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五十时,他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舒雅:“我现在从宿舍出来,你等一会儿。”
他演的古装戏快上了,最近在预热,哪里都能刷到相关视频,因此盛宵的名气也上来了。
走在路上有时会被认出来,“请问你是盛宵吗?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盛宵低调,看到递过来的本和笔,都会接过问:“签哪里,需要to签吗?”
粉丝或路人在社交平台上晒签名照和合照,都会配文,“他真的没有一点架子,非常配合,怎么会这么好!!”
有以前的粉丝科普,“他真的很好,一般找他签名都不会拒绝,包括之前我去横店追其他人时,等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他最先拿东西分给我们吃,还会请自己的粉丝火锅,粉他的时候真的超级超级超级幸福。只是可惜后来他就不在大屏幕上活动了,专心当话剧演员。姐妹你是在哪里碰到他的,我也想去碰碰运气。”
博主回复:“在景和大学。”
舒雅在车上刷视频时刷到了这个,感叹说:“有时候感觉,你真的不像个演员。”
“怎么说?”
“这么久了,我第一次刷到粉丝偶遇你的物料。”她翻了会儿评论区,评论不多只有几百条。
“现在这个状态就很好,走在路上没多少人认出来,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跑来关注我。”
“其实站在粉丝角度,看到你的时候就会感到幸福,其中的苦和累更多是幸福的铺垫,看不到你才会失落。”舒雅想,粉丝的喜欢和她的喜欢,大抵殊途同归。
“我更希望,他们可以专注自身,多多投资自己,偶尔看我的戏就够了。”
粉丝一向热忱,而他却无法回应完整,当中的差别令他有些承受不住,才想转到幕后,后来也在幕后充满活力的工作中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是她第一次进剧院后场,说不紧张是假的,脑海中不断演练可能发生的场景,第一句话要说什么。真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在各司其职,没有功夫搭理她。
盛宵带着她去见话剧团团长,正值他操着地道的方言同威廉沟通,“你说啥?不娜娜,那是什么?”
身旁还站着一个汗流浃背的青涩小哥,“导演,应该是banana,香蕉。”
威廉穿着英伦风的连体裤,叫喊着:“I need banana. Why don't you let me eat? I'm hungry. I want to eat banana.
“导演,人到了。”
导演看着眼前扑腾着手和腿的威廉,急都急死了,顾不上寒暄,忙推搡着舒雅,“你快听听他说的是什么。”
这么多人盯着她,舒雅紧张,表面仍然得体,露出安抚的笑容,蹲下来与他对视,“What would you like to eat? I'll take you there.”(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威廉噘着嘴,“Finally, there's someone who can speak English. I can't believe no one in this theater can speak English. I want to have some toast and bananas.”(终于有一个会说英语的人了,这个剧院里居然没有人会说英语。我想吃烤面包和香蕉。)
导演焦急地看着她,问道:“他说的啥啊?”
舒雅转头,看向盛宵,“他说他很饿,想吃烤面包和香蕉。”
导演终于露出一个笑脸,“早说嘛,想吃烤面包和香蕉,我立马安排人去买,你快跟他说,再等等,马上就有了。”
舒雅像变魔法一样变出一颗糖,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开口:“The toast and bananas will be here soon. Would you like to try my candies?”(烤面包和香蕉马上就到,要不要尝尝我的糖果?)
威廉惊奇地看着糖果,又抬头,“How did you come up with this? It's so amazing!”(你是怎么变出来的,好神奇!)
“After eating this candy, I'll transform you again.”(吃了这颗糖,我再给你变一次。)
威廉毫不犹豫打开送进嘴里,又惊讶地说:“What kind of sugar is this? It's so delicious!”(这是什么糖?太好吃了!)
舒雅笑而不语,以同样的手法又变了一次。
烤面包和香蕉及时送到,威廉成功吃上早饭。
趁他吃饭,他们都退出房间,舒雅正式自我介绍。
“导演您好,我是舒雅,景和大学英语系大三在读。”
导演笑眯眯的说:“你刚才的表现不错,接下来几天就看你的了。”
导演说完,带着那个青涩的年轻人走了。
舒雅呼出一口气,拧开水喝了一口,对盛宵说:“刚才好紧张。”
盛宵讶然道:“一点都没看出来,非常流利。”
威廉吃过饭,依然问她糖果是怎么变出来的,舒雅摇头,“That is my secret.”
威廉是英国人,虽然年级小,但初具绅士思维,只是遗憾地看着她。
舒雅蹲下身平视他,进行自我介绍,“Hello William, from now on I'll be your translator. You can call me Windsor.”(你好威廉,接下来由我担任你的翻译,你可以叫我温莎。”
威廉张嘴笑,露出一颗虎牙,“Windsor, it's a pleasure to meet you. You can call me William.”
(温莎,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威廉。)
威廉第一天到,还不是十分适应,吃完饭就困,导演说让他休息一天,明天再开工。
他睡觉的时候舒雅就跑去看他们排练,进不去就站在外面透过窗户看。
盛宵的角色是刚刚留洋回来的小少爷,威廉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此时穿着灰色西装,头发弄成奔头的样子,眼神慵懒,和女演员对着戏。
房子的隔音很好,她听不到声音,只能看着动作。
这一幕是回国时女演员被酒醉的客人调戏,他挺身而出救人,良好的教养让他始终挂着微笑,手把女演员往后推了推,风度翩翩。
舒雅的手机震动一下,是威廉发的消息,询问她在哪,他想去上厕所,但是不认识路。
她返回,带着威廉去厕所。
晚上六点,他们排练结束,盛宵卸掉妆发来找她。
“先送他去酒店,我们再回家。”
舒雅迷惑:“我不用全程跟着他吗?”
她看了看坐在后驾驶快睡着威廉,盛宵接受道:“你只负责剧院内,酒店另外配有相应的翻译人员。”
舒雅不懂这些,顿时了悟,“好吧。”
他们到盛宵家里时,已经八点了。
“冰箱里有菜,你看看想吃什么。”他系上围裙问。
舒雅中午吃的有点撑,现在不是很饿,就说:“简单煮一份面吧,我不是很饿。”
“好,你的房间还是那间,先去收拾东西,饭一会儿就好了。”
她背着书包去那间卧室,打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居然一件衣服也没有,但是上面挂有一排衣服撑,应该是为她准备的。不仅如此,她注意到角落里多出来了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一套崭新的化妆品,还有护肤品。
因为不了解她,卸妆膏和卸妆油就都准备了一份。
看着这些瓶瓶罐罐,说不触动那是假的,用不用心尚且不论,她真的拒绝不了化妆品的诱惑,尤其这些全都是大牌的,她省吃俭用小半年才能买得起的SK—Ⅱ,大几百的雅诗兰黛粉底液,都让她爱不释手。
盛宵敲门时就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目不转睛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还是出声提醒:“吃饭了。”
舒雅才知道他刚才在看,忙收敛表情,淑女道:“嗯嗯,这就来。”
她还穿着自己的鞋,盛宵注意到后,走开又回来,手上拎着一双兔子棉拖,上面的吊牌还没取。
“换上鞋再出来吧,你的鞋可以放鞋柜上。”
她拘谨说:“知道了。”
简单的葱油面,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两人吃的很快,吃完没事干。
盛宵又从冰箱里拿出水果,用盐水泡后切块,摆成果盘,上面插着几根牙签。
舒雅则脱了鞋躺在沙发上,打开手机追剧。
”家里有电视,看电视吧,对眼睛好。”说着他打开电视,然后低头问她:“什么剧?”
舒雅坐起来,“遥控器给我吧,我来搜。”
她找剧的时候,盛宵去卧室一趟,出来后则拿着两条灰色毛毯,一条递给她。
“刚洗过,干净的,放心盖。”
她静默地看着他,家里出现了这么多新的东西,终于有件旧的,还特地提醒一句。她是什么很娇贵的人吗?
想归想,心里仍因为他的体贴,涌出甜蜜的味道。
她找的剧是最近热播的反贪剧,都是老戏骨。
边看边吃着水果,不一会儿她的肚子变得就很胀,抬手不自觉揉了揉。
盛宵注意到了,开口问她:“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舒雅摇头,眼睛盯着电视无意识说:“没。吃多了有点胀。”
她说完的第二天,家里就出现了健胃消食片。
威廉也加入了排练,她能光明正大的进排练室,导演给她讲戏,她再原封不动地翻译给威廉听。
威廉悟性高,一般不用她重复很多遍。
相处中,威廉越来越依赖她了,经常温莎温莎地叫她。
这时舒雅就给他表演那个魔术,不一定变出来糖果,也可能是小饼干。
“Windsor, you are truly a treasure trove of all kinds of things.”(温莎,你可真是一个百宝箱。)他夸赞道。
两人闲聊时,她曾问过,你父母呢。
威廉难掩落寞地说:“They are very busy and only care about whether my acting is good or not.”(他们很忙,只关心我的戏演的好不好。”
送他回酒店的路上时,威廉又昏昏欲睡,据他说,去年他在车上睡觉的时间要多余在家里。
她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小孩,12岁的年纪就出来拍戏,还是异国他乡,父母不在身边。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她下车,打开后座的门,威廉还在熟睡。
盛宵也下车了,走到她身边,“我抱他上去吧。”
舒雅点头。
即便被抱起来,他也没有醒。
他们刚进酒店,大堂经理和翻译便急忙迎上,带着他去威廉的房间。
盛宵动作轻缓地把他放在床上,脱下鞋,盖好被子,轻轻走出去。
对大堂经理交代了几句话后,他们才回家。
经过药店时,他把车停在路边,告诉她说:“我去买点药,你等我一会儿。”
“你去吧,我不会乱跑的。”她举手保证。
出来时他手上拎了一堆药,舒雅目瞪口呆,忙坐起来扒拉,“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啊。”
盛宵和气笑笑,“我没生病,买些药备着,以防万一。”
说着他又把车开到了超市,舒雅特别迷糊,进了超市才知道他来做什么。
怕她嘴馋,来买一些零食。
直到一个购物车都放不下,他想再去推个购物车时,舒雅忙拦着他,“够了够了,这些够了。”
紧接着他们又走到了日用品区,他在她来之前已经准备好生活用品了,舒雅一时没想到还需要什么。
然后,他们诡异地停在了卫生巾墙面前。
如果是其他男生,可能会不好意思。可盛宵却扭头,如同谈论天气如何一样,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牌子,你自己选几包吧,以防万一。”
舒雅从没跟异性一起买过卫生巾,如今有些羞耻,但看着他没事人一样的态度,羞耻慢慢减少。她盯着整面墙,找到了惯用的牌子,把日用夜用护垫和安睡裤买全了。
结账时她刚打开手机,就听到他说:“你去前面拿一下东西。”
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舒雅想都没想地往前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结过账了。
“该我结账的。”她轻声抗议。
盛宵刚启动车子,忽然愣了一下,随即说:“刚才真不是故意的。”紧接着又笑着说:“你来这里住,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花钱的道理。”
听了这话,她更不舒服了,主人客人,分的多清啊。
“你这样说,我会拘束很多。”舒雅扭头,仍是温柔的语气,但认真很多。
“再说,客人去主人家久住,是不是要交生活费和住宿费?”
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来我家住当然不用交钱。”
舒雅不说话,就静静地听他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不需要这么客气。”
“可这么久了,除了我请你吃的那顿饭,都是你在花钱。”她掰着手指头数。
“你是学生,而我已经工作了,当然不能让你破费。”他轻笑说,理所当然的语气。
“哦,那就是说,这几年就得平白无故花你的钱,可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你辛辛苦苦拍戏挣得。我是学生,不代表我没有钱请朋友吃饭。”
论讲逻辑,目前还没有人能讲过她。
盛宵默然,过会儿说:“这几年不急,等你工作挣钱了,再请我吃饭也来得及。”
她真要笑了,怎么会有这么执着的人,没事,以后总有机会能在他前面付款。
到家后,照例他去做饭,她躺在沙发上看剧。
第十五集看到一半她有些困,竟在沙发上睡着了。
盛宵做好饭,喊了一声没动静,过来看她睡得正香,不禁蹲下来仔细看她的脸。
她睡着的样子同醒着时大差不差,恬静淑女。
沙发宽阔,质地柔软,她睡着不禁翻个身,手搭在空中,肤如凝脂。
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她,那一定是白天鹅,他想。
盛宵视线凝望着她,额头光滑,鼻子秀气小巧,嘴巴饱满,三庭五眼完美的如同一件艺术品。
她的睡相很好,双腿舒展,自然并紧,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脚露在空中有些凉,她往里缩了缩,盛宵拿起另一条毛毯,轻轻搭在下半身。
听着绵长的呼吸声,他的心跳忽然跳的很快,不禁伸手摸着心脏的位置,低声问自己:“你还能说,仅仅只是朋友吗。”
舒雅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伸个懒腰才发现腿上的毛毯,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忽然惊醒坐起来,电视剧也被暂停了。
“你睡醒了?正好该叫你起来吃饭了。”
盛宵端着盘子看她,舒雅走过去,道歉说:“抱歉啊,刚才有些困就睡着了。”
他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我家里没有什么规矩,想睡觉就睡觉,想吃饭就吃饭,只有我们在,不用那么拘束。”
“知道了。”
吃完饭十点半,他打开窗户,外面没有风,于是转头看向她说:“吃饭吃的太晚了,不容易消化,要不要下去走走?”
舒雅没问题,穿好衣服在门口等他。
来的时候没有带围巾手套,盛宵找了一套自己的,走到门口给她围上。
舒雅一时分不清,是围巾在蹭她的脸,还是那双优柔的手。
包裹完之后,盛宵提着厨房的垃圾跟她一起出门。
此时月明星稀,夜景戚戚,呼出的浊气通通变成白烟。
舒雅忽然笑出声,他问她笑什么。
“原来,我们已经认识两个四季了。”她笑意盈盈,在白雪茫茫的冬日里,成为一道靓丽的色彩。
“嗯,两个四季了,好快啊。”他道。
“你还记得吗?我们怎么认识的。”她期待地问。
“当然记得,你把我当成了学校的学生,让我填表。
“那你还记得吗,其实第一次我就问你要联系方式了,后来知道了你是演员,就没再要。”
他又说:“怎么不记得,还记得那天我们见了两面。直到第三次,才加上微信。”
舒雅低头,“真好,原来你都记得。”
盛宵扭头,低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第三次见面,才加微信吗?”
她疑惑,“为什么?”
盛宵掰着指头数,“第一次见面时,你笑容明媚,我从未见过笑起来如此有感染力的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着他掰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次见你时,你坐在小小的台阶上,头发凌乱,脸上也有些脏,十分低落,我想这个姑娘还是笑起来好。“
第三根手指,“第三次见面时,你坐在观众席中间的位置。只要我看向观众席,就能注意到你。温柔的气质十分出众,那时我担心你太过温柔,会被人欺负。”
舒雅看着那三根手指头,问:“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你一个事情。”
“不同轨道上的两个人,如果有三次交集,那就能成为朋友。”
”三次的交集告诉我,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此时的小区十分安静,家家户户的灯光都亮着,除了他们没有人下来,路灯幽黄,他们绕着小区转了一圈。
舒雅说:“再转一圈吧。”他同意了。
这次轮到她说了。
“第一次见面时,我以为你是同学,见色起意。”
“第二次是因为,我不舍得把你那张表交上去,于是出来又打印一份空白表。那天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并且以为错过了那天,我或许就无法见到你了,冲动让我过去看看,听到你已经走了的消息后,确实有些失落,不过十分短暂。因为那时我们仅仅有一面之缘,我相信时间长了我就会忘掉你。或许上天不舍得让我错过,阴差阳错地我们又见面了,不,准确来说是重逢。”
“第三次见面时,是完完全全不由我控制的意外之喜,更意外的是你没有忘记我,当时虽然没说但是我很开心。”
她看向盛宵的侧脸,他的眼睛泛着粉,继续说:“我一向相信缘分和直觉,第一面是直觉,第二面是缘分,那时我就相信,即使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会成为你的粉丝,即使退圈也依然支持的粉丝。比起你真正的粉丝们,我支持的永远是此刻的你,完整的你。”
时间卡的很好,他们又走到了那栋楼前。
隔着厚厚的手套,他轻轻牵起她,眉眼温柔,“回家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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