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无妄之境主要就是把灵力施在眼睛上，找到那一点混沌，用灵力劈开它，就能看见了。”
院中，夏风静息，两颗洋槐树对望，时不时会搅起一点波澜。
李予在洋槐树下站着，屏息凝神，尽力感受张迟默灵力的所在。
不多时，他感到浑身灵力充盈，沁凉的灵力遍布全身，遍及他的指尖。偶有坠落的洋槐花拂过，牵起一点波澜。
他睁开眼，正看到张迟默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
地上并没有洋槐花飘过的痕迹。
或许是他的错觉。
他再度闭上眼睛，张迟默平静而温润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展开，那一抹灵力愈发充盈，甚至飘至他的发端。
果然是山川之神，仅仅是点化的灵力就如此强烈。
李予心里回想着刚才张迟默的嘱咐，将所有灵力都集中在眼睛上，果然，他看到眼前出现一片浑浊的空间。
他抬手起势，作势要劈开那道混沌，默念：“无妄之境，开。”
旋即，他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淮州之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却正月堂，其他的高楼大厦，哪怕是几栋老小区，都化为乌有，成了一抔尘土。
世间沧海桑田，原本灵气最得天独厚的淮州一带也没落至此。正月堂有张迟默坐镇，倒还看得过去，起了一个小土包，其他地方，一一被夷为平地了。
漫天黄沙，阴云蔽日，正月堂屋檐之上漂浮着绵绵灵气，凛冽的风让人感觉仿佛冬季来临。
这便是无妄之境，窥得一切灵力所在，物化之物，无处可藏。
李予转过身去。
隔着一条街远的地方，他之前吃茶听书的里街茶馆竟然还高高耸立着。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张迟默漫过地上浑浊的砂砾，慢慢走近，“里街茶馆里也住着一位神仙，叫做松茶，万年前是看守后南塘的守护神，如今退休了，跑到淮州休养生息。”
闻言，李予想起之前在里街茶馆听的那段书。
有关锁灵咒的桥段。如果里街茶馆的老板是位神仙，万年前就在后南塘待着，那么，这位老板对锁灵咒一定甚为了解。
李予没头没尾地问：“锁灵咒会断开吗？”
张迟默惊讶道：“什么？”
“……”李予说，“锁灵咒既然锁住了万年前作恶的邪祟妖灵和牛鬼蛇神，他会断开吗？”
张迟默沉吟片刻，像是在思考为什么李予会这么问，思考完，他说：“不会。锁灵咒由我的尧线所制，只要我还在世，锁灵咒就不会有事。”
“你会一直活在世上吗，三哥？”
张迟默颔首：“当然。我是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位神仙，注定要与世长存的。”
李予眸光熠熠，问：“我也会与世长存吗？”
“会。”张迟默看向别处，“别计较这些了，无妄之境既然已经开了，不如仔细瞧瞧这一带有没有异常。”
李予本来还想再问，但碍于张迟默已经发话了，他不好再穷追不舍地问。
他好奇当日在里街茶馆听到的到底是真是假，或者是真假参半，或者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他原本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了，可里街茶馆的老板是位神仙，这话反倒有几分可信了。
不过，既然张迟默都说了锁灵咒不会有事，他合该相信张迟默，而不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散仙。
想完，他继续观察无妄之境的其他方位。
这地方浑浊无比，好在李予本身也通体灵力，打开无妄之境前又将灵力都汇聚在了眼睛上，所以看什么东西都清楚。
转了一圈之后，李予停在洋槐树下，抬头往二楼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二楼竟然烧起了一团火。
他连忙道：“三哥，二楼起火了。”
说完，他当即飞到二楼，施法将那团火扑灭。黄红色的火焰在无妄之境中缓缓化为尘土，成为无妄之境的一部分。
李予蹲下身，将地上那一小段没有烧完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一捆头发。
张迟默也飞到了楼上，看清地上没烧完的物什后，他轻轻道：“这是你的头发，本来打算给你煅一把短刀，可惜走火入魔，自己把自己给烧了。”
李予把那一捆头发重新放在了地上，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妖怪。”
说完，他看到了自己房间的屋顶。
“嚯！”李予惊叹。
他屋顶上爬满了奇形怪状的妖怪，每一只就争先恐后地扒拉着窗户和门缝，甚而自相残杀，相互撕咬。
李予看向张迟默，问：“这是为什么？”
“你刚从后南塘过来，身上沾染的仙气还没有尽数褪去，而你又不是真的神仙，所以，在这群妖怪眼中，你就是最羸弱的香饽饽，自然挑着你下手了。”
李予左手拍到右手上，大彻大悟：“我就说怎么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你也不必担心，我已经施法镇压住他们了，等过些日子，你身上的仙气尽数消散，这些杂碎自然就消失了。”
“我们不用给他们存档吗？”
张迟默靠近了些，指着那群长得歪七扭八没个人样的怪物，说：“你看，他们修不成人形，不属于六界之中的任何一类，也危害不了人类，我们无法给他们存档。”
李予点点头，心想原来如此。
不过——
“我身上的仙气多久才能散完？”
“难说。”
李予眼珠子一转，当即就问：“如果我身上的仙气散不尽，我能和你一起睡吗，三哥？”
张迟默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李予，语重心长道：“你少说也有几千岁了。”
“可我活在世上的年岁满打满算不到一年。”
“……”张迟默无言以对片刻，“你很害怕吗？”
李予开始胡扯：“害怕。”
张迟默温润一笑，说：“就当练练胆子了。”
说完，他飞到院中，站在洋槐树下，对着李予说：“这术法你已经学了，这便收了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以去里街茶馆吃茶了。”
李予讪讪地从二楼飞了下来，拍拍手，作势要把无妄之境给收了。
蓦地，有一抹异样的灵力闯入，其势头若风卷残云，浩浩荡荡又匆匆而至。
李予循着着异动看过去，果然，正南方不远处有一个乌黑的影子，正荡秋千似的往远处荡去。
不仅李予看到了，张迟默自然也看到了。
几乎是在看到那个黑影的一瞬间，张迟默便道：“有鬼！”
李予变换术法，灵随意动，两条腿跟上了发条一样，随便一踩就飞出去十几米远。
电光石火之间，李予看着那个黑影越来越远，他卯足了劲，施法再度飞了出去。
黑影终于在他眼中变得清晰，虽然看不清黑影的脸，但他已经能闻到这道黑影身上源源不断的鬼气了。
他伸出手，扣住了黑影的肩膀。
这道黑影缓缓回过头。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映入眼帘。
不不，这不是一个没有五官的脸，而是一个没有脸和五官的头。
和他在实验楼碰见的那具尸体几乎一模一样！
张迟默说过凶手是一个浑身鬼气的妖怪，眼下虽然不能判定这个黑影是不是妖怪，至少鬼气是有了，就算不是为非作歹的凶手，如此顺藤摸瓜，凶手不日就能落网。
他就算在张迟默眼皮子底下大展身手了！
李予越想越激动，这便站定，唤出黎岳，和黑影一招一式地打了起来。
某个间隙，他在黑影没有脸的头颅中看到了一抹鬼气森森的绿光，这道绿光让他肯定眼前这个黑影就是凶手！
嚯。
从去实验楼探险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而已，他就能在所读的高中抓一只鬼气森森的妖怪，这样的业务能力简直一骑绝尘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和黑影过了几招后，他闻到黑影身上腐烂的恶臭味，并且感觉头痛欲裂，但为了不让黑影就此离开，他强撑了下来。
那厢，张迟默抓住了李予的手，说：“这是靡毒，李予，快放他走！”
李予头也不回：“不行。”
张迟默用力扯了李予一下，无妄之境随着微微颤抖了下，他顺势施法，把无妄之境给收了。
黑影就这么消失了。
李予一手握着黎岳，一手被张迟默牵着，就这么突兀地站在正月堂正门的巷口。
出了无妄之境后，他一阵头晕目眩，好像刚从传说中的过山车上下来。幸运的是，他没有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而是脑子疼得好像要裂开。
随即，他打了几个喷嚏。
张迟默抓着他的手，说：“你看清那只鬼的脸了吗？”
“咳咳……他没有五官。”
“那是靡毒的障眼法，他把毒气藏在了自己的皮下，面部的皮被解开之后毒气就会释放。你刚才这么近距离的和他打，毒气估计已经入体了。”张迟默双手捧住李予的脸，说，“你看着我。”
李予深呼吸了几次，尽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双目涣散地看着张迟默。
张迟默松开手，开始施法，须臾，他将一道盈盈灵光点入李予额间。
灵气入体的一瞬间，李予感觉好受了许多。
他兀自挣扎了一会是和张迟默生气还是就此作罢，还没挣扎出结果时，就听见街巷不远处传来一声爆破声。
爆破声还未结束，警报声就接踵而至，滴滴答答的声音吵得李予的头重新疼了起来。
张迟默扶着他的肩膀，走到街边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边，一辆拉风的复古红色跑车装上了路边的电线柱子，车头中间凹了进去，灰白色的气体从车子前盖里冒出来，从这个角度，看不清车子里是不是坐了人。
路边的人越围越多，还不等张迟默和李予走到十字路口，警察就先开着车过来了，随后，救护车也“唔嘀唔嘀”地开了过来。
随后，李予看见陶影从车子后车座走了下来。
他睁大了双眼，旋即眼睁睁看着陶影下车把方也从另外一边的后座上抱了下来。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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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开虚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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