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比武这日。
前一天平阳长公主特意给她送了信儿,让她打扮的靓丽些。
音音竭尽全力的打扮了,头上带了“一年景”花冠,还簪了鎏金花丝坠珠子博鬓,甚至还贴了花钿。
可在校场看到姑母头上那两尺多高的重楼子的时候,音音还是呆住了。
平阳看着她摇摇头:“太素。”
音音没敢搭腔,生怕姑母再掏出一顶重楼子给她带上。
绸儿给她扇着扇子,音音看着高悬的日头:“今日也太热了些。”
“谁说不是呢!”长公主手上的扇子也扇的飞快:“数今日最热,这户外还不好放冰鉴,真是遭罪。”
音音是第一次来校场,不由得四处打量。
这里是京郊一片平坦土地,周围有兵营驻扎,场中有比武场,还有两座小殿专做宴请之用。
今日她们来到的,是校场中专门的比武场。
场地宽阔,以围栏圈起,旁边有还有马棚以便骑射。
围着比武场搭了一圈的看台,台中桌椅一应俱全,略比场地高了两个台阶,其中皇帝所处的看台更是高出十个台阶。
音音和平阳长公主所在的棚子就在宣文帝右侧中间,靠近宣文帝的位置都是文武百官,还有各位皇子,音音她们坐在此处倒也免了不少寒暄。
宣文帝还没到,音音看到了哥哥,便摇了摇扇子,三皇子笑着冲她示意,几次想要过来,都被旁边说话的大臣给耽搁了。
长公主含笑:“你这哥哥像是你的仆人,摇摇扇子就想过来了。”
音音有些骄傲:“哥哥最疼我,许久没见我,必定是想我了。”说完又有些哀怨:“只是哥哥总是那么忙,和从前一样顾不上我。”
“忙还不好?皇子们都大了,各自都有公差再身,若那日元谚轻松起来了,那才坏了。”
过了许久,元谚才有空过来,他笑着对音音道:“你回宫那日哥哥有事不在,今日总算是得以见你一面。”
音音起身相迎:“我也想哥哥了。”
元谚朝长公主行礼:“姑母。”
长公主颔首,元谚又上下打量着音音:“行,笑着,也没瘦,看来音音没受什么委屈。”
长公主打趣:“她受了委屈你又如何,去打萧将军吗?”
元谚先是笑了笑,随后认真看向音音:“你若受了他委屈,我拼了命也要帮你和离。”
哥哥向来是说到做到的,音音鼻尖发酸,轻拽元谚衣袖:“哥哥快呸呸呸,我好得很呢。”
兄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随后宣文帝要到了,元谚便回去了。
宣文帝入座,众人起身迎接,元谚身形高挑,比大皇子高了半头,看着二人站在一起的样子,长公主轻声道:“元谚一表人才,不知会娶谁家女儿。”
音音看向姑母,她又继续道:“大皇子要娶自己的表妹了,冯贵妃安排的。你俩没有母亲,连婚事都没人做主。”
长公主罕见的有些落寞,她最心疼这两个孩子,从前高氏活着的时候温柔慈爱,对她这个小姑子很好,所以高氏走了之后她才分外疼惜这两个孩子。
现在不比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她这个长公主在陛下面前没什么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她都说不上话。
音音没接她的话,也没有表现的难过,只静静看着哥哥出神。
“想什么呢?”
音音回头看向姑母,小脸肃穆:“我哥哥真的很好。”
“那当然,元谚聪慧,开蒙早、又刻苦,为人和善,对你也……”
“我哥哥才配做太子。”音音静静扔出一句震撼之语。
这话一出口,长公主赶紧去捂音音的嘴,观察私下无人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严肃道:“这话说与我听可以,切莫让旁人听去,知道吗?”
音音轻咬下唇,长公主又摇了摇她:“知道了没有啊。”
见音音点头,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随后轻声问她:“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音音说出回宫谢恩那日的所见所闻,长公主语气凝重:“以后莫要再提太子一事。”
音音颔首:“知道了。”
音音还望着远处的看台,平阳长公主一眼看穿她:“西南大旱,史齐随队出发,已离京两月有余,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音音捏了捏手绢,低头:“哦。”
宣文帝落座之后说了些场面话,大意就是颍州新贵与京中旧臣要相处融洽,文官在朝堂低头不见抬头见,武将们各司其职难有会面的时候,今日做个契机,大家以武会友。
说完这些众人高呼万岁,随后武将们便上场了。
音音盯着场上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萧玦。
他真的很高,宽背细腰,束发的红巾随风飘动。
午时阳光刺眼,萧玦微微皱着眉,更衬得他眸若寒星,顾盼间凛然生威。
音音觉得比起场上的其他人,萧玦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但她也说不清楚那里不同。
萧玦一上场,贵妇贵女们的看台顿时骚动起来,就连音音这边都收到了不少窥视的目光。
音音觉得不适,她很少来这样的场合,也不喜欢自己备受瞩目的感觉。
平阳长公主提醒她:“把头抬起来,场上可是你的男人。”
音音还是低垂着头,偶一抬头时见萧玦正盯着自己,不由得脸上发烫。
这粗人,这么盯着自己,会被别人看出来的。
她用扇子挡了挡脸,再抬头看去,萧玦已经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坐的大马金刀,两条长腿大喇喇敞着,音音知道武将们穿惯了盔甲,都习惯于这么坐着。
可见萧玦这样,她还是有些脸红。
今日先比骑射,随后两两上擂台比武。
骑射没什么好看的,彩头也不过是百两黄金。
比武的彩头就不一样了,比武获胜的人,将获得陛下亲笔所书“英勇无双”的匾额,并赏肥田百亩。
比武之前,宣文帝身边的宦官上台宣读规则。
“两两上台,败者退场,胜者留下,最后留在台上者,为胜!”
听着这规则,长公主略略皱眉:“怎么这样?”
音音疑惑,长公主面色凝重对她:“陛下要拿萧玦立威。”
音音半知半解,只想着,若这般比试,那最先上台的人岂不是毫无优势。
她正想着,只见萧玦翻身一跃,已经上了场。
这回音音懂了,父皇是让萧玦单挑京中武将,炫耀他手中这柄最锐利的剑。
音音略皱眉,看向宣文帝的眼神中多了几丝埋怨。
长公主轻声在她耳边道:“怎么?心疼了?”
音音嘟着嘴:“不是……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放心,萧将军既然敢上场,那就是有把握,你且看着吧。”
萧玦站上擂台之后迟迟无人敢上来,场上骚动之声越来越大,京中武将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时间紧迫,再不上场,光是气势上就被压了一头。
过了一会,终于有人上场了。
既是比武,那便不会空着手,台下放着各类兵器,只不过都是木质的,萧玦用惯了长枪,此刻便选了木枪代用,而上场的武将,选了一把木剑。
武将们应当是商讨了对策,先派些水平略差一些的人上场,耗一耗萧玦的体力,而后在派上有实力的人。
长公主指了指台下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人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姓王,在京中很有名气,晋王造反时他也奋力顽抗,只不过他出身京城,看不上颍州来的人。”
音音顺势望去,见那禁军首领正躬身毕恭毕敬的同另一中年人说话,不由得好奇:“旁边是谁?”
长公主冷笑一声:“宗室子弟,宁安郡王,先皇在位时他谋了个殿前司挥使司的差事,对你父皇意见不小。”
音音不解:“有什么意见?”
长公主冷哼:“他觉得,晋王好杀,若不是被萧玦钻了空子,他才是提着晋王的头去邀功的人。”这皇位也合该是他的。
长公继续:“禁军两军三衙,这二人占了两个。京中这些人占了不少官位,萧玦的镇北将军是封号,入京之后你父皇遣他为郑州团练使,只不过没让他去复命,这才把他留在京中。”
音音听不懂这些,只牢牢盯着场上。
场上的缠斗很快见了分晓,临时赶上来的人本就不是萧玦对手,照顾京中武将的颜面,萧玦与这人多打了两个回合,而后也就不留情面了。
扑通一声,那人重重摔在地上,萧玦反手执木枪,枪头直点他咽喉,胜负已分。
贵女之间有些许呼声,平阳长公主有些骄傲:“瞧瞧我这侄女婿!”
音音还盯着台上,而后又有三人上台,依旧是五个回合内折戬于萧玦的枪下。
随后上场的就是侍卫亲军都王指挥使了,那人虎背熊腰,和萧玦差不多的身高,却有他两倍的体重。
站到现在,萧玦也费了些力气,此刻他微微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
那王指挥使也善用木枪,二人在台上互相鞠躬行李,随后摆好架势,忽听得“嘭”的一声响,两杆木枪撞在一起,激起木屑飞溅。
王指挥使拧出枪花,枪杆扫过处尘土飞扬。
萧玦皱眉凝神,枪尖贴着地皮窜起,挑起他的枪,一时间沙石乱飞,惊得旁观之人连连倒退。
两柄枪杆相碰发出不该属于木枪的轰响,萧玦手臂上肌肉鼓起,捏着枪手指修长有力,手背青筋隐现。
场下助兴的鼓点如雷,王指挥使突然暴喝,枪出如虹贯日,萧玦却似早有预料,旋身让过致命一击,枪杆顺势劈下。
眼看要见胜负,萧玦却撤了力,枪尖在对方咽喉前三寸戛然而止。
萧玦呼吸深重:“承让了。”他脸侧的汗珠顺着喉结滚入衣衫间隙,这一战,算是用了六成的力气。
萧玦转身休息,那王指挥使看了眼宁安郡王,宁安郡王似乎微微点头,而后他便举着木枪大步朝着萧玦背后刺去。
平阳长公主惊呼一声:“不好!”
音音一脸仓皇地起了身,握着栏杆尖叫一声:“萧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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