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锦泽那句“不会放手”,像一簇微弱却坚韧的火苗,在顾屿冰封的内心世界点燃了一丝暖意。他头顶的【黑化值】稳定在78%,甚至在某些时刻,当路锦泽假装不经意地将两人都喜欢的菜推到他面前时,会短暂地跳到77%。
家庭的气氛依旧凝滞,但某种隐秘的、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开始在冰层下悄然流淌。
他们不再试图在父母面前有任何逾越的举动,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克制而短暂。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比如上下学交错而过的瞬间,路锦泽的手指会飞快地掠过顾屿的手背;深夜,当整栋房子陷入沉睡,路锦泽的房门会轻轻打开一条缝,而顾屿,总会沉默地站在门外,两人隔着那一道缝隙,无声地交换一个安心的眼神,确认彼此的存在。
这是一种在高压下被迫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生存策略。他们将汹涌的情感压缩成最微小的颗粒,散落在日常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维系着那脆弱的联结。
然而,外界的压力并未因他们的隐忍而减少。
学校里,王烁虽然因为上次吃瘪暂时收敛,但那恶意的目光依旧如影随形。一些关于他们兄弟关系“过于亲密”的流言蜚语,也开始在少数人群中悄然传播,像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菌。
田欣然和孟安敏锐地察觉到了路锦泽眉宇间化不开的沉重,以及他和顾屿之间那种更加微妙、仿佛隔着一层无形屏障的氛围。
午休时,田欣然趁着顾屿被老师叫走,凑到路锦泽身边,小声问:“锦泽,你和你弟……还有你家里,没事吧?我看你最近心情都不太好。”
路锦泽正在削铅笔的手一顿,刀刃差点划到手指。他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快期末考试了,有点压力。”
孟安啃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得了吧,你上次月考年级前五十都没这么大压力。是不是王烁那孙子又找你麻烦了?还是……家里不同意你们走太近?”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路锦泽的心事。他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的沉默,在田欣然和孟安看来,已经是答案。
田欣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锦泽,不管怎么样,我和孟安都站你这边。顾屿他……虽然有时候是有点吓人,但他对你是真的好。”
孟安也用力点头:“没错!比亲兄弟还铁!那些嚼舌根的懂个屁!”
朋友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像一道暖流,注入路锦泽冰冷的心田。他抬起头,看着两位好友关切的眼神,鼻尖有些发酸。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他知道,前路艰难,但至少,他不是孤身一人。
家庭的僵局,最终被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打破。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林薇在打扫顾屿房间时,不小心碰掉了书架上的一本书。书页散开,里面飘落出一张折叠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纸。
她弯腰捡起,下意识地展开。
那是一幅画。画的是厨房的餐桌,晨光熹微,一个背影正在煎蛋,另一个少年安静地坐在餐桌旁。没有画脸,但那种弥漫在画面里的、温馨而宁静的氛围,让她瞬间认出,这是路锦泽的画风,画的是她和顾屿刚组成这个家不久时的场景。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极其细小、却清晰有力的字迹,是顾屿的笔迹:
“曾有微光,愿握于掌。”
林薇拿着那张画,僵在了原地。
她记得那个早晨。那是顾屿来到这个家不久,他还很沉默,很戒备。她努力想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早起为他做早餐,却因为不熟悉他的口味而有些手忙脚乱。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像拒绝其他人那样直接离开。
她一直以为,那个早晨于他而言,不过是又一个充满隔阂和不适的开始。
她从未想过,在那个少年冰冷的外表下,曾将她那笨拙的、试图靠近的举动,视为一道值得珍藏的“微光”,并且……“愿握于掌”。
这四个字里蕴含的,是何等沉重而卑微的渴望。
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的情绪汹涌而上,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一直以为,是路锦泽的“不懂事”和顾屿的“偏执”将这个家推向深渊。她愤怒,她失望,她试图用冷暴力将他们拉回“正轨”。
可直到此刻,看到这张被珍藏的画和那行字,她才恍然惊觉,她或许从未真正试图去理解过顾屿那个沉默寡言、内心仿佛筑着高墙的孩子。
他的偏执,他的占有欲,是否正是源于对那一点点“微光”近乎绝望的抓取?因为失去过,所以更害怕再次失去?
而她,作为母亲,是否在无意中,也成了让他感到不安和可能再次失去的因素之一?
林薇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画纸,却感觉重逾千斤。她缓缓在顾屿的床边坐下,看着画中那模糊却温暖的场景,泪水无声地滑落。
晚饭时分,气氛依旧沉闷。
路锦泽低头默默吃着饭,能感觉到母亲的目光几次落在他身上,欲言又止。顾屿则一如既往地安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路锦泽准备尽快吃完离开时,林薇突然开口了,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却不再是冰冷的疏离。
“小屿。”
顾屿夹菜的动作顿住,抬眸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
林薇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轻声问道:“你……还喜欢吃糖醋排骨吗?明天……妈妈给你做。”
很普通的一句话,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但饭桌上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路锦泽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他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眼神里那努力想要表达的、笨拙的缓和。
顾屿也明显愣住了。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林薇,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毫无掩饰的愕然。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路锦泽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冷漠拒绝时,他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
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林薇的眼圈更红了,她连忙低下头,扒了一口饭,掩饰自己的失态。
顾沉峰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顾屿和路锦泽,目光深沉,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林薇碗里。
这顿饭,依旧沉默。
但某种坚硬的东西,似乎在无声无息中,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饭后,路锦泽帮着收拾碗筷,林薇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接过。她看着路锦泽,犹豫了一下,轻声说:“画……画得挺好的。”
路锦泽动作一僵,随即明白了母亲指的是什么。他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声道:“嗯。”
没有多余的交流,但母子之间那堵无形的冰墙,似乎融化了一角。
回到房间,路锦泽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他不敢相信,母亲竟然……主动示弱了?是因为看到了那张画吗?
他走到窗边,看向院子里。顾屿正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夜空,背影依旧孤寂,却仿佛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一种要与全世界为敌的决绝。
【黑化值:76%】
路锦泽看着脑海中再次下降的数字,心里百感交集。
他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母亲的心结不可能因为一张画、一句话就彻底解开。未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但至少,他们看到了一丝微光。
一丝从裂缝中透进来的,代表着理解与可能的微光。
春水消融,不仅需要内部的温暖,也需要外部的光照。
而此刻,这缕微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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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完。
(林薇因一张旧画而触动,态度出现软化,家庭紧张气氛稍缓。然而,这微弱的和解迹象能否持续?顾沉峰的真实态度是什么?当外部流言与内部心结交织时,两人又将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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