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立刻掀开被子检查被窝,确定不是自己的缘故,才凑近闻了闻。
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摸了摸自己嘴角,挺干燥的,也没有口水痕迹,不免迷惑起来。
一阵急促的手机闹铃打断他的思绪,他瞄了一眼短信箱里哥哥新发的几条还钱催促,深吸一口气,迅速下床。
一个小时后,穿戴整齐的弗兰克把自己设法弄到了后期圣徒教会门口。
作为传统的后期圣徒教会家庭出身的孩子,弗兰克知道自己走投无路时,可以到哪里寻求帮助。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因为下雨了。更因为弗兰克没有雨伞。
细雨蒙蒙中,他仰头看向眼前高大的教堂。此刻它像一座高耸的灰色大山,两侧各有一个稍矮点的小山峰,青灰色的砖块铸就。这座教堂,有人把它称为“天堂的大门”。
弗兰克像只被淋湿的红发小狗,有点抖抖索索的,形容萎靡,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在他身后,道旁两侧紫色的野花开得正盛,高大的北美红杉苍翠茂密,有什么东西刷的一下一闪而过。
唱诗班孩子们的吟唱传入耳中,恍若天籁。
弗兰克慢腾腾挪到前排,挨着最近的位子悄悄坐下。
圣殿的最前方,石砌圣坛之上,有七支花枝状烛台,烛火高燃。
埃卡特主教就站在圣坛的左侧,面容温和,视线扫过下方的信徒们。目光触及弗兰克时,对他毫不吝啬地微笑。
弗兰克忙回以一个干巴巴的笑。
*
“弗兰克-比恩,你终于来了。”埃卡特主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他。
他命弗兰克先坐下,自己则把窗户关严实,拉上纱帘。
台灯橘色的光芒顿时充盈了整个空间。
“哦,主教,我来是想说我……我搞砸了。”弗兰克有点不敢看主教海蓝色的眼睛。
“搞砸了什么?”
“一切。”
埃卡特主教同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弗兰克鼓起勇气道:“我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然后事情……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再一次,弗兰克磕磕绊绊地申述了经济窘迫给自己带来的困扰,言辞闪烁,神情委顿又迟疑,手指在桌上不安地来回拨弄着,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埃卡特主教等他说完,才问:“弗兰克,看到上面挂着的是什么吗?”
弗兰克抬眼去看,主教正在指向自己身后的墙壁。
“是耶稣。”
画上的耶稣正垂头看着怀里的小羊羔,神情悲悯。
“是啊,耶稣在上,你却在躲躲闪闪,说话不尽不实,你知道这有多不敬。”
弗兰克低下头:“我……”
“你不需要隐瞒,对神切勿保留私心,这会有损你的灵性。”顿了顿他道,“现在,把事情完整地告诉我吧,我会帮助你的。”
在神与埃卡特主教的双重注视下,弗兰克只好将昨晚的一切和盘托出。
埃卡特主教全程没出声,直到他讲完才靠上椅子。
他身姿笔挺,优雅随和,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透过无边框镜片,直击要害:“关于你的经济问题,我记得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几次,已经有了解决方法不是么?那么,这次是什么让你觉得神抛弃了你,害你需要靠自己去解决问题,甚至到不惜违背诫命的地步?”
弗兰克呼吸一滞。
“我……爸爸总说我是个废物,干不成事的,包括出来上学。我……我只是证明一下自己。”
“哦弗兰克,你当然不是废物。你是上帝所做的精致又完美的……艺术品。”
埃卡特主教摘下眼镜,微微倾身。镜腿无意中拨过他鸽子灰色的碎发,露出那双闪着温柔神色的眼眸。
弗兰克懵懂地点头,看着他将眼镜搁在桌上,起身,走过来。
“你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误,譬如,道德纯洁,恐惧,以及对上帝信心的动摇……”
埃卡特主教的喉结滚动,修剪圆润的指尖按在他肩头,随即捻住他一缕潮呼呼的发丝,轻轻打圈:“可怜的弗兰克,你都湿透了,你迷路了。”
“我……我犯错了?”
“是啊,还有,你那个可怜的朋友,他在走向自取灭亡的歧途,你应该帮助他的,不是吗?你却把他留在那里,一个人承受撒旦的怒火……”
“他不是我的朋友!”
“他曾是你的朋友,也终将再度是你的朋友。”埃卡特主教笃定地说,“只消你把他带来这里与神连接,让上帝的光引导他走向正途……”
“我不明白。”弗兰克面露迷茫,“他明明才是霸凌者,为什么现在要受惩罚的却是我?”
埃卡特主教注视着他,加重了按在箭头的力度:“‘不要跟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有求你的,就给他。有向你借贷的,不可推辞。’你应该知道这话的出处。”
弗兰克捂住脸:“……是《马太福音》第5章。”
“是了,这是上帝的箴言,你我都需要谨记。不要憎恨,憎恨会叫你变得面目全非。要选择爱,好吗?”
红发男孩垂着头,片刻后,肩膀开始细细颤抖起来。
埃卡特主教轻叹一声,将低泣的弗兰克揽入怀中:“好孩子,不要哭泣,不要再莽撞行事。你还有我们,有天父,这件事我们一同解决,好吗?我向你保证,神不会抛弃你。”
在两人没注意的角度,厚重的窗帘一角突兀晃动了一下。
*
埃卡特主教拉他进入旁边的隔间,里面有个寻常的乳白色浴池,因为年存久远而微微变色发黄,但十分干净。
主教把它称之为圣水池。这里曾经帮他管教过很多迷路犯错的年轻人。
埃卡特主教打开灯,轻轻带上门,又将门锁好。
“现在把衣服都脱掉吧。”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空灵的回声。
弗兰克不自觉抱着胳膊。
“全部吗?”他问。
“全部。”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手指在衣服上攥紧了一下,才慢慢松开:“能不能……”
“你明白自己犯的错,并真的为之感到忏悔了吗?”
弗兰克微微打了个颤,开始缓慢解起衬衫扣子,一颗、两颗……
男孩的锁骨自领口间显露出来,白皙似珍珠的细腻皮肤上,青色的血管蜿蜒曲折。他身材清瘦,但骨肉匀称,形体漂亮,加之那头卷曲柔顺的红发经雨水浸透后,湿漉漉的反而更加鲜艳,衬得整个人仿佛是脆弱迷惘的堕落天使。
埃卡特主教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海蓝色的眼珠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目光像柔软的白纱,从近乎完美的发丝向下轻柔滑落,掠过削薄的肩膀,清晰可见的肩胛骨,劲瘦平滑的小腹……
这的确是……惊艳绝伦的艺术品。
连那些青紫的伤痕都透着惊人的美丽。
弗兰克低着头,不敢看向旁边的等身镜,他窘迫地拿手遮住自己,无所适从。
“放轻松,孩子。”
埃卡特主教卷起袖子,牵起他的手,将他扶进乳白色的浴池里。
这浴池不算大,椭圆形,等身长。等弗兰克站进去,猛地一激灵,才发现水龙头里流出的水竟然是冰冷刺骨的。
流水声掩盖了门锁被打开时发出的咔嗒声,在他们身后,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弗兰克正要开口询问能否换成温水,后背传来一阵激冷——埃卡特主教已经拿贝壳舀起一点水,自他后颈浇下。
水流如注,在初秋的凉意下,男孩细腻的皮肤上激起细小颗粒。
圣水池里充斥着埃卡特主教念诵经文的声音。
弗兰克努力抑制着牙齿打架发出的寒战,忍受着贝壳粗糙的边缘一会儿在肩头摩擦,一会儿又移动到胸口,一会儿甚至到小腹。因为实在太冷,他思考不能,只顾捏着手心发抖。
“主教,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再等一下。”
潮气几乎整个儿挡住了埃卡特主教的深邃眼眸,只能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嗓音。
再等一下。
往后他似乎一直在这么说。
直到弗兰克快冻晕过去。
“好了。”他终于开了尊口,“躺下吧,好孩子,愿主保佑你。”
“躺……躺下?”弗兰克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
“是的,浸泡在圣水中,洗清身上的罪孽。”
可怜的弗兰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主教按着躺入水中。
嘴唇冻得发白,只剩下无意识的轻轻颤抖。大而圆的蓝眼珠湿漉漉的,带着雾气。
“身体是神的殿,是无比神圣的。”
“你去参加那样的面试,去那样的场合,跳那样勾人的舞,不论是作为舞者还是观众,都玷污了这份神圣。”
主教的声音在他耳中忽近忽远,时隐时现。
“瞧瞧你的脚,你是怎么对待它的,你这可怜的……脆弱的小东西。”
在他勉强用胳膊支撑住自己的档口,左边的小腿被埃卡特主教一把捞住,他捧着它,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如今被雾气搅动得浑浊不堪,充满了某种深不可测的意味。
弗兰克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紫红色的小脚趾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不由瞪大眼睛。
但这似乎还不够,埃卡特主教沉醉地欣赏着他修长雪白的小腿,继而一路从脚背吻到足尖,特地在那可怜兮兮的伤患处多亲吻数下。
唾液把肌肤弄得湿湿的,红红的。
足尖突然一暖,主教竟然将他的脚趾整个儿含在自己温热的口腔里,以舌头缓缓逗弄。
弗兰克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到底哪个更让他害怕呢?
是吃弄他脚趾的埃卡特主教,还是他身后的那个……影子。
是的,影子。
此刻,一个模糊的黑影蓦然立在埃卡特主教身后,形状怪诞,犹如孩童用剪刀剪出的鬼影。
弗兰克看在眼里,吓得魂不附体,用尽力气才发出几个音节:“你……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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