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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王爷

最初游历人间时,我也并非一贫如洗。

师傅给我带了许多珍宝,跟这些东西相比,隋珠和壁都不算什么。她给我打点行装时,我正在一旁吃着池边树上新结的果子,不怎么把游历放在心上。

虽说师傅铁了心的让我去人间历练,她本人却很担心,唠唠叨叨地牵着我的手走下昆仑山时。

师傅叮嘱道:“你半仙之身在外千万不要显露。画皮之术你已经学会了,切记一定要让那人以性命相酬,不然会耗空你的气血和灵力的。然后,不要对外说你的师门,只说是野修,没有师傅教导。还有,我给你带了许多符纸,空闲时可以看看。画皮的笔千万别丢了……”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我听她说了许久,却迟迟没有说我何时回山,便皱眉问道:“那师傅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该回来的时候,你会知道的。”师傅半蹲下,温柔地抚摸我的发髻。

然后一挥袖,将我送出了昆仑山的结界。

我师傅叮嘱了很多东西,大到画皮禁忌,小到衣食住行,唯独忘了为人处世之道。我更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花钱大手大脚,引来蟊贼山匪无数。

当然,还有王公权贵。

彼时润州有名家以酿酒著称,他所酿的杨柳枝十年方得一壶,受天下酒徒争抢。我刚刚下山,被人间声色犬马迷了眼,一向淡漠的心中也生出贪念痴缠,爱上纵马饮酒,游戏人间。

对这杨柳枝,势在必得。

杨柳枝的售卖规则很简单:不论来者身份,价高者得。

在那所酒楼里,我豪气万千地叫价,杨柳枝的价格不断攀升,比之以往价格堪称一骑绝尘。正当我以为杨柳枝已经被我收入囊中时,从门口慢悠悠走近来一人,寒冬腊月摇着扇子,胸有成竹无比风骚地叫出一个比我的要价还高的价格。

酒楼掌柜慌忙迎上去,低头哈腰笑道:“殿下怎么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本王若不来,这杨柳枝岂不是要落入他人之手了?”他抬头向二楼,笑吟吟地盯着我。

这看着不太聪明的王爷不知家底有多厚,我收回探究的目光心想,但愿不碍着我买酒。

于是,我叫了一个更高的价。

骚包王爷继续跟价。

我便再叫一个更高的价。

他继续跟。

这人是摆明着不会轻易让我拿到杨柳枝,这般无聊的行径却激起我的好胜心来。任你什么王侯富贵,难道能敌得过仙家奇珍。

润州的酒楼里,我叫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膛目结舌的价格。

千两白银砸下,只为美酒一壶。

那骚包王爷拿着扇子的手死死攥着,身旁人俯身对他耳语片刻,他忽展颜笑了,施施然报出一个更高的价格。

这般高价,饶是我也有些犹豫。一是静下心来思索深知这杨柳枝不值这么多银子,二是我身上所带的银票没有这么多,旁的又一时片刻换不来银子。

思及,我便成人之美,不再加价。

杨柳枝毫无意外地落入那位王爷之手,正当我按下斗笠低头准备走出酒楼时,有人拦住了我。来者是王爷的手下,他笑道:“我家王爷相邀姑娘一叙,还请赏脸。”

我打量他一眼,低头便走。

“哎,姑娘……”侍卫阻拦的话还没有说完,正主便匆匆跑出来道:“留步留步,千万留步,本王并无歹意,只是想要结识朋友。姑娘别走呀!”

正是这番话让我停下,回眸看了他一眼。

“哎哟,姑娘!你可算是停了。”王爷理好衣襟,昂首挺胸地对我道:“在下家中排行第六,投胎略有些本事,当今圣上正是家父。称王爷也行、叫居士也无妨。这回叫住姑娘是因为。”

他停顿片刻道:“那壶杨柳枝。”

“像姑娘这样财大气粗且识货的人不多了,本王极为欣赏,想邀姑娘共品美酒。”

我愣在当场,打量他许久,王爷惊奇地看着我,眼神清澈愚蠢。

那宫墙内居然能养出如此之人!莫不是个骗子。

但我还是去了,因为新奇。

酒桌之上聊起吃喝玩乐之事,我二人喝高了,畅所欲言。他不曾想到我有如此见识,我未曾想到他竟如此精通,王爷一时对我钦佩至极,相见恨晚。如果不是身旁侍卫阻拦,就要拉着我拜把子了。

就如此,我在润州结识了一个天真异常的当朝亲王。

王爷不愧是当朝一等一的富贵闲人,带我游遍了润州。勾栏听曲、打马蹴鞠、美酒佳人、红尘万丈,真是有意思极了。

润州虽是出了名的销金窟,于我也不算什么。反倒是王爷,他一年俸禄不多,花起钱来大手大脚。

我好奇他拍下杨柳枝后怎么还剩下这么多银钱,便出声询问。

那个时候舞姬献了一支新舞,王爷看的目不转睛,随口答道:“哎呀本王哪来那么多钱,都是阿姊和二哥借给本王的,本王年纪小她们也不会让本王还。”

“你怎么不向太子借?”

王爷撇嘴道:“他才不会借给本王呢,只会阴阳怪气地说些本王不务正业的话,然后在父皇那告我一状。哼,提他干什么,这舞跳到最精彩的地方了。快看啊,枯惹。”

公主和几位皇子的名号在我心头晃了晃,没有来的想到如今邻国势大,她的下场怕是不会好。

这念头如云烟一般,虚无缥缈毫无理由,片刻后就消散了,来无影去绝踪。

再次有这种念头的时候是宫中传出公主和亲的消息时。

公主与王爷自幼亲近,我便匆忙去了王府,看守的侍卫们认识我,便放我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后院时,王爷正在亭中饮酒。

看见我来了,王爷皱着眉深深叹气道:“你也知道了那事了,阿姊自幼养在太后膝下,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却不料世事无常。”

他看着郁郁寡欢,又开始借酒消愁。

“更烦的是”他摔了白玉杯怒道:“那群不安好心的人又开始上书胡言立储之事。”

我抬头看向他。

王爷气愤至极地道:“他们说大哥二哥就是,扯上本王干什么?本王会什么?本王就是个扶不上墙的草包!这辈子当个富贵闲人已经非常知足了。大哥早就入主东宫了,争什么争,有什么好争的!”

他很是发了一通牢骚,然后就要找乐师听曲了。

这人可真是乐观,我惊讶地问道:“这就不担心了?万一真的当上了呢?”

“说什么玩笑话。”王爷嗤道:“本王上头还有俩哥哥呢,怎么都轮不到。”

正说着,乐师抱着琵琶来了,轻拢慢捻,弹了一首《凉州词》。

乐声清脆,如枝头黄鹂滴溜溜地啭,大珠小珠参差落,滚动点缀白玉盘。王爷却不是很开心,叹气道:“公主琵琶幽怨多,不听了,下去吧。”

乐师抱着琵琶行礼退下。

王爷回头对我道:“本王要进宫看望阿姊了,明儿再请你吃饭。”

我也不差他那一顿饭,便点头告辞了。

几月后公主便和亲了,仪式浩大,仿佛这个王朝在昭告邻国,它尚未衰败。

可正如轿中低眉的公主一般,面上光鲜,却是身不由己。

公主的喜事过后,皇室又遇见一件丧事。王爷找上我,愁眉不展地道:“阿姊嫁了,邻国可安;二哥病逝,大哥赢了。本王再也不用担心那些明争暗斗伤到自己了。又能当这富贵闲人了,可本王却高兴不起来。”

我默默无言,不知怎么安慰,只是给他递去一壶酒。王爷拿起酒壶大口喝着,酒水打湿了衣襟。

那壶酒喝到最后,王爷喃喃道。

“王侯富贵家,原来诸般不如意。”

酒水又打湿了衣襟。

丧期过后,一切如旧。润州的春天将王爷眉眼间的阴郁也扫去许多,踏青游春,不胜欣喜。

我在树下坐着,仰头眯眼看天,伸了个懒腰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真是好日子,好风光。”

王爷看着不远处成群结伴的女子,也眯着眼笑道:“嗯,好春色。”

他笑的堪称猥琐,我嫌弃地看他一眼。

王爷收了笑道:“大哥如今在朝中站稳了跟脚,本王也好放心玩乐了。只是大哥对本王……”

我懒洋洋地打断他,示意他不要多想:“这般春色,辜负了太可惜了。”

王爷明白我的意思,笑道:“对,辜负了可惜了。取美酒来,在场之人同乐。”身旁的小厮便回府取了酒来。

三月三日天气新,帝六子与民同乐,大醉而归。

“前几天有人,有人给本王新引荐了一个厨子,极擅川渝菜!枯惹你,一定,一定要尝尝。”回王府的路上,王爷大着舌头对我道。

我有些晕,昏昏沉沉地想吐,听见他的声音连抬起眼皮都没力气。

一众醉鬼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王府门口。

王爷被小厮搀着下车,还未站稳脚便看见了门口哭丧着脸的侍从。

“哭什么?”王爷挥手道:“一边去,别坏了本王的好兴致。”

侍卫哭喊道:“王爷,太子殿下薨了!”

“什么?”王爷的酒醒了几分,喃喃道:“什么?死了?谁死了?”

回答他的并非侍从,而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帝六子器质冲远,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王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太子刚薨,便立储君,圣上之心真是令人不敢揣测。

这一道旨意砸懵了在场所有人,王爷彻底醒了。他谢恩后,手捧圣旨怔怔地看向我,眼神空洞,周围人的欣喜丝毫都传不进那双眼眸。

“枯惹。”他回头问我,嘴唇颤抖着,“本王要入主东宫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见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就晕了一天。圣上亲来探望,不知为什么,在圣上离开后直到册封之日,王爷一直闭门谢客。

王爷成为太子后就不常与我见面了,有一次偶然间碰见,我问他:

“殿下还作诗吗?”

“不作了。”

“殿下还听曲吗?”

“不听了。”

“殿下还……”

王爷,不,太子苦笑道:“太傅对寡人要求甚厉。”

那时他依旧时常笑着,眼中有着抹不开的愁绪和愁绪下掩着的深意。等我看清他眼底的深意时,已经很晚了。

两年后,陛下驾崩,太子登基,是年大赦天下。

新皇登基,本就人心未稳,上天似乎特别跟他过不去。登基两年内,天灾**不断,邻国虎视眈眈,边界不宁。

我在酒楼里听着众人闲谈,大多人愁眉不展,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我遇上了陛下的心腹。

本以为是偶遇,那人却径直迎来道:“姑娘,真是许久未见了,陛下请您宫中一叙。”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还是赴约了。

看着脚下的长阶时,我恍惚想起自太子登基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以往也曾写信邀请,可他是天子,九重城阙深深,礼仪繁琐,一封书信要辗转经过许多人才能递到他面前。宫门的侍卫也不是王府的侍卫,认识我就能进去通报。

皇帝坐在龙椅上,笑着对我道:“朕想请你吃顿饭来着,可惜宫里的厨子病了,做不出什么好菜,只能让你将就了。”

我侧头看向一旁,大殿之上,守卫森严,层层侍卫围住我。既无山珍海味,也无珍馐美味,甚至不肯赐座。

这鸿门宴摆明了,我不吃也得吃。

上首的皇帝见我久不回答,略微示意便有一位宦官为我端来一壶酒。

我看了一眼,酒是好酒,杨柳枝。

“名酒杨柳枝,说什么十年一酿,来者不论身份。朕手下的刀架在那位名家的脖子上时,他答应的比谁都快。”他得意洋洋地笑道,“不费一文。”

我接过那壶酒,没有喝,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朕还记得朕登基的那一日。”他拍了拍龙椅,自言自语地感慨着,“龙座之上,孤身一人,龙座之下,群臣俯首,皇冠龙袍,皆为束缚。”

“但朕既然当了皇帝,就要为黎民负责,外族进犯,青州大旱,南方涝灾,国库如今空虚。卿可愿为国效力啊?”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许多,终于道明。

心中嗤笑一声,这是要我吃完鸿门宴还要跪着磕头谢恩。

我非红尘中人,更不是他的子民,这江山乱成什么模样跟我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

但我也不蠢,今日不把钱财留下估计是走不了。

只是一个弱女子,身份成谜,万贯家财,少不了人会探究她的背后。

“妙安坊中有一破落庙宇,我所有的钱财都在那里。”我道。

皇帝差人去了,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时辰,我看着师傅为我准备的东西被一件件上来。

“多年老友,不该走到这个地步的。”皇帝道:“枯惹,何不饮酒?”

我慢条斯理地拿起酒壶,酒液的滋味在嘴里弥漫开,真是好酒。

“陛下要入宫,我来了,要钱财救急,我也给了,只是这条命,真的不能给。”

皇帝眼中闪过丝毫诧异,不过片刻就闭眼,挥手示意侍卫动手。

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杨柳枝的酒壶从手中掉落,溅起的水花清澈。没有以一敌百,没有血流成河,我趁着侍卫还未近前,掐着张符纸逃之夭夭了。

逃出皇城时,我遥遥看向重重宫殿,暮色以至,大厦将倾。

十年后,在这个王朝最后一代皇帝的治理下,外族的铁蹄终于开始行动,打断了终日的笙歌。

苟延残喘的帝国在这一刻宣布崩塌。

城破之日,我乔装易容,潜入了皇城中。因着人心惶惶,守卫也不森严,这十年里我也并没有闲着,自己摸索着查出了陛下的私库。

我也不贪心,按着市价拿回了师傅为我准备的银钱。这些东西没到灾民手中,全花他自己身上了,所为为国为家不过是个噱头。

他被立为太子后,一日大醉后对我哭喊着身不由己。

我曾问过他:“可愿牵黄犬,逐狡兔?”

他愣了,片刻后摇头,再也没有对我说过此类话。

一生痴缠富贵,既恨且怜。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李渊《立秦王为太子诏》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李白 公主琵琶幽怨多——《古从军行》《乞儿》被改成《画师》了。有读者提出过关于主角名字的问题,回答一下不是谐音梗,至于是什么后文会解释的,请耐心等待。实在是对不起,我为自己断更的事向各位读者道歉/(ㄒo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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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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