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身着暗紫色劲装,面覆金属鬼面,仅露出的双眼。他们落地无声,手中兵器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是淬有剧毒。仅瞬息,便将宋德允、宋慎、白雪霁以及他们带来的少量精锐护卫反包围在了大殿中央。
虽说对方的人数虽不占绝对优势,周身气息凝练而危险,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寒。他们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专司杀戮的,远非寻常侍卫或九阍缇骑可比。
霍老脸色骤变:“是金鳞卫,传闻直属于皇帝、世代相传的暗卫死士,他们,他们竟然还存在!”
宋德允带来的精锐立刻收缩阵型,将宋德允、宋慎和手持证据的白雪霁护在中心。赵铎握紧了刀,神色凝重。
宋德真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面露笑容:“允弟,你不会真以为,朕在这深宫之中经营多年,会没有丝毫防备吧?”随后,目光转向脸色发白的宋慎,语气带着讥讽:“慎儿,皇叔这就给你上一棵。”
白雪霁紧紧抱着木盒,眉头皱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围住她的护卫们肌肉紧绷、呼吸沉重,难道,就这样败了吗?
薛桧之站在殿门阴影处,听到里面的动静,手指猛地掐入掌心。
分明把你锁在宅子里了,分明让你不要插手这些事情,为何,雪儿,为何你不听我的……他闭上了双眼,鼻腔充斥着都是血腥的味道,心中是无法言说的剧痛。
“杀。”宋德真轻轻吐出一个字。
金鳞卫闻令而动,悍然扑向中心的包围圈,刀光乍起。宋德允的人拼死抵抗,但金鳞卫的身法诡异刁钻,配合默契,刀刀致命,他们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殿中央的金砖瞬间被鲜血染红。一名金鳞卫绕开护卫的格挡,直扑中间的白雪霁而去。
“白娘子,小心!”宋德允惊呼,欲要回护却已被另一名金鳞卫缠住。
许是感应到了什么,薛绘之猛然睁开眼睛,低呼一声“雪儿”,然后下意识地往殿内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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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毒刃即将及体,千钧一发之际,紫宸殿侧后方一面看似完整的雕龙壁画轰然向内塌陷。
众人惊骇望去,只见碎石烟尘弥漫中,一队身着轻甲、手持劲弩的人马,如同神兵天降般杀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形如鬼魅,冲到殿中央,刀光连闪,那几名扑向白雪霁的刺客瞬间被割喉倒地,身手干净利落。
白雪霁定眼一看,冷漠的面容上是再熟悉不过的死鱼眼。
“墨竹!”她惊呼出声,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既然墨竹没死,那他……
果然,一个紫色身影从破开的密道洞口缓步走出。肩宽腰窄,紫色锦服外罩防雨披风,他并未着甲,甚至身上除了那把惯用折扇,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可这又如何,只要他站在那里,眉宇间的犀利比任何东西都更具威慑力。
”七郎……”白雪霁瞬间愣在原地,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巨大的委屈交织,“真的是你……”
钱七郎目光瞬间锁定了殿中的白雪霁。四目相对,他温柔一笑,确认她安然无恙后,心中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紧接着,他迅速判断局势后,冷静吩咐道:“护住白娘子、福王世子、允郡王。其余御座以下人等,杀!”
闻令,他身后的人马训练有素地分成数队,一部分迅速加入战团,抵挡金鳞卫,另一部分则直扑殿门,试图重新打开通道。这群新来的护卫显然经过特殊训练,对付金鳞卫诡异的招式竟颇有章法,瞬间扭转了方才岌岌可危的局势,通向殿中央的路也随之被打开。
钱七郎没有丝毫犹豫,手中折扇一展,劈翻拦路的侍卫,当即掠至白雪霁身边。
“雪儿,我回来了。”
他站在她的面前,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却也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白雪霁仰头看着钱七郎近在咫尺的脸,依旧是熟悉的眉眼,只是左侧眉骨上方多了一道新鲜的疤痕,却也很好地中和了原先鼻翼的那颗痣带来的妖异,让他平添了几分沉稳与正气。
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着白雪霁,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伸出手不断地抚摸着面前人的眉、眼、鼻、发,还有那道新添的疤。直到感受到柔软的触觉,直到温热的呼吸传达到掌心,她才终于相信:这不是梦。
钱七郎伸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然后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道:“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就在这时,殿门洞开,天色微明,光线刺入,白雪霁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殿外混乱的战场。她看到了薛桧之——他推开一名御前军,手握长剑,正欲转身冲入殿内。他的目光,也恰好在这一刻,穿过混乱的人群,望向了殿内,望向了钱七郎和白雪霁紧紧相握的手。
四目相对,隔着数十步,隔着一道门,也隔着刀光剑影,隔着血雨腥风。
白雪霁看到了薛桧之眼中的疑惑、震惊、灰败、了然,最后,如同燃尽的余烬,再无半分光亮。
薛桧之扫过殿内溃败的金鳞卫,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惨淡、又彻底解脱的笑容。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背对着殿内,背对着她,松开了握剑的手,任由赵铎的两名禁军冲上前,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雪霁看着他转身,又看着那挺直而孤寂的背影,当目光落到当啷落地的长剑时,她突然间想到: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握着杀人的武器。而第一次,是在十六年前,云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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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现,他带来的这支奇兵,瞬间扭转了战局天平。负隅顽抗的九阍精锐在这股生力军的猛烈打击下,迅速溃败。
殿内的金鳞卫在钱七郎带来的生力军猛烈打击下,迅速溃败。眼见大势已去,殿外负隅顽抗者或被剿灭或控制,殿内官员纷纷跪伏在地。
兵临殿上,众叛亲离,罪证确凿。宋德真精神彻底崩溃,望着阶下众人,又哭又笑:“好,好!宋德允,你赢了……这江山,这烂摊子,朕就让给你!朕倒要看看,你这摄政王,能当到几时!”他站起身,不再看任何人,对身边仅存的内侍太监嘶声道:“拟,拟旨。朕愿退位让贤由福王之子宋慎继皇帝位……”说完,他颓然坐回龙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一场流血的宫变,至此,初步落下帷幕。
局势初定,残局自有赵铎与霍老带人收拾。钱七郎护着白雪霁暂避至偏殿。屏退左右,只剩二人。白雪霁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猛地捶打钱七郎的胸膛,泪珠断线般滚落:“吴忱!你混账!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死了!海难……你怎么,怎么能连一点消息都不给我!
钱七郎任她捶打,眼中满是心疼与歉疚,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声道:“是我不好。但当时情势危急,宋璇玑与朝中某些人勾结,欲借海难除我,彻底吞并钱氏海贸网络,甚至可能对你也不利。彼时我在明,敌在暗,唯有将计就计,假死脱身,转入暗处,才能联络各部,积蓄力量,等待今日一击必杀之机。任何消息走漏,都可能前功尽弃,危及你我,乃至钱氏满门。我与允郡王早有密约,至多两年,无论结果,必回。”
“那你也不能一点风声都不漏!你知道我………”白雪霁哽咽难言,那段绝望崩溃的日子历历在目。
”我知道,我知道。”钱七郎声音沙哑,满是后悔,“天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在城西草堂,见你遇险,我几乎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是墨竹拼死拦住了我。”
”你居然一直在暗处盯着我?”白雪霁闻言更是气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掏出一直贴身带的鹰首印,塞回他手里,“你这般算计,这般欺瞒!钱氏的家主印信,还你!日后你钱家天大的事,都与我无关!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钱七郎看着手中的鹰印,又看看气得脸颊通红的白雪霁,非但不恼,眼中反而闪过一丝笑意。他知道,她这是气狠了。
不过,他知道她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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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七郎叹了口气,故作沉重道:“既如此,是我对不起你。那这份‘赔罪礼’,想必你也是不肯要了。”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的铁钥匙,“这是钱氏秘库的内库钥匙。里面存放的,是钱氏名下所有海贸船队的三成干股契约、东南七州一百二十七间茶盐铺面的地契房契、以及对应这些产业近五年的收益明细。这些,我早就想好,要单独划出来……”说到这里,钱七郎故意停顿了一下。
白雪霁脑中闪过密密麻麻的银子,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一瞬,那亮晶晶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怒气,活脱脱一只见了鱼的小猫。
钱七郎强忍笑意,将钥匙轻轻放入白雪霁手中,握住她的手,语气转为认真:“雪儿,这是我的聘礼。若日后我再有半分欺瞒辜负,你大可带着这些,甩了我,逍遥快活去。”
白雪霁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冰凉凉的钥匙。那是足以撼动国本的财富,他竟就这样轻易地交给了她?她抬头,见钱七郎目光灼灼,毫不作伪的意思。
管他呢!有钱不要王八蛋!
她下意识紧紧地攥紧了钥匙,嘴上却还硬着:“谁、谁稀罕你的破库房……我又、又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不过嘛,看在你刚刚冲出来救我的份上,暂且,暂且饶你这一回咯。”
钱七郎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哦?我看你口水都好像快流出来了?”
“你!”白雪霁抬手就要打他。
钱七郎笑着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好好好,是我见钱眼开,是我贪图你的美色和才干,非要用这阿堵物绑住你。雪儿,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白雪霁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道:“下不为例。”
钱七郎知她这是气消了大半,心中巨石落地,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郑重承诺:“绝不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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