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做那个梦?”
安卡皱起眉,他的中文还是带着点口音,赵小云选择性忽略他脸上的质疑,反问回去,“怎么?外国人还不能做这个梦了?”
安卡的眉头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赵小云没有注意到,安卡流露出的这种混杂着担忧和困惑的表情相当的恰到好处:“不,不是不能…我只是…这听起来很像我们岛上一些老人讲的,关于‘岛神’的古老传说。但通常,只有…嗯,这很罕见。”
“只是神明在呼唤大家吧,他们还区分国籍?”赵小云笑了笑,接着道,“按我们那边的话说,这种事情都要看缘分的。”
有缘无分不行,无缘有分也不行。安卡喃喃过几遍缘分,最后释然地笑起来:“是的,缘分。在我们的传说里,祂有时会选中那些怀有特别强烈愿望的人…尤其是在人接近这座岛的时候。那不只是梦,也不只是呼唤,更像是一种…启示。”
“祂会回应你的祈愿的。”
他的话音落下,豪华游轮的观景台上便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轻柔的海风。赵小云顺着栏杆望向远方,蔚蓝的天幕下,海鸥划过船舷侧激起的纯白浪花,游轮正平稳地航行在碧蓝如宝石的海面上。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林花岛的轮廓在前方若隐若现。
“祂会回应我的祈愿的。”
——“赵小云?”
赵小云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压根就不在什么豪华游轮的观景台,而是切切实实地身处在,放着宝藏石板的地下洞穴里。
冰冷古老的空气还带着矿物的独特气息,瞬间取代了记忆中温暖湿润的海风,照射在岩壁的黄白色射灯光线取代了灿烂的阳光,庄严而压抑的环形祭祀场将他拉回了现实。
那黑色的祭坛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赵小云甚至能看清补给箱上锁扣的金属光泽。他的右手正向前伸着,指尖距离那冰凉的箱体仅剩寸许,仅剩寸许。
但他无法再前进分毫。
因为他的左手手腕,正被一只手牢牢抓住,就是拿铁钳形容也不为过。那股力量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死死地定住了他的身形。
赵小云一下子气急败坏地回过头,对上了是温缪目光沉沉的脸。
“干什么?为什么抓着我?放开!”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激起回响,突如其来的阻碍叫他的激动翻涌着化为尖刀。他用力试图甩开温缪的手,但那只手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的挣扎而收得更紧——腕骨上传来的清晰痛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好痛!
【卧槽!怎么了怎么了?】
【赵小云怎么回事?突然这么激动?】
【温缪为什么拉住他?不是马上就要拿到了吗?】
【小云的表情好吓人啊,好像变了个人……】
【不是你们不觉得刚才赵小云突然的狂奔很诡异吗?!】
【缪哥手劲看起来好大,小云手腕肯定红了。】
温缪沉沉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判断着赵小云所有试图甩开他,而注定徒劳无功的反抗。绝对的力量足以镇压一切,直到赵小云吃痛,只能被迫停止挣扎。
赵小云急促地喘息着,用混杂着愤怒和不解的眼神瞪着他...他似乎完全忘记还有架无人机在直播了。
温缪没有理会他的瞪视,而是将他向自己的方向强行拽回来几步,让他彻底远离了那个祭坛。他开口的声音不高。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祭坛前的吗?”
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赵小云被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怔,下意识地顺着温缪的话去回想。拿到石板,实现愿望…这个目标是无比清晰的。但是...怎么走过来的?奇怪,具体的画面呢?
他记得自己看到了祭坛和箱子,然后…然后是巨大的喜悦和渴望淹没了他,却怎么都没有过程中的画面。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刚刚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幻觉”——他在豪华游轮的观景台上,与安卡关于梦境与缘分的对话,以及那句依旧在他脑子里回响的“祂会回应你的祈愿”。
不对,不对,这中间的过程呢?赵小云呆滞地看向温缪,他理应抬脚,迈步,走向祭坛……这些动作的记忆呢?
就好像在他激动地准备迈步前,整个人真的被短暂地传送到了前往林花岛时的豪华游轮上,与安卡重复着进行了一场对话,最后再被温缪强行地、毫不留情地拽回到冰冷的洞窟。
赵小云脸上的愤怒和急躁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茫然,也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确定:“我…我不记得了…就好像……一下子就走到了这里……”
【???不记得了?】
【失忆?剧本吗?】
【不像剧本,小云刚才那样子不像演的,吓死我了。】
【冷不丁突然起跑真的很夸张。】
【温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地方有点邪门啊……】
温缪没有对他的茫然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也没有去追问那个“就好像”后面是什么。他只是松开了握着赵小云手腕的手,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这地方可能还是氧气不充足,影响了判断和记忆。不适合久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近在咫尺的补给箱,补充了一个赵小云更加无法逗留的理由:“况且,箱子还上着锁。这附近,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钥匙的线索。”
于情于理,没有钥匙,守着箱子也都无济于事。温缪的提议让赵小云压根无法反驳。
赵小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某种炽热的渴望被腕骨上的痛感驱散了大半,记忆里的那片空白才能滋生不安,残存的理智终于艰难地占据了**的高地。他知道温缪说得是对的,在这里僵持或者冒险,都毫无意义。
他不可能真的像内心所想的,直接砸掉那把锁。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似乎真的比刚才更显稀薄,让他胸口有些发闷。他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又变回了那副在镜头前乖巧懂事的模样,点了点头:“好,哥哥,你说得对。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呼……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很可怕的事...还好小云听劝了。】
【刚才真的吓到了,现在感觉他好虚弱啊。】
【这也是节目效果的一环吗,看不懂。】
【这地方缺氧啊?真的能开放给游客吗?】
【应该不会死人啦,就像去高原旅游,高原反应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温缪不就没事吗?】
【安全第一啊家人们!身体不好的不要乱跑!】
温缪见他同意,便不再多言,转身示意他跟上。两人再次走向那部观光电梯。当电梯门关闭,开始缓缓上升时,某种对比变得尤为明显。
从神秘压抑的古祭坛重返现代设施的松弛舒缓了神经。随着高度提升,胸口那种若有若无的憋闷感也在逐渐缓解,呼吸比刚才更顺畅了一些。
地下祭坛的氧气浓度确实比正常水平要低,长时间待在那里,很可能引发类似高原反应的不适,头晕头痛,记忆模糊,都可能是不适的前兆。
【出来了出来了!感觉电梯往上升的时候,我隔着屏幕都松了口气。】
【地下待久了确实容易不舒服,尤其是这种深洞。】
【小云脸色好像好一点了?】
重新回到那个有着塑料柜台的前厅,昏黄的灯光此刻显得格外温暖和安全。温缪走到柜台边,将上面放置的几包压缩饼干收了一部分进自己的口袋,剩下的全部递给赵小云。
“饿的话可以直接吃。”他说。
赵小云没有异议,接过压缩饼干。他现在只觉得有些脱力,大脑也乱糟糟的,游轮的对话、空白的记忆、温缪的阻止、对石板的渴望……各种画面和情绪交织在一起。
...好奇怪。
他这是怎么...嗯?他不是想要找宝藏吗?
哦,补给箱上上了锁,还需要找钥匙的线索。
那就先走吧,赵小云走出狭窄的通道,离开那个被扩大的人工洞口,外面雨林的光线和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恍如隔世。
温缪在无人机之后离开。他站在洞口,伸手探入洞内壁,在那个熟悉的位置——
“咔哒。”
一声轻响,他按下了开关。
洞内那片昏黄的光明应声而灭,浓郁又绝对的黑暗重新吞噬洞穴。温缪把作为标记的爬山虎类植物重新遮盖在洞口,顺带加固了一下上面开着的人造塑料花。
【温缪好细心,还知道关灯。】
【节能环保,好评。(重点错)】
【小云脸色都有点发白,那地下太压抑了,赶快下山吧。】
“走吧。”
两人决定朝着道路的方向斜着下山,在太阳下山前,回去看看其他人的进度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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