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铃铃……”
紧促的下课铃响起，老师应声下课，班上的同学一窝蜂似得跑了出去，不一会走廊又堵得水泄不通。
李予偷摸着把自己的手机从桌肚里拿出来，打开微信，开始在心里排练怎么找方也要微信。
方也不会举报他把手机带到学校吧？
“李予。”
李予应声看过去，还以为方也看出了他的猜测。
方也看了眼他的镯子，说：“你的镯子，好别致啊。”
李予下意识捂住镯子的黑宝石，随后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又松开了。
方也说：“我有话对你说。”
语罢，李予手上的镯子又闪了一下。
这一会，李予可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
*
午后，炽热的阳光照进学校杏树林的草地里。杏树的枝叶稀少，穿梭其间，几乎找不到遮阴的地方。
燥热不堪。
李予逮着一块还算有点阴凉地的草地坐着，一手躁动不安地来回转动手上的电话手表，思考要不要给张迟默打个电话。
但是他的手镯又没有变色，说明方也是入过档案的妖怪，日后定也不会害人。
方也话也是这么说的：“……我本是敦题山的一只安贫乐道的蛇妖，千年前偶得契机修炼成形，那时候山川之神还不在淮州市，他找到了我，给我的尧线上打下一道仙痕，此痕在，我便不能为虎作伥。”
李予说：“难怪，为什么你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
方也：“来之前我已掩去妖力，除非迫不得已使用灵力，否则妖气绝不会暴露。而且，我现在身体仍然虚弱，即便是有妖气，也是聊胜于无，不易察觉。”
李予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敦题山好好待着，反而跑到了淮州市，还要做一个高中生？”
“我这一趟来，是专门来报恩的。”
“报恩？”
既然是报恩，想来方也曾经必定遭受过不幸或荼毒，再一看方也的下肢瘫痪，李予心想果然。
只是，他报的是谁的恩呢？
方也放平语气，说：“十几年前我在敦题山修炼，因为修为过低，被一只棕熊为难，逃命之时，遇到了一辆车。车上的人慈悲为怀，无视棕熊的威胁，将我抱上了车。”
方也：“我的尾部被棕熊一把抓伤，血流不止，捧着我上车的男孩用一只帕子抱住了我，本来，他打算送我去医院，不过我已经脱离了危险，在他们停车的时候，我自己就逃走了。我找了个洞天福地养伤，再出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淮州市了。”
“你报恩的男孩，在淮州八中？”
“对。”方也说，“蛇妖善化形，出来之后，我找了一户人家，装成他们离世的儿子住了进去，辗转几次，就来到了淮州八中。”
“你找到那个男孩了吗？”
“没有。”方也叹了口气，“自从十几年前一别，他留在我身上的气味愈发稀少，我只能感觉到他在八中，却猜不出他到底是谁。”
李予松开自己摩梭电话手表的手，说：“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方也思索片刻，说：“记不清了，他救我的时候我正昏迷着，没看清他的脸，而他那时候年纪太小，这么多年，容颜早就变了。”
李予叹道：“可惜……”
“不过，”方也忽然道，“我记得他右耳后边有一颗痣。”
李予打起了精神，说：“这样就好找了啊。既然你身上有三哥留下的仙法，作为三哥的刀灵，我帮你一帮是应该的。找恩人的事情，且包在我身上，你且养好身子。”
方也感激道：“多谢。”
“应该的。”李予挑眉，摸摸自己的鼻子，笑道，“你报完恩之后打算做什么？”
“可能会离开吧。”
夏末特有的热风吹过恹恹的青草地，远处，一阵杏子的酸味漂浮过来。
李予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遂猛然想起自己打算拉着方也去实验楼的事情，便问：“对了，之前陶影跟我说八中的实验楼闹鬼，我们去过一次，但一无所获，你想去看看吗？”
“闹鬼传闻而已，又不是真的鬼，没必要去看吧？”
李予解释说：“我看你很喜欢和秦致相处，如果你去的话，我可以叫上他和陶影一起。”
方也一怔，垂眸，耳朵红了一圈。良久，他才说：“很明显吗？”
“我看他邀请你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
“他人很好，是第一个予以我帮助的人。”
闻言，李予脑洞大开，说：“你说，秦致会不会就是当年救你的男孩？前两天你和他同桌，你有没有注意他的耳后？”
“并没有……”
“好吧。”
方也说：“不过，如果你想去实验楼看一看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李予心想天助我也。都说万事开头难，他一开始就把方也搞定了，要让秦致和陶影也过去，简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结果也正如李予所想，陶影对实验楼闹鬼的事情深以为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同意了，秦致也因为知道方也也要一同过去，索性同意了。
由是，下午两点，四个大小伙子不在班级里刷试题，跑到了快要废弃的实验楼“探险”。
*
浓翠欲滴的枝叶笼罩住整个实验楼，大好的天光下，实验楼的景色一览无余，与晚上那诡异阴森的氛围天差地别。
李予兴头正盛，期待地看着实验楼的入口。陶影则十分不爽，别扭地杵在秦致旁边。秦致则好人做到底，一直推着方也的轮椅。
走了没两步，陶影开始发作：“李予，你说你要来实验楼就来，为什么还要叫上行动不便的同学？”
李予刚想解释，就被方也抢了先：“是我自己想来的，不管李予的事情。”
陶影斜睨了方也一眼，说：“想来推着轮椅不就过来了吗，非得那么兴师动众吗，你是担心上下楼梯的时候没人管你吗？”
李予说：“陶影，其实是我想让方也同学过来的，既然大家都对实验楼感兴趣，人多力量大，结伴过来不是刚刚好吗，对吧？”
陶影叹了口气，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也就你们能包容他。”
李予开始为方也说好话：“其实方也同学人很好的。”
陶影：“切。”
方也站出来斡旋这僵硬的氛围，说：“我只是想来实验楼看一眼，我待在一楼随便看看就好了，如果你们想去楼上，可以不用管我。”
“说的倒是轻巧，”陶影不依不饶地反驳，“我们四个是一起来的，要是我们想去楼上看，还能真的不带上你吗？”
“没关系，”秦致开口，“要是上楼，我背着方也上去。”
“……”陶影沉默地看着秦致，一言不发。
李予站了出来，打圆场说：“对对，我也可以背着方也同学上去。”
陶影嘴角一抽，别过脸，说：“真不知道他给你们灌了什么**汤。”
说完，陶影率先走进一楼的走廊。
从实验楼门口到走廊上有个台阶，李予和秦致则分别架着方也轮椅的两个扶手，默默喊着“一二三”，轻松把方也给抬上去了。
陶影在前面自顾自走着，时不时推一下教室的门。
实验楼虽然常年没有人使用，但还是上锁的，不知道能不能防住牛鬼蛇神，反正是把他们这四个男高中生给防住了。
李予殿后，一边走一边观察前面三个人的情况，并盘算怎么样把秦致支开才最合适。
他越想越出神，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冷不丁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砸了一下，才忽然反应过来。
一回头，发现他已经走在其余四个人前面了。
他感概了句自己腿长，一不留神就走到了队伍前面。他绕过身后第一个穿校服的身影，正要和陶影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不仅他发现了，他身后的三个人也发现了，一脸惊愕。
他们，一共才四个人啊。
怎么刚才他身后有四个人呢？
还有他脸上的冰冰凉凉的东西是什么——他伸手擦了一下，一道殷红的血迹在他指尖展开。
他缓缓回过身。
一个面目猩红、轮廓出血，且遗失了五官的人站在他面前，不过一两秒，就“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这个没有五官的人倒在地上之后，李予更能看清楚他的伤势了。
他的五脏六腑尚且俱在，全身上下只有脸上的伤口，而且，这个伤口像是被利爪直接剖开的，脸颊还残留一部分皮，五官无一幸免，脑颅也全空了，鼻骨和一个被掰断的额骨被塞在了面部的大窟窿里，看上去诡异怖人。
李予向前走了两步，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鬼能把一个人吃成这样，随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两个人。
眼前这具尸体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肉身还没有腐烂，夏末如此炎热的天气，他在空寂的实验楼放着，不出一天，尸体也该发烂发臭了。
现在，居然只是血痕干枯了，肉身完好无损，新鲜得好像刚死过一样。
说明这人刚死没多久，相应的，这个专吃人五官和脑袋的鬼还没有走远。
可跟着李予过来的还有两个**凡胎的人类。
李予连忙回过身，刻意往尸体的位置挪了挪，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后边那个离奇死亡的尸体。
可惜，事与愿违，他身后的三个人比他还早看见这具尸体。
方也倒是没什么，他是活了千年的妖怪，根本不畏惧人类的尸体。
陶影这家伙一直想来实验楼一窥究竟，胆大异于常人，看到尸体之后没有犯恶心，只是一味地震惊。
倒是秦致，当即愣在原地。
陶影抓着秦致的手，几乎是同一时间，秦致一阵风似的倒了下去。
好在陶影及时出手抱住了他，这要是摔了个脸朝地，估计就毁容了。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
李予心怀鬼胎地看着陶影。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样能让陶影也离开，并且决口不提这件事情，并且赶紧把张迟默喊过来。
栏杆上的藤蔓忽然迅速生长起来，绿色的青藤缠住了那具尸体，李予觉察出异动，连忙出手，抬手一劈，将藤蔓尽数斩断了。
随后，他抬手双手，运灵，将地上的尸体藏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他手腕上的镯子闪了一下，宝石转换成了蓝色。
陶影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予，随后，径直地倒在了地上。
得。
李予无奈地想。
早知道不来实验楼了，闹鬼传闻是亲眼瞧见了，他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
走廊外，天色大变，阴雨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
晚上好[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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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闻来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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