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钦州城东巷
沈芷琳指尖燃起一簇青焰，照亮了荒草丛生的庭院。被官府贴上封条的木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合拢，宋郁竹的玄铁剑柄扫过门楣时，簌簌落下几缕暗红朱砂。
沈芷琳的裙裾扫过青砖缝里凝着血沫的苔藓，三人的剑灵都在踏入孙家院门的刹那发出刺耳鸣响。
“罗盘方才分明指向此处。"她腰间悬着的鎏金司南仍在疯狂打转，细链在月光下甩出残影。
宋郁竹反手按住躁动的剑柄，望着月光下蒙着青雾的房檐皱了皱眉："活死人墓!"
"不止。"陆明川指尖夹着张泛黄的符纸轻轻一吹，纸片尚未落地便化作焦黑的灰烬，"这宅子就是个活祭坛。"
破败的雕花大门在他们面前自行洞开，进入大厅后，三人走进卧房，沈芷琳在书柜上摸了摸，就找到了暗门开关。
她转动木雕，暗门从床所靠的墙面自行打开。一瞬间，腥甜的腐气混着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沈芷琳掐诀点燃掌心焰，青白色的火光照亮了门楣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痕迹自门槛蜿蜒至房梁，每道裂口都渗出墨绿色的黏液。
"东南角。"她突然捂住腰间疯狂旋转的鎏金罗盘，宋郁竹的剑气已先一步劈开墙后西厢房的门板，腐朽的木屑纷飞间，三盏长明灯在墙角幽幽亮起。
陆明川袖中飞出的三张驱邪符突然自燃，化作灰蝶簌簌落地。沈芷琳的琉璃镯骤然发烫。
陆明川倒抽一口冷气。
七张少女的脸皮悬在蛛网般的红线上，每张面孔都保持着临死前惊恐的神情。浸过尸油的丝线从她们空洞的眼眶穿入，在下颌处结成诡异的莲花结。最中央的脸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融化的胭脂顺着颧骨滴落，在青砖地上蚀出焦黑的孔洞。
"不是幻术，是活剥。"宋郁竹剑尖挑起半截断裂的指甲，上面还粘着淡粉的蔻丹，"用掺了雄黄的麻沸散吊着气，剥完再放血。"
“这些就是百姓口中失踪的那些少女。”沈芷琳声音有些颤抖，“这妖要的是她们的脸，但是被剥离原身后的面皮只能维持七日，之后就会瘪气腐烂…”
沈芷琳突然按住抽搐不止的罗盘，琉璃镯烫得腕骨发红。
梳妆台上菱花镜在长明灯映照下泛起涟漪，沈芷琳咬破指尖在镜面画出敕令，破碎的镜像里浮现出一位青楼女子正对镜梳妆，翡翠耳坠在烛火中晃成碧绿的鬼火。
镜面突然炸开蛛网状的裂痕。黑血顺着裂缝汩汩涌出，在地上汇成个扭曲的"九"字。
"水月镜。"陆明川突然按住沈芷琳肩膀甩出三枚刻着星纹的铜钱钉住镜框，"这妖物把猎物的魂魄封在镜中......"
话音未落，七张脸皮同时发出尖啸，红线应声而断，腐烂的面孔如同活物般朝三人扑来。
宋郁竹旋身斩出剑阵，碎尘剑刃割裂空气发出龙吟。人脸撞上剑气瞬间干瘪成蜕皮，落地却化作无数蠕动的黑甲虫。
陆明川甩出符纸结阵，爆燃的火焰中传来皮肉焦糊的恶臭。
"子时三刻了。！"沈芷琳突然抓住两人手腕，罗盘指针崩断的瞬间，她腕间琉璃镯映出醉仙楼飞檐上的残月，"第九张脸要换了！"
三人立刻抽身后退，退到大厅时，破窗而入的夜风卷起梳妆台上的账册，泛黄的纸页停在最新一页：
【甲子年三月初七，醉仙楼凝烟，纹银二百两】。
墨迹未干的"烟"字突然渗出血珠，在宣纸上晕开成女子哭泣的脸。
宋郁竹的剑锋已沾满腥臭的黏液，他反手将账册挑给陆明川："青楼往东三里，妖气源头在......"
"在水井里。"沈芷琳突然打断他。她不知何时走出房门，到了院外，掀开了井口的石板，湿冷的阴气冲天而起。
井壁布满抓痕，五根挂着血肉的指甲深深嵌在青砖缝中，拖拽的痕迹一路延伸至水面。
陆明川并指抹过井水，指尖瞬间结出冰霜："是锁魂钉的气味。"
三人对视间，远处传来打更人沙哑的梆子声。沈芷琳腕间琉璃镯突然浮现血纹，她猛地扯住两人后襟急退——井水轰然炸开，浮上来的不是水鬼，而是半截缠着水草的梳妆匣。
宋郁竹用剑尖挑开匣盖，七个翡翠耳坠整整齐齐码在红绸上，每个坠子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最末那个还沾着新鲜的血渍，"凝烟"二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每换一张脸，就取一只耳坠。"陆明川用符纸裹起耳坠，朱砂写就的符咒瞬间被染成黑色，"这些姑娘的魂魄被炼成耳坠子，难怪官府验尸都说是自尽。"
沈芷琳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半步，琉璃镯发出裂帛般的脆响。井底传来空洞的拍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井壁往上爬。
宋郁竹挥剑斩断梳妆匣的瞬间，整座宅院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暗道。
暗道石壁上，数百个血手印组成巨大的符咒。最深处隐约传来女子哼唱的江南小调，歌声经过曲折的通道变得支离破碎，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应和。
"是往醉仙楼的方向。"陆明川将铜钱贴在石壁细听，"暗道里灌了水银，活人进去半盏茶就会化作血水。"
沈芷琳却盯着自己开始透明化的指尖："是引魂香，那妖物在强行拘我们的魂魄......"
话音未落，暗道尽头突然亮起十八盏绿灯。宋郁竹的剑气劈开扑面而来的毒雾时，一只戴着翡翠耳坠的素手从虚空探出，指尖离沈芷琳的咽喉只剩半寸。
碎尘贯穿过那只鬼手的瞬间，沈芷琳掐诀，
"移形阵！"陆明川甩出七枚铜钱嵌入北斗方位，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沈芷琳的罗盘碎片割破掌心，血珠滴落的刹那，三人腰间玉牌同时迸发青光。等他们再睁眼时，已站在醉仙楼最高的飞檐上。子时的更鼓恰在此刻敲响，东南厢房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沈芷琳的琉璃镯彻底裂成两半，她望着窗纸上扭曲的人影轻声道："第九张脸，要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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