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候,太阳沿着山坡往下溜,躲在云后偷闲给驿道尽头铺出了一抹霞红。
“一间客房。”
小二回神,忙笑道:“客人要吃些什么,我们店的清蒸牛羊肉可是一绝。”
我和阿泥风尘仆仆地闯进客栈,低头数着荷包里的碎银,挑了块最小的碎银扔给他,头也不抬地道:“两碗素面就行,先送热水上来。”
“好嘞。”
小二伸出手弯腰道:“您这边请。”
沐浴后我终于松了口气,阿泥把三条尾巴烘好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道:
“好饿。”
“算算时辰快送上来了。”
我坐在床边擦拭头发,阿泥吐了一团小小的狐火帮我烘干。
“多谢了。”
我用木簪随手把头发盘起来,随手翻开手里泛黄的册子,纸页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墨字。
这是官府一位大人誊抄给我的东西,有的时候遇到邪门东西官府没办法解决就会有人私下寻找奇人异士解决。久而久之,这也算一种赚钱的法子,我和阿泥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调查这附近一个匪夷所思的传闻。
据说是这附近闹鬼,夜半来总是能听见一阵凄惨的箫声,沿着箫声走的人能被神明赐福。
阿泥初时翻着肚皮兴味索然地听这老套的鬼故事,听到“夜半”的时候打了个哈欠道:“我还以为会听见什么哭声或者遇见什么鬼影,这也算是老套得新奇了。”
这样的传闻基本上哪个地方都会有,不乏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但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或是杜撰的。按理说这样的事官府管不过来,但怪就怪在此地人口接连失踪,实在查询无果,兜兜转转这才到我手上。
“失踪了十几人,有男有女,年纪不一,美丑不一连籍贯也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是此间过路人。”
我翻开一页,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简而言之就是毫无头绪。”
“是要找回那些失踪的人吗?”
阿泥问道。
“最早失踪的一个人是个杂役,来探亲的。家里人收到信后等了半个月都没见她人影,出去找也找不到,无奈之下报的官,这下怕是难找。”
“鬼怪倒是不担心,怕的是有人装神弄鬼。”阿泥跳上床狐狸脑袋凑过来盯着文书,“你不是天生通灵吗,按照最差的结果来猜,能看出附近哪个地方血气最重吗?”
“恐怕是不行。”
我把掉毛狐狸的脑袋推开,指着窗外道:“那外边是个白杨树林,此地不少居民的祖坟都在那,也有路边冻死的不幸暴毙的穷困潦倒没钱收殓的通通裹着个草席埋那。”
“他给你多少钱……”
阿泥正为这烫手山芋愤懑时,突然耳朵一动,迅速眯眼趴在床上装成一只普通的白狐。我看它一眼,没追究它睡在床上的事,下床走到门口。
果不其然,开门前一刻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客官,您的两碗素面。”
“多谢。”
我接过店小二手里的碗。
店小二看着忽然拉开的门,吓了一跳道:“哟,客官你这耳力这么好呢。”
“不是,只是恰好饿了。”我和他略微说两句就掩上房门。
素面端过来的时候,阿泥用力闻了两下道:“应该没毒。”
“你还有这本事呢?”我有点惊讶地问它。
“没有。”阿泥干脆利落地否认了,“无色无味的药那么贵,我觉得这店不会下这么大血本。上回咱们住的那个店用的是蒙汗药,我尝了一口感觉还行,就是有点涩不太好吃,所以不用那么担心。”
我默默地捡起筷子。
等到铜漏一点一点滴到天黑时,我吹灭了屋里的灯,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里,一片惨淡的白。
我和阿泥耐心地等到夜半,果不其然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箫声,如泣如诉,尾音袅袅。
“走吧。”
林间行走的时候,我手里的灯笼被风吹得忽闪忽闪。阿泥走在我身侧,警惕地望向静谧的暗处,夜风吹过的时候林间叶子窸窣地响。
漫长的黑暗,漫长的沉默。
就在此时有人动手了。
我犹豫了一瞬纠结是否以身作饵钓上幕后的大鱼,可那道劲风袭向的是我的命门。缝衣在我手中幻化成一条软鞭,轻盈地化解身后的杀招,鞭如灵蛇卷上了身后人的脖颈。
随着身后之人的一声惨叫,我一收鞭子踩上他的心口。灯笼早在打斗的时候就熄灭了,阿泥用爪子拍拍蜡烛一道狐火幽幽亮起,照亮了脚下之人的面容。
是店小二。
“好巧。”我颇有礼貌地拉紧了手里的鞭子。
店小二颤着手扒上颈间的鞭子,嘴里喘着粗气答不上话。
“失礼了。”我这才注意到他因窒息泛白的脸,略微松开鞭子问道,“林子里还有人吗?”
“没有没有。”店小二眼珠子转了一圈慌张地喊,“大侠饶命,我招我全都招,您先把鞭子松开吧。”
阿泥给了他一爪子,鲜血沿着伤口流下来店小二慌忙地道:“林子里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我们这是最后一单,真的,干完这单就走的。”
“做的什么买卖,说来听听。”我不为所动地道。
店小二看了阿泥一眼,见它不打算把爪子收回去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们就是接了点活,来往客人有什么能入眼的长处,就请她到别的地方一叙,喝喝茶吃点点心什么的。”
“拐卖。”我下了结论道。
“拐卖还说得这么好听。”阿泥又给了他一爪子,两处抓痕一上一下还挺对称。
“劳驾说说怎么把客人请过去的。”我和颜悦色地问道。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蓦然脖间鞭子收紧,干呕两口道:“我们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大侠您这样听了传闻沿着箫声走的,林子里有埋伏好的人手……”
“这种就不必多说了,我方才已经亲身体验了一番,说说另一种我没见过的。”
“另一种就是在客人吃的饭里边下药。”
店小二老实巴交地道。
“贵店出手真是阔绰,但这好像不是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说到拐人的法子,店小二一下子兴奋起来,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地对我道:“唉呀大侠,您这就小瞧我们了。我们下药是分两种手段的,那迷药分种第一回下在饭菜里,第二回是半夜朝客人房间里吹迷烟,这迷烟可是研究了好些年才做出来的。只要吃了饭再闻上这么点烟,甭管是开着窗还是开着门,只要一点,保管人睡死过去怎么晃都醒不过来。”
“那遇见只住店自己带干粮的呢?”我虚心请教道。
“那也简单。”店小二一拍大腿,浑然忘记自己的性命还在我手里,“每间房里的茶水都是提前下了药的,只要不用迷烟绝对发现不了。这东西单喝跟平常的茶水一模一样,就是被尝出来也没什么,都是最寻常的草药被问到了就说是本店特色。”
“但这东西是有限制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蹲在这里埋伏我了。”
“是。”
店小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们也是挑客人的,一晚上入住的客人只有几个能入眼的,动静大了容易被其他客人发现。再者,您还带了只狐狸……”
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眼阿泥。
容易坏事,他把这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一技之长是怎么算的?提前调查过来住店的人?”我问道。
“这倒不是,我们哪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都是到店的时候和顾客套话的,长得好的是首选卖到瓦子里或者哪个大户人家当娈宠能赚一大笔钱,最主要这样的人没多大力气,绑起来最容易半路也跑不掉。精通某一门手艺的也行,刺绣打铁冶金鉴宝各有各的出路,再不济身强体壮的也行可以送去做苦工,就是价钱有点低但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只用抓人就行。”
“前些时候,我记得官府来这边调查过,怎么躲过去的?”
店小二不屑地道:“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拐得,没点眼色怎么当跑堂的。虽然是为了赚钱,那也要有命花才行啊,像那种金子挂一身打眼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的,我们是万万不敢碰的。”
“穿着华贵之人大概会有不得了的靠山,万一被沿着线索往下查抓到了,就是惹祸上身了。所以对着普通人下手,就算被发现失踪了家里人也没什么办法。”
我点头赞道:“倒是心思缜密。”
店小二正要兴奋地应和我两句,肩上突然一阵寒凉,缝衣穿肩而过。
我打了个呼哨,不多时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我肩上,就这店小二的血写了两句话后我把纸条塞进鸽子腿上小巧的竹筒里。
“这样的生意一个人可吃不下来,说是最后一单,店里都是同伙吧。”
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手蘸了他的血用缝衣在地上画了个圈。
“可不能死了,我下个月吃饭用的银子还要靠你呢。”
店小二张口想要喊叫,我看他一眼从他身上扯了块布堵住了嘴。
“安静些,我不杀你你那些同伙可不一定。”我干脆利落地打晕了他,冲找了个水洼洗手回来的阿泥道,“走吧,拿银子去。”
阿泥两步跳进我怀里,抖着狐狸耳朵道:“我以为你会好人做到底回去把他那些同伙都抓了。”
“敌在暗我在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又用不了法术。再说了,抓人是要加价的。”
今天晚上不出意外还会更,具体时间不定,应该是修改《花魁》,出意外了当我没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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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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