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带了三五护卫疾驰上山,却没想到在上上途中遇到了正在下山的崔勇。
崔勇见到萧玦简直如获大赦,翻身下马跪地道:“将军!”
萧玦勒紧缰绳:“你为何在此。”
崔勇:“晨起公主便发了高热,三服药下去仍不见好。”
听闻此言萧玦皱紧眉头:“你下山去请太医。”他则是纵马疾驰上山去,马蹄踏过尘土飞扬,萧玦的衣摆猎猎作响,可他还觉得不够快,侍卫都被他甩在身后,此刻的他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来。
音音还在昏睡着,平阳和绸儿在旁一刻不停的照顾着,忽听闻外面马蹄如雷震,平阳还以为是崔勇折返回来了。
结果房门被猛地推开,萧玦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的寒气。
他是从宫里直接来的,盔甲未卸,上面甚至还有贼人的血。
只是眼下顾不得这些,萧玦大步直奔音音床前。
这寒气惊的音音睁开了眼,恍恍惚惚中她好似看见了萧玦,随后哀哀地小声哭了起来:“萧玦,怎么会没有你呢……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她还说着梦里的胡话。
平阳在一侧解释着,是自己说的话吓到音音了。
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平阳长公主中年无子,对音音简直是视如己出,眼见着平阳眼眶发红,萧玦道:“公主身弱,长公主不必太过内疚,眼下山上就一辆马车,我先带着公主下山了。”
高热之人不能受大寒,否则萧玦就要抱着她骑马回京了。
平阳擦擦眼泪连连点头:“你快带她回去。”
萧玦从护卫手中接过广袖外裳穿在盔甲之外,罩住一身的寒气,随后将音音连人带被子裹了起来。
片刻都不能耽搁。
下人备好了马车,萧玦抱着音音上去,绸儿也抹着泪坐在车上。
音音哭声都小了些,萧玦凑近了去听,她还在委屈着:“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见她这虚弱模样,萧玦心里说不出多自责,明明是为了她的安全才把她送到这来,不过四天再见,人就已经变成这样。
她身子都软了,像个受伤的小兽一般在他怀里呜咽着,萧玦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不住的拍着她的背。
萧玦轻吻音音额头,语气都有些颤抖:“心肝,你快要了我的命了。”
直面晋王叛军的时候萧玦都没怕过,方才还杀伐决断的将军,方才提着剑都丝毫不颤抖的手,此刻抱着音音,却颤抖着。
马车一路疾驰下山,车中颠簸,萧玦一手抱着音音,另一只手牢牢撑着车壁,想减少一些颠簸,让音音舒服些。
渐渐的,音音清醒起来,眼前模模糊糊,是萧玦带着胡茬的下颌。
“萧玦……”她轻声唤着。
“我在这。”萧玦几乎是捧着她,把自己的耳贴到她的脸上。
音音弱弱地发声:“你赢了吗?”呼吸的热气喷洒到萧玦的耳畔。
“赢了。”
“父皇和哥哥呢?”
“安好。”
音音不在说话了,过了片刻她忽然挣扎起来想从被子中钻出来。
萧玦连声哄着:“音音不要乱动,马上下山了。”
音音急的直哼唧,手脚不住的往出钻,直到钻出被子,贴到萧玦冰凉的铠甲上时,她才满意的发出一声娇嗔。
海青色的背面裹着个雪白的人,音音像是冰湖中的一捧雪,乌黑的发丝自脸颊落到肩膀上,她用侧脸贴着萧玦盔甲,上半身也如若无骨般牢牢靠着他,不想离开。
音音轻轻呵气,盔甲上便起了块小小的水雾。
梦是假的,萧玦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萧玦用被子把她兜住,任由她热烘烘的身子贴着自己。
马车到达将军府时已经临近破晓。
太医早在府里候着,给公主诊了脉开了药,随后又让绸儿把赤脚郎中那剩的药拿来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对萧玦说:“这郎中的药开的不错,下官所开退热之药与之并无太大差别。”
萧玦皱眉,神情严肃:“那公主为何还不退热。”
太医垂手:“民间幼童常有无故高热之症,药石无用,或许可请术士来看一看。”
绸儿连忙点头:“那赤脚郎中也是也是这么说的。”
萧玦吩咐崔勇去大相国寺请人,很快便有术士来到了将军府上。
那术士做寻常打扮,只是出入这种勋贵宅邸依旧神情自若,让人徒增几分信任。
音音闭目躺在床上,浑身透着虚汗,面色潮红。
术士只伸手在音音头上挥了挥,随后扫了眼纸上的八字随后便道:“公主命格尊贵,只是身子轻了些,压不住这份贵重,故而时常生病。”
绸儿急着发问:“那该当如何?”
“需其他命格尊贵之人的贴身之物,可帮公主重一重身子,镇一镇魂魄。”
术士扫视屋内众人,随后把目光定格在萧玦身上:“将军的贴身之物就可以。”
萧玦毫不犹豫:“取我佩剑来。”
崔勇将萧玦斩下晋王首级的佩剑取来,萧玦一把将剑穗扯下,放进音音随身的香囊中,又让绸儿把剑悬于室内。
绸儿用双手费力地捧着剑,把屋内原本挂着的画取下,将剑挂了上去。
送走术士,萧玦依旧坐在音音床前,一刻都不曾离开。
绸儿给音音喂了药,随后便出去了。
屋内只剩音音和萧玦二人的时候萧玦单膝跪在床前,双手握着音音的手,放在自己额头前。
双目紧闭,状似祈求。
此刻天光大亮,已经快到中午,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两声鸡鸣。
床上忽然传出声音:“萧玦……”
“我在!”萧玦俯身上前,声音有些急迫。
音音睁眼看着他,嘴一撇,泪又落了下来:“……你欺负我。”
萧玦眼神中全是关切,抓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有错。”
音音的语气更委屈了:“我做噩梦,他们说这世上没有你。”她委屈的快哭了:“怎么会呢,你就在这啊?”
她摩挲着萧玦的脸,生怕他是假的。
萧玦不说话,只脱了鞋袜上床,把人拥进怀里。
音音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微微皱起眉头:“有土味,还有汗味……”
萧玦是爱干净的人,身上即便有味道也是淡淡的,他这一夜一夜不曾合眼,更没时间换衣裳和沐浴。
“我去沐浴。”他作势要起身,音音轻轻勾住他的腰带:“别走。”她尾音颤颤听的萧玦心都酥了,只得赶紧又把人拥进怀里。
“我这几天做了好多噩梦……”
“怪我。”
音音点点头,瓮声瓮气:“就是怪你。”
萧玦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
音音慢慢摇头:“满肚子都是药,涨得慌,什么都不想吃,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说完这些她便呼吸均匀地睡去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
绸儿端来清粥小菜,萧玦喂她,音音小口小口的吃着。
他没吃几口就说饱了,萧玦端着粥碗哄她:“再吃些吧。”
音音捂着肚子摇头:“实在是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
萧玦这才把她剩的粥菜吃了。
见她醒了,萧玦派人去给平阳长公主报信,让她不必担心,长公主执意要来将军府见音音一面才能放心,萧玦没阻挠。
长公主来看过,便安心了,嘱咐音音静养随后便不打扰了。
送走姑母,音音看向萧玦稍有疑惑:“将军不必上朝吗?”
萧玦点头:“宫里乱,今日要收拾,不必上朝。”
崔勇在廊下听着这话,不住咋舌。
寻常小官今日确实不用上朝,可昨夜将军才受封成了殿前司指挥使,宫里大小事情不计其数,是将军说自己身体抱恙才拖着没去。
这话要是被音音听见,她定是会推着萧玦进宫去,所以萧玦才瞒着她。
上午的时候崔勇拿着萧玦的令牌进宫一趟,把公文都取回府,而今书房里的公文都快堆成山了。
说来也怪,用了术士的招数之后音音的高热退的快,人也精神了些,虽好多了,却也还是得吃药巩固着,趁着音音吃药后昏睡的功夫,萧玦才去书房看了看公文。
下午的时候音音醒来,看着墙上原本挂着的松鹤延年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剑,便问了问缘由。
绸儿解释了一番,末了跟了一句:“将军对公主真好。”
在马车上,她看着将军那样抱着公主,她从没见过夫妻间会这样珍视对方的,将军简直像是抱着个宝贝,见公主病成那样,将军眼眶子都红了。
音音听着这些,抽开香囊的绳子,用手指捻了捻里面的剑穗子,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她似是想起什么:“把账房叫来。”
不是为别的,音音还惦记着绸儿家里弟妹的事,叫账房过来给绸儿的月例银子涨了些,还有随她从颍州来的奴仆,月例都一并涨了。
绸儿一再推脱,但音音执意如此。
她和绸儿说:“你们都是因为此后我才背井离乡从颍州来到京城的,我不能做别的,只能多给你们发些银钱。”
安排完这些,音音就躺回床上去了,混混沌沌的又睡着了。
萧玦处理完公务之后回到卧房,音音见他进来了便下意识的笑了笑,她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没睁开,却还冲他笑。
萧玦坐在床边,俯身碰了碰她的额头:“不烧了。”
音音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随后说:“绸儿同我讲,将军把自己佩剑给我用了,谢谢将军。”
她面色红润了些,萧玦笑着抚过她的额角,满是爱意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整个人装进眼中一般。
音音看着他的眼睛。
熬了一夜没睡,萧玦的眼睛微微发红,再看他的眼神……音音微微歪着头,眼中似有不解,她从未被人这样看着。
音音懵懂的伸手轻触了触萧玦的眼角,萧玦只把那只作乱的小手抓住,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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