴屿有点心疼。
“没事,周五拍摄就镜头比较碎,但是说话不多。况且,多喝水就行,你看我今天不挺好?”她举起手中奶茶杯,无糖羽衣甘蓝。
其实还是有点哑的,吴屿也就不舍得让她多说话,劝她早点去睡。
向真笑得眉眼弯弯,跟他互道晚安。
吴屿挂断视频,眼里还带着点笑意,去餐厅倒水喝,正碰到母亲也来倒水。
许琼看了他一眼:“跟女朋友聊天了?”
吴屿一愣,他印象中,家里隔音挺好的啊。
许琼笑了:“听不见,是看你脸色,好多了。”
吴屿眨眨眼,好像是,跟向真在一起,总是特别轻松。不过想到奶奶,他的心又沉下去。
许琼倒是添了几分欣慰。
之前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吴屿和他爸爸有点像,外表柔和,内里固执,许多话藏着不说,没到最后地步都压在心里——甚至,能让儿子真正开心的事情,并不多。
她原以为,他那个女朋友太小,不见得能真正理解他,没想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她慢慢喝着水,又想起一件事来,听说小姑娘冬天一去黔南就感冒好几天,吴屿才陪她回的广州——吴漾当然没提,主要原因还是向真衣服穿太少。
她随口一提:“小向去寨里感冒了?是不是体质弱啊?现在好多女孩户外活动不足,补点VD,对骨骼、免疫力都有好处,你可以给她买点。”
吴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小向”是指向真,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
随后想到,向真确实有这问题,就点点头,记下来。
他回去搜了一下VD缺乏的症状,越看越觉得,特别符合向真状况,直接下单几瓶,寄到她公寓去,顺带给吴漾也买了几瓶——黔南日照不足,也该补补。
正好,吴漾也回微信了:【大哥,等你回来商量。】
确实,后天他就回去了。
吴屿回家后,先被阿奶问了半天和向真的情况。
老太太听得喜笑颜开,又提让他去广州工作的事。
吴屿心里涩涩的,只说:“真真好着呢,也有自己工作要忙,春节后还要去上海出差。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视频聊天方便,即使同城大家也不会天天黏一起,阿奶你别担心了啊。”
哄好老太太,他和吴漾商量请阿姨的事情。
吴漾的意思是,可以先张罗人选,但不要马上安排,最好等三四月份再提请阿姨的事,理由是民宿旺季,他们俩忙,照顾不过来,找个阿姨。
她看着桌面,不看堂兄:“别现在就找阿姨,让阿奶觉得太明显。她一辈子要强,坚持那是个意外,我买了纸尿裤,她不肯穿。”
吴屿虽然觉得和堂妹聊这事有点尴尬,但也不得不问:“就那一次吗?”
吴漾点头:“但她这几天很紧张,不肯多喝水,也不肯出去找老姐妹们了,时不时老要去卫生间。”
第二天,阿奶午睡起床,吴屿邀她一起出门,说去买杨梅汤。
阿奶絮叨他:“大冬天的,哪里还有杨梅?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吴屿劝她:“阿奶,走吧,去年嬢嬢那边买了大冰柜,存的杨梅多得很。”
阿奶摇摇头:“那哪有新鲜的好。”
吴屿笑了:“突然想喝了,正好给真真也寄点冻杨梅。”
阿奶终于起身:“哦,你早说嘛,是真真想喝,对不对?去买点,去买点。”
她挽上孙子臂弯,吴屿比她高太多,但放慢脚步一道走。
这条路他小时候走过很多次,一点都没有变。
那时候,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夏天午睡起来,喝上一碗杨梅汤,冬天呢,是油茶。
他爱在家看书、看动画片,直到阿奶嫌他太安静,催他出门玩,有时候非得拉他出门,路上常会遇见阿文带着一堆孩子跑来跑去。
今天出去,他们遇到了阿亮崽,他又长高几分,跑得飞快。
吴屿和阿奶感叹:“阿亮也长高了啊。”
阿奶笑着:“现在还小,变化不大,再长长,就不一样了。你初二还是初三,放暑假回来,我都不敢认了,一下子窜了一大截。”
她比划着,吴屿笑着。
他偏头去看阿亮,那小鬼头,一口气跑出南边寨门不见了。
他的少年时代,也一去不回。
他们买了杨梅汤,又给向真寄了冻杨梅,阿奶高高兴兴地挽着吴屿回家了。
现在,物流速度飞快,向真第二天录完vlog回家,发现门口堆着两个快递,拆开发现,一箱冰冻杨梅,一箱维生素D。
好吧,吴先生这是真的cosplay医生上瘾了?还又更新了医嘱?
她把冻杨梅放进冰箱,含了一颗喉糖去泡澡。
出来又喝了一大杯水,才给吴屿打视频。
啊,对面居然是裸着上半身的版本。
他凑近:“等我一下。”
再回来时,已经套上一件长袖T恤。
“你又去夜跑了?”她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算算时间。
吴屿点头:“刚洗完澡。”
她叹气:“这么冷还出去?”也是有点太自律,弄得她都感到同辈压力了。
吴屿解释:“跑起来就不冷了。”他话锋一转,“倒是你,缺乏户外运动,补点VD吧。”
向真长长叹气:“真当自己是小吴医生了?”
吴屿笑了:“这次可不是小吴医生,是许医生倾情推荐。”
“嗯?”她歪头。
“我妈妈,听说你来黔南感冒了,让我给你买点VD。”
“啊?”向真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该给阿姨也买点什么啊?”
吴屿摇头:“不用,她就聊天时随口一提。不用紧张。”
向真也就跳过这个话题,她可不想见家长。
“哎,你把竹编坊的情况跟我简单发一下,我周末可能有个party,如果有合适的品牌,帮毛伯他们推荐一下。”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吴屿劝她:“别操心这些了,我那天也就随口一问,他们平时也有其他活。你周末在家休息两天吧,嗓子真哑了。”
向真摇头:“不用你管。后天晚上的party,我两个白天还不够休息吗?”
“遵医嘱,你别说话了。”吴屿听她嗓子越来越哑。
“那我干什么?跟你玩大眼瞪小眼?”向真还不想挂断。
吴屿想了想:“我给你读会儿书吧?”
向真翻个白眼:“我会听睡着的。”
吴屿笑了:“那就躺着睡吧,当睡前读物。”
也是哦,向真切换语音模式,把手机放枕边:“好了。”
但没等吴屿开始读,她又打断:“等等,我先涂个睡眠面膜啊。等我3分钟。”
“这次真好了,开始吧。”
吴屿随手抽出的,是一本科幻小说。
“你的父亲很快便会向我提出那个问题……”[注1]
他声音温和,缓缓地读下去。
这是他大学时代读过的一本旧书,后来似乎还拍成了电影。
那时他更关注书里对外星文明的想象,如今再读,却品出了另一层意味。
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会失去,会离别,你是否会选择开始?
向真已经睡着了,手机那头只剩下安稳细碎的呼吸声。
他却没有停下,继续慢慢读着,然后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慢慢消失在月色里。
[注1]吴屿读的书是《你一生的故事》特德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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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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