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是双方父母约定见面的时间。
正好赶上了高中生放假，时冉乘车去，能看见穿着校服，成群结队走着的高中生。
有些感慨的成分，时冉多看了几眼，准备收回，却瞧见校服上印刻着江淮一中，是她曾经的高中。
世事变迁，物是人非，没想到当年的藏青居然变成湖蓝色，长裤也变为百褶裙款式，时尚很多，也难怪她没有认出来。
就这么发了会呆。
郑佳丽和时冉同坐车后排，准备问问她和秦一闻的感情关系进展如何，偏了偏头，正巧看见这一幕，开玩笑喊了一声学姐。
确实是学姐，而且是毕业多年的老学姐。
时冉视线收回，侧头看了看母亲。
“怎么样？圆了小时候的梦吗？”
郑佳丽说话模棱俩可，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时冉垂了下脑袋，说没有圆梦是假，但用圆梦一词来形容，又略显夸张。
进展关系趋近于“零”，仅限于线上线下正常聊天，不像是情侣，倒像是朋友。
也想过采取一些方法来改变，但这些对于没有恋爱经历的时冉来说，过于艰难。
于是她眨眨眼睛，沉思片刻后，也没回答。
秦一闻在这时发消息，询问她目前所处位置。
时冉准备发个定位给他，但发送的瞬间，手指停顿，想了想，朝车窗外，拍了一张照片。
秦一闻将图片放大，看见标志建筑，回了个［在寂海大厦？］
距离餐厅只有三公里的距离，大约四到六分钟便会抵达，将停车坐电梯时间算上，应当只要十分钟。
时冉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问他有没有发现一些隐藏的彩蛋。
秦一闻重新点开照片，目光在照片中巡视个便，除却寂海大厦的标志，就只有一群身着校服的学生在路口等待信号灯，并未发现其他特别之处。
发问号过于敷衍，想了想，给时冉回：［要遵纪守法？］
遵纪守法当然也需要，不过不是时冉想让他发现的点。她侧了侧身子，斜躺在座椅上，圈住校服：［你猜这是哪个学校的？］
［江淮一中？］
［对！］
时冉给秦一闻发的照片中，没有照到学校名称。他只是随便一答，毕竟脑海中也没有其它解。
［校服似乎变了。］
［是的。］时冉将公众号截图发过去，［这是五年前，他们投票自己选择的款式。］
五年前？
2019年，彼时大三，在为保研做准备。
每天夜以继日进行课题研究，闲暇时间接到奶奶的电话，回想起来，倒也轻松。
计算着时冉到酒店的时间，跟父母打好照面，秦一闻下去迎接。
她今天穿着很特别。
藕粉色衬得格外温柔，也很吸睛，一眼找到。秦一闻径直走到时冉的面前，对时冉父母问了声好，伸出手指，询问时冉是否要他拎包。
包不重，算作装饰。
也许是为了手里拿点东西，缓解尴尬，但他这么直接说，时冉没反应过来，怔愣几秒。还是旁边的郑佳丽一个劲的使眼神，时冉才温吞的将手里包递过去，说了一声谢谢。
旁边的时修平注视着这一切，虽然在心底为这个没过门的女婿加了点分，但表面上却云淡风轻，甚至轻哼一声。
电梯很快抵达目的地。
二家父母围坐一圈，特地将靠的近的位置留给小俩口，正谈起领证婚房的事。
一想到和秦一闻尚没有感情基础，就要独处一间，时冉越听越心中发臊，感到不好意思，低头夹了点菜。
小嘴抿着，吃的很慢，偏头看了看他，似乎对一切并不在意，也并不感兴趣。
将眸垂下，时冉咬了下筷子。
俩个人静悄悄的，倒是父母辈这边聊的热火朝天，已到中局，也慢慢聊开，从双方婚姻，演变成工作，乃至曾经。
“一闻这孩子还是挺优秀的，听我们家小冉说，从小到大就是第一名，现在更是厉害，航天事务所，体制内，稳定。”
“哪有。”韩梦笑笑，“不过成绩这件事确实让我们省心……”
忽而间一顿，用着玩笑话说，“你说我们家世代经商，哪里会料到出一个科研人员。”
“有时候还会去往偏远地区，少说失联一到二个月，还是小冉这种职业好，时间自由。”
突然聊到时冉，她礼貌抬头笑笑，既而视线偏移，瞥了下高脚杯里的红酒。
还没喝过一口，因为时冉并不喜欢酒的味道，但前不久不小心吃的香菇味还卡在嗓子眼，难以褪去，她想喝点液体压压。
就这么抬手的瞬间，她听到低沉的嗓音说：“要出去转转吗？”
径而收回手，说了一声要。
果饮区在一楼，秦一闻陪同时冉去了前台，被告知冰饮被卖光，是否需要常温饮料。
虽然时冉更想喝冰饮，下楼的时候也对秦一闻表达意愿。但如果没有，她也能选择妥协。
点了点头，前台将橙汁递过来，秦一闻看了眼：“不是想喝冰的吗？”
“没有。”时冉小声说。
“那出去买吧。”
秦一闻将橙汁退了回去。
“会不会有些麻烦？”
秦一闻诧异：“为什么会麻烦？”
“因为楼上双方父母在等。”还有，她一直以为秦一闻的性格是墨守成规，在该有的时间，便会干该有的事。
秦一闻觉得时冉这话好笑，嘴角勾起弧度：“应该没事。”
酒店离商场有些远，需要过一个红绿灯，等待间隙，秦一闻想到时冉前不久发的那张图，主动说话：“你是文十五班的？”
“对。”时冉瞬间脊背紧绷，不敢看他。
“有一阵子似乎没什么人。”
时冉嗯了声，“因为在集训。”
“是初中开始就是艺术生？”
“不是。”时冉摇了摇头，“高二开始转的。”
秦一闻有些诧异：“为什么突然？”
时冉咬了咬下嘴唇，顿了片刻：“因为成绩不好。”
彼时不服输，选择理科，挫败感十足，一度浑浑噩噩。高二暑假，鼓起勇气，重拾绘画，将理科改为文科。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时冉抬了下眼睛，看了他一眼。
正好红灯变绿，身后人潮涌动，秦一闻往旁边靠，将她半护住，嗓音淡淡，说了句走吧。
时冉将视线收回，心跳却失了序。
欲言又止的话语卡在嘴边，她很想告诉他，高中的灰暗生涯里，他一直是她的光。
抵达商场，俩人没发现有什么小摊贩，最终买了杯果茶。
时间已往后推迟二十分钟，香菇的怪异感已消失散去，接过秦一闻递过来的果茶，时冉还是喝了一口。
正巧母亲这时来电，手机放在桌子上，时冉眨眨眼，问秦一闻能不能帮忙摁一下。
商场太吵，开的外放，郑佳丽的话呼之欲出：“小冉，怎么聊着聊着没人影了，是去单独约会了吗？”
时冉害怕母亲将她暗恋事说出，一时间手忙脚乱。秦一闻在这时恰当好处去前台拿纸，缓解了她的尴尬。
时冉适才将手机移近，小声说他只是在附近商场，并没有干一些出格事，况秦一闻也在旁边，让她小声点。
郑佳丽笑笑：“这样啊，那回家就让一闻送你吧，这顿饭吃的还行，我和你爸准备先撤了。”
“怎么能让女儿一个人呢……”
时修平还想说，就被掐断电话。
“怎么了？”秦一闻看时冉一副央央表情，给她递了一张纸，问。
“没什么事。就是我妈妈说他们先走了……”
“嗯。那待会我送你回去。”秦一闻知趣的说。
“好，谢谢。”
时冉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喝果茶。
走出门去，迎面有一对小情侣吵架。女方说男方逛个街，也不拉手，也不拎包，完全没有爱意，要和他分手。
男方据理力争，说自己只是害怕越界，想要慢一点。
女方径直戳破他：“你上次不是还直接吻我？怎么，现在就想要慢点了？说到底还是不爱了呗。”
已经走远，但俩人的话一直萦绕在时冉脑袋里，不确定秦一闻有没有听见，但现在，他们连最基础的肢体接触都没有，时冉有些尴尬，奶茶袋勾在指尖，在往下陷。
秦一闻低头看了眼，问她要不要他来拎着。
时冉还没柔弱到这程度，摇了摇头，瞧见俩人离得近，往外面站远了点。
临近大门口。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边路灯亮起，点滴星火，璀璨耀眼。晚风也越发肆意，撩动着街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时冉准备推开门，吹吹晚风。
迎面一双骨节分明，上面有着对戒的手指挡住去路。
他嗓音微沉，带着夏风独有的颗粒质感。
“那你要拉手吗？”
一时间，让时冉怔住，不清楚他为何这样，感到诧异。
奶茶袋被奶茶带着旋转，就要将她的手指拧成麻花，一如她的心脏一般，四分五裂。
她有在思考。
既然秦一闻主动，她为何要思考原因。
但想抬手的瞬间，目光比它更快一步落入秦一闻的眼底。
他解释：“如果你需要。”
知道时冉并不会主动提出一些亲密举动，但已成夫妻。
即使没有感情基础，但对于另一半正常的生理需求，他绝不吝啬。
看时冉呆愣片刻，没有任何举动，秦一闻以为是自己多想。
毕竟世界上不会有俩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也自然不会有一样性格的异性。
用刚才情侣的对话揣测时冉，有些冒犯。
他准备收回手指，只当没发生，一切顺其自然。
放下手的瞬间，听到一声应答：“要。”
相较于之前声音不大，但莫名感觉中气十足。
甚至说，举止也比预想到的要主动。
说完话的同时，时冉便将手指放下，先是虚握，后扣紧，四指交叠在一起。
他手指偏长，盖住了她，但那颗对戒格外显眼，能感受到棱角的磕碰。
不经意间，时冉的目光又瞥上去。
“介意我拍张照片吗？”时冉突然很想说这句话。
第一次拉手，很想用一张照片来证明，即使这在某些人眼中，微不足道。
“可以。”
秦一闻看时冉掏出手机，从上到下寻找拍照角度，问：“需要我干些什么吗？”
“不用。”只要握着就好。
握的时间不长，但指尖那温暖的触感已经蔓延到时冉的心上。
不是酷暑季节，晚风吹在人脸上凉丝丝的。
也庆幸是凉丝丝的，因为她的脊背一直在冒汗。
回到家，时冉忙不迭的走入自己房间，用着高中保存的打印机，将照片打印出。
刚打印出来的照片还余留着温热。
时冉将其拿出，夹在指尖，看了会。
突然想到前不久秦一闻所说的官宣。
如果顺其自然，便不显得刻意。
但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贸然提出，时冉感觉有些牵强。
一时间，犹豫不决又牵扯住她。
［到家了吗？］
是秦一闻的信息。
［到家了。］
时冉点开对话框，顺势回复，并自然而然的点开他的头像，想看看他的朋友圈。
很干净。
清一色的学术会议转发，偶尔夹杂几篇行业论文链接。
单凭借这些信息，可能认为他是个年近四十，不苟言笑，生活严谨的中年大叔。
退出去的瞬间，发现他发了俩个字：好的。
像是大学群内，没有感情的收到。
时冉想了片刻，将全部想法收回。
把照片郑重其事地夹在属于他那页的同学录，突然灵机一动。
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官宣文案。
［Touch My Sun。］
刚开始：如果你需要。
后来：是我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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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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