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马登那帮老家伙，比古嫣想象中地简单地多，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就说服他们加入星环了。
“……连表决程序都省了，全票通过。”她对着通讯器说。
凯恩的投影在舱壁上闪烁，嘴角挂着“我早告诉过你”的微笑，开口：“Simi已经准备好生命养护舱了，令尊随时都可以安排体检。”
古寅被转移到了星环中央的全能型养护舱，透明的舱体外环绕着七层能量场，像是一个发光的茧。医疗光带在他周身扫描，将各项生命体征投射在舱体上方的全息屏上。
“神经元活性提升12%，但深层意识波动依然处于抑制状态。”医疗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六部的士兵都已安顿在指定宿舍，古嫣的房间紧挨着Simi的。她从医疗室出来，站在舷窗边，看着那颗被冰层覆盖的卫星正在渐渐缩小，地表交错的管道网络最终化作模糊的纹路。
不管前路如何，都不能停下。
地球联盟后勤部食堂二楼，人声嘈杂。
宋兴琛和姜昙华各自戴着耳机，坐在靠窗的位置，中间刻意隔了一个空座。后勤部在编的士兵不多，大多是随军家属，这里反倒成了说话的好地方。
“下午的支援，主力部队还没确定吗？”
“联盟直属军的概率更大，不过……”宋兴琛顿了一下，“也可能是高础润带队。”
“怎么是派了他去？”
“谁叫人家是那谁的未来女婿呢。”
姜昙华也是国航毕业的，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几个学院的学生会会长里面，就属他最高调。尤其在谈了个老爹是联盟军区副司令的女朋友之后，为此还跟长跑了几年的女朋友分手，这边分完，流了一晚上眼泪，第二天早上就官宣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跟他住过同一个宿舍。”
“嗯，话不投机。”宋兴琛说，“如果真是他带队，我宁可去给马副指挥打下手。”
“我们接到的也是支援任务，就是不知道具体区域。如果咱俩离得近，可以相互照应着。”
“好。”
“沉默片刻后，姜昙华还是开口：“虽然知道你不爱听……有古嫣的消息了吗？”
宋兴琛的手指微微一顿，声音低了下去："还没有。"
"她姐姐前几天也问过我，"姜昙华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应该还没到做最坏打算的时候，如果古将军真出事了，联盟早就搞得人尽皆知，然后把六部的军权彻底接过来。”
姜昙华站起来，“说的也是，别想了，赶快回去睡觉吧，下午还有任务。”
因为前期兵力投入过大，所以打得也还是顺畅。中方带队指挥的事高础润和马明两位指挥官，这场仗好打，有一部分人为了巴结高础润，自愿听从他的指挥。宋兴琛自然乐得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那些人。
这场仗没持续太长时间，但是追逃范围比较大，联盟常任理事国的战舰群追到法国堡垒方位时，总指挥命令大家先原地休整，等待进一步部署。
宋兴琛接了杯热茶暖手，对比着参数曲率图，突然被通讯官一声惊呼打断。
“雅谷号在做什么？”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德国战舰"雅谷"号竟调转炮口，一记高能等离子炮直击法国堡垒。刺目的蓝光划破太空，在法国堡垒的防护罩上炸开一片令人匪夷所思的烟花。
这一炮不仅轰在法国堡垒上，更是轰碎了不少人的心，敢对着地球联合政府的五大理事国之一开炮，这在战争时期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一时间不少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距离前线不远宋兴琛目睹了这场诡异的乌龙，是的，他只能暂且将这次攻击称之为“乌龙”。
“搞什么啊？”姜昙华的声音传来，他本来比宋兴琛还在更前面，所以看得也更加清楚一点。“雅谷号抽什么风了？”
一时间，德法之间一触即发的局势让所有人都绷紧了这根弦，对于这两个参与国来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地球之间任何规模的内战都是致命的。
联盟为了处理这件事也十分头疼，作为最先拥有太空军组建权的法国，绝不可能忍气吞声，但让他们硬咽下这口气，也是不可能的。
“法国代表那边怎么说？”
联盟这次派出的理事官是个年轻的男人，估计之前也没处理过这种“意外事故”，他撇撇嘴，“雅谷炸了人家小半个太空堡垒，虽说是个防御堡垒，但这也是很严重的后果了，法国代表愿意坐下来谈，没有直接发火，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战时人社部的王部长粗暴地扒拉一下头发，拿下来的时候，他闻到一点长时间不洗头的头油味，这让他更加烦躁。“不知道人家会提出什么要求，赔偿金的事情还好解决，不能这时候起内讧啊。”
道理谁都懂，可做起来谈何容易。
两人在会议室门前站了一会，才推开门，里面居然没有想象中吵得一锅粥，王部长安心地舒了口气，在他看来场面还算能控制，但是理事官心里却沉了下去，这个时候吵起来还是好办点，至少让人家先发出一点火气。
看见他们两人进来，会议室里面所有人都把目光锁定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王部长又想伸手去扒拉头发，但是想到那股头油味，他心里面居然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一片肃静中，理事官先开口了：“各位，我们今天聚在这里，不是为了吵架的。”
这句开场白他想了很久，也是他觉得最适合用在这个场景里面的，虽然没有一个人在吵架。“对于法方的损失，联盟会全额赔偿。”
法国代表摩挲着面前的电子板，突然轻笑一声："赔偿？"
他调出受损的战舰部位图，被等离子炮熔毁的堡垒结构图在会议桌上缓缓旋转，“知道修复这个要多久吗？三个月！而这三个月里，我们的太空防线会出现一个致命缺口！”
德国代表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雅谷号的攻击指令绝对有问题！我们的系统可能被入侵了！"
"入侵？"法国代表冷笑着调出另一段影像，雅谷号的炮口分明是经过标准校准程序后才开火的，"这套瞄准系统，可是你们引以为傲的'铁十字'！"
该来的还是会来，理事官尽量让自己脸上维持住即将崩溃的笑容，他正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王部长却已经抢先一步开口："赔偿和道歉我们都可以谈。"
法方代表冷笑一声，语气满是不耐烦：“你们可真会开玩笑，这是道歉和赔偿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们也不用拿到这里来说了。”
“那你们想要什么？”德国代表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火药味。
法国代表调出一份清单：“第一，限制德方所有太空军事行动；第二，赔偿受损战舰，共计五十亿地球通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用贵金属结算。"
对于首先组建太空军的法国来说，德国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刚开始探索太空没多久的小孩，根本不会把它放在眼里。这个条件是法方经过周密研究讨论出来的结果，既能从最大程度上打击到德国的军事力量，又留出了讨价还价的空间。
“那不可能。”德方本来理亏，他们在座的大多数人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军队会突然朝着法国的太空堡垒开火，但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还是超出了他们的底线。贵金属绝对算硬通货，如果灰界人打不走，还要这些钱来打持久战，如果灰界人被打退了，那情况会更遭，失去钱就等于失去重要的军事资源，会让德方的军事科技水平倒退两百年。
法国代表似乎早就料到德方的反应，他故作大度地摊开手："我们也理解诸位的难处。这样吧，赔偿金可以减少五十万地球通币。"
他刻意在"减少""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仿佛这是天大的让步。
话音刚落，又开始了新一轮激烈的争吵。
宋兴琛巡航回来，躺在自己的床上昏昏欲睡，他的身体经过这些日子的磋磨早就疲累不堪，但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地面上的混乱可想而知，最好的结果是德法双方各退一步，至少也要等他们把这场仗给打完，如果是最坏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终归是睡不着了，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事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摸索着拿起随身终端，屏幕的冷光映出眼下的乌青。
十分钟后，他将终端扔回置物篮，所有关键信息都被封锁得滴水不漏。自从联合政府宣布战时状态，信息管制就十分严苛。起初还有游行抗议，甚至有人公开支持“夜半鹊”组织，但现在……
断网降速这套组合拳，比任何强制性镇压都管用。
这时，姜昙华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他的消息比自己灵通一点。
“我听说联合政府通过了一份公约。”
宋兴琛：“做什么的？”
姜昙华说：“用来约束一些超级武器的使用，像是核武器、高等粒子炮和伽马射线炮这种，在装备之前都需要经过审批。A等级以上的战舰还需要配备一名指导员，这些人都是联合政府指定的，用来监督。”
宋兴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时候搞这些真的合理吗？”
“有人觉得合理。”
挂上电话之后，宋兴琛躺在床上，这会真的有了一些真切的困意，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情尘埃落定，还是因为这份公约本身。可就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小腿肌肉猛地抽搐。
宋兴琛的直觉是对的，在不久的将来，这份公约带给人类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这是上帝在朝着地球扔石头，公约充其量只是个导火索，真正具有毁灭性的，始终是深埋在人类基因里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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