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流观。”
“我在楼道口的墙上画了一只小猫咪。你下次进单元之前记得看一下,有小猫咪的单元才是我们住的单元。”
搬家是个体力活,曾流观坐在餐桌前,用勺子吃着热好的牛肉饭,有一种回魂的感觉。
她一边吃,一边听着周漾春说话,左耳进右耳出,连续点点头。
太晚了,又累又饿,大脑供血不足,有些宕机。
这饭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热的,她也不管有没有毒,拿起勺子库库吃。
曾流观最终没有睡在折叠床上,她在客厅忙着收拾东西,手脚发软体力不支,一转头看见客厅的窗户前放着一张可以躺的摇摇椅。
这是周漾春的躺椅。
卧室没有任何动静,她应该已经睡着了。
曾流观之前一直都想买一个类似的躺椅,可惜还没来得及实现。
借我躺几分钟应该OK的吧。
躺一下我就起来继续收拾东西。
她小心地躺上去,花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也跟着曾流观一起上了躺椅。
一人一猫就这么静静靠在一起,安静地睡去。
睡着前曾流观还在心里暗喜:搬家好啊,这么跑前跑后,可能要瘦个十几斤了。
周漾春半夜起床去洗手间,发现客厅灯开着。
她看见曾流观和猫一起睡在客厅的躺椅上,脸上还蹭了灰。
这躺椅在家里的使用率很高,周漾春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在上面睡午觉,一摇一晃很是惬意。
曾流观的几个大箱子还乱七八糟地堆放在客厅,好多东西都没拆。
周漾春没打扰她,关了灯,转身回屋去。
这是世界上最最普通的夜晚之一,后来,就在这间房子里,她和她在夜晚相拥睡去,在无数个清晨亲吻着醒来。
曾流观很感谢这个时期的周漾春,她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却为她难堪的生活提供了一扇小小的逃生门。
曾流观醒来的时候,家里没人。
她在摇摇椅上安稳地睡了一整晚。
曾流观是个有点认床的人,原本以为搬到新的地方要失眠一段时间,结果第一天就睡得这么熟。
在睡梦中她隐约听到了有人在铲猫屎的声音。
她有点尴尬地坐起身,在家里找了一圈,以确定周漾春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不好意思啊,昨天未经允许,睡了你的躺椅。”她拿起手机,给周漾春发去了消息。
周漾春出门前用小铲子翻动猫砂盆,她这几天已经收拾习惯了。
猫已经上过厕所了,不及时清理家里会有味道,她的初衷很简单,随时保持室内秩序整洁。
虽然家里现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属实是算不上整洁。
“我在小区楼下小吃摊买早餐,你有什么想吃的?”
周漾春看见曾流观发来的消息,给她拍了张街景照片发了过去。
“肉蛋堡。”
“OK。”
已经快到中午,小吃摊的生意依旧火爆。
今天是周末,路过的人纷纷停下,给自己顺手带一份早午餐回去。
手机一震,周漾春又收到曾流观给她转的十五块钱。
肉蛋堡十块钱,剩余的五块钱是跑腿费。
她没想到曾流观是一个把一切算得这么清楚的人。
又或者她只是跟周漾春算得清楚,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顶多只是不怎么熟悉的陌生室友。
周漾春不内耗,直接收款了。
趁周漾春还没回来,曾流观用了洗手间,洗漱后又去厨房,耐不住好奇打开了冰箱门。
周漾春的冰箱是个大冰箱,双开门,里面摆放着满满当当的水果和蔬菜,侧边还有大瓶鲜奶和茶饮料,以及两排养乐多。
这是一个非常有幸福感的冰箱,完全没有多余的地方容得下曾流观再放些别的食物。
看得出周漾春平日里会自己做饭。
曾流观想起昨晚的牛肉饭,好吃到想哭。
正当这时,周漾春回来了。
她手里拎着好几种小吃,不仅有肉蛋堡,还有烤冷面和炸鸡柳。
带着一种欢迎新室友的热情,她想让曾流观多尝几样小吃。
两人在餐桌前落座。
看得出这个餐桌平日里只有周漾春一个人在用,一共两把椅子,另一把椅子上堆放了一些杂物。
周漾春把那堆杂物搬进了自己的卧室去。
“好丰盛啊。”曾流观感叹道。
“昨晚还是现在?”
“晚餐也丰盛,早餐也丰盛。”
曾流观用小叉子插起一块烤冷面。
“你平时一直都吃这么好吗。在不为人知的小屋里过着不为人知的好日子。”
“没有。平日里吃的东西还算正常简单。这几天是有点例外,你就当我庆祝自己十年来第一次有了新室友吧。”
“你从来没和人合租过吗?”
大家都是在北城租房子,周漾春应该也不是北城人。
曾流观在心里偷偷猜测周漾春的年龄。
30?33?
反正不像三十岁以下。
没有室友,也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吗。果然变态都喜欢独来独往。
“没有。我一个人。”
曾流观点点头,遥了一口肉蛋堡。
还热着呢,甚至有点烫嘴。
这番对话让她想起卡尔维诺的书名,《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
莫名有种孤独、寂寞又寒冷的感觉。
在北城漂泊的人多数都孤独,即使有人一起合租,室友关系也未必融洽。
曾流观和盛以安当初来到北城,彼此的存在确实是很重要的安慰剂。如果没有彼此,她们恐怕都无法坚持下去。
周漾春其实有点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另一个活着的人类一起生活过了。
早上醒来,看到家里有另外一个活人在,她出于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和曾流观交流,于是在她醒来之先一步溜走。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鬼使神差地主动开了这个口,让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总之就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她和曾流观要一起合租了,具体怎么做她也不太懂,在生活花销上要算得多清、做饭要不要做两人份、要不要每顿饭都在一起吃,完全没有头绪。
下午,周漾春帮曾流观安装了一张单人床。
曾流观还买了张小桌子,周漾春给她安装好之后,发现不太稳定,有些摇晃。
她问曾流观能不能先这样凑合用,曾流观说无所谓,不影响。她很快就把从时光大厦带来的小说一本本堆放在桌子上。
周漾春之前的家具都是从二手市场收来的,曾流观则不同,她想要用全新的。
谁知道在这之前的人用这些家具做过什么,如果家具的主人是男性就更糟了,即使消了毒还是觉得很恶心。
两人下午对着手机鼓捣了半天,把时光大厦的转租消息发出去。
时光大厦那所房子里的所有家具都很齐全,周漾春说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稍微贵个一千块。
两人相安无事地忙到天黑,正当曾流观以为这是一个合租的好的开始的时候,她在洗澡的时候在浴室看见了蟑螂。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打开门,抱着浴巾躲了出去。
“怎么了?”周漾春的卧室正对着浴室门,她眼睁睁看着曾流观浑身湿漉漉地夺门而出。
有些场景太过清晰,反倒显得不够真实。
周漾春的眼里映出一片淡淡的粉色,就像日光照在吉野樱花上,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她瞬间红了耳朵。
“有蟑螂!”曾流观在蟑螂和变态之间选择了投靠变态。
这一幕十分强烈地震撼到了周漾春。
简直是妈妈级别的顶级美丽,光艳动人。
“啊,不要紧,别怕,我去处理。”周漾春身体僵硬地站起来,头脑发热,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周漾春和蟑螂和平共处很久了。
不对,她有很努力地灭蟑螂,只是这东西源源不断,就像世界上的男人一样,怎么都灭不尽。
不过还好,北城的蟑螂很脆弱,光是用热水就能把它淹死。
浴室里闷闷热热,水蒸气还未散去,周漾春把花洒调节成强硬的冲洗模式,让冲击力最大的热热的水流对着蟑螂的身体冲了一会儿,然后不紧不慢地把奄奄一息的蟑螂踩死,尸首分离。
几乎算得上是虐杀了。
曾流观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
她一边看,一边把浴巾裹在身上。
“好了宝贝,我用花洒处理掉了。”
周漾春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而不自知了。
她的脸庞热热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宝贝?
曾流观被这个称呼搞蒙了。
这么,这么没有边界感的放肆的称呼,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周漾春是直女。
只有直女才会在在两人关系很一般的情况下这样称呼另一个女人
是直女怎么还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呢,变态直女!!!
变态!
“蟑螂上天堂了,你进去继续洗吧。”
曾流观摇摇头。
“怎么了?”
“我现在浴巾都湿了,晚一点再说吧。”
她想了想又说:
“能不能用那种强效杀虫剂灭一灭?”
“家里养小猫了,蟑螂药和杀虫剂都很危险,万一被猫误食了就很麻烦。”
周漾春想的很周到,曾流观点点头,赞同了她的说法。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里挺有病的。”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很可笑。
曾流观不知怎么对她解释,自己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认为自己情绪稳定,这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值得骄傲的性格特质。
冷静,包容,稳定,可靠。
可是短短几天内,她做了太多情绪失控的蠢事,比如因为失恋而伤心,比如漫天撒钱,比如做内衣模特,比如冲动搬家,比如害怕蟑螂。
每一件事拎出来看都很不理智。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尖叫,为什么会表现出害怕。
她不应该害怕的。
她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蠢货。
不等周漾春说什么,她披着浴巾转身回到小房间,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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