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挺远,不在市内,辗转两个半小时车程才到。
位置半郊靠湖,后依着片起伏矮小山脉,占地颇大,建筑外观到像个工厂。里面有人来开门,白西装欧洲男人,首先是打量她身边那高壮的塞缪尔一眼,神情疑惑变换。
后才注意到伫立旁边的沈辛。
简单致意后,沈辛说明来意,“我找约翰斯先生。”
那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了然神色,似乎早有预见:“是沈慈小姐让你来的吧。”
“是,约翰斯先生今日在吗?”
“在实验室,”男人防备心全无,将大门彻底打开来,邀请他们进去,“请跟我进来,我带你们过去。”
厂区安静,一路上多遇见成群的工人,走过一截沥青水泥路,进到一栋二层楼厅里,走上楼梯,穿过廊道,倒数第三间门口停住,沈辛打量片刻,望见门板上挂着实验室的牌子。
“先生就在里面。”
领路的男人在门口止步,说完后就迈步离开了。
塞缪尔替她敲门,隔了约莫半分钟,门从里面打开,令她意外的是,门缝里探出一个亚洲面孔。
“沈辛?”男人眼睛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即刻认出她来,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几乎可以认定他是国人。
男人穿着白大褂,一幅资深医师的模样,实际上他相当年轻,最多不超过30岁,身材相当挺拔高挑,不是她预想中的欧洲人。
“对,我是沈辛。”
“进来吧。”他打开门。
她让塞缪尔稍在门口等候,走了进去。
“稍等,我去保险柜取东西。”男人倒给她一杯清水,声音清沉,音色给她的感觉有点像大哥。
“好。”
约翰斯去了里面那间办公室,沈辛坐在原地,不禁打量着他的实验室,简洁工业风,没有多余的装饰,台面摆满各种仪器和试管,整面墙都有透明盒子装着实验小白鼠。
只在窗台摆着一盆不知名的绿植。
房间里消毒水气息浓厚,她未碰那桌面的水。
不待片刻,约翰斯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用牛皮纸袋包裹着的文件,正将它装进一个袋子里。
装好后,递给她,嘱咐道:“文件虽不是机密,但还是保持密封交到你哥哥手上为好 。”
沈辛起身接过,“我知道了,谢谢。”
她欲先走,准备告辞,“不打扰您,我先走了。”
约翰斯点头,目光却凝在她脸上,沈辛有察觉到,内心有些许不适,却未言明,只再道谢后转身离去,可她未走出两步,那人忽又叫住她,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长得有几分像你父亲。”
他认识她父亲?
沈辛意外回头,皱眉看过去。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冷白指尖扶了下镜框,似有些懊悔先前失态,解释道:“曾经在沈先生手下做实习生,我跟他有不浅的交情,他是我贵人良师。”
原来是爸爸从前的学生,父亲已经过世多年,还有人记挂着他,倒也让人觉得欣慰,沈辛眉头松开,重新面含微笑:“谢谢你还记得我父亲,我先走了,再见。”
“嗯,路上小心。”
行至楼下,沈辛给沈慈发完已经顺利拿到文件的微信后,觉得天色尚早,既然出来了,不如晚些再回去,更或者…不回去。
便对塞缪尔说,“时间还早,我们去玩好吗?”
塞缪尔看她:“你想玩什么?”
“出海怎么样?”
“米兰是内陆。”
“开车去热那亚。”
“可是先生……”
“他没限制我的自由。”
-
夕阳就要掉落,海面倒映余晖,涂上蜜糖般的橙色。
游艇随波荡漾,在海洋中心停泊。
塞缪尔被使唤给她煮咖啡,大块头垂着脑袋,窝在台前捣鼓咖啡机。
她在一旁切水果,她喜欢吃芒果,切的整个案台都是酸甜的汁水,果香四溢,却视不忍睹。
塞缪尔皱眉,让她出去看风景。
沈辛将手冲洗干净,看他片刻,问:“塞缪尔,你在弗雷德身边多久了?”
“十年。”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塞缪尔疑惑看过去,“沈小姐,这话你当年也问过我。”
“有这回事?”她挑眉思索,好似不记得,不甚在意笑道,“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塞缪尔短暂沉默,方才开口,“我不随便议论雇主。”
“这怎么能是议论呢?”她轻笑着说:“你也可以完全夸他啊。”
“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你不了解先生吗?”
“我当然了解他,但那是我眼中的他,我对他有滤镜。”她坦然道。
塞缪尔沉思片刻,在心中揣测她到底想问什么,他想,多半不是想问先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而是一些关乎于他们情感的问题,便试探着说,“你不在的那一年,他没有新的女朋友。你是想问这个吗?”
哪知她无所谓道:“那也不是,就是随便聊聊啊。”
虽然猜错,但她并未制止,想来还是有兴趣的,塞缪尔只好按着心间的想法继续开口:“他病好后就忙工作,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没有交代我去抓你回来。后来霍华德老先生,就是他的父亲,给他介绍了一众门第高贵的千金小姐,先生虽然没拒绝,但也没怎么搭理。 ”
沈辛重点移位地吐槽:“你能不用抓这个字吗?”
他没辙了:“沈小姐,你还想知道什么?”
沈辛说:“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回来找我。”
他回忆片刻,实话实说:“因为一封请帖。”
“嗯?”
“你和那个男人的婚帖。 ”
那个男人…傅宗弈啊!沈辛有些意外:“胡说!我又没有请他。”
塞缪尔一脸认真:“我没必要胡说,我亲眼看到婚帖,虽然全是中文,但我认得你的中文名字。”
沈辛纳纳问道:“你知道谁把请帖拿给他的吗?”
塞缪尔不说话了。
她没追问,另起话题:“这么说,他看见婚帖后就回国了?”
“那也不是,一开始先生看一眼后扔了,后来又捡起来,让Jason去查那个男人是谁。”
还真查了啊,她问:“然后呢?”
“先生本没有打算来,他原本的行程是要去马来西亚参加经济论坛,飞机上临时改的行程飞到了中国。”
沈辛听完后,面色淡然如常,好长时间后只“哦”了声,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
一时间沉默蔓延。
塞缪尔将做好的咖啡推到沈辛面前,犹豫片刻,问她:“沈小姐,你会回到先生身边吗?”
她低头盯着咖啡叶子形状的拉花,漠然道:“我的想法从未改变,我没打算和他重归于好。”
“你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很美好。”
塞缪尔很是不解。
“正因为如此,他至今在我心里的地位无人可比。”
塞缪尔双手插兜,看着她:“这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应该当面对先生说。”
“我不止我会离开他,你以后也会离开他,塞缪尔,你能明白吗?”
“我们是雇佣关系不一样,你们有感情。”
“我是一个胆怯又贪婪的人,得不到完整的他,我不会再多费心思。”
塞缪尔知道她说得是什么:“你其实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何必事事想得那么清楚。”
她笑:“塞缪尔,人人都爱他,但都比不上他家人对他的爱,你也不希望身居高阁的霍华德先生,跌下神坛吧。”
塞缪尔不知如何回答。
沈辛唇边挂着寥寥的笑意,不再看他,端起咖啡杯握在手心,缓缓说道:“我的选择既是出于自私,也是出于无可奈何,再说,也可以美其名曰我在牺牲啊。”
后来沈辛在游艇里睡着了。
塞缪尔本想把游艇开回岸边,却被她禁止,她说明天再开回去,至于弗雷德同不同意,她不在意。
夜晚海面下起了小雨,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平静的海面泛起了涟漪。塞缪尔站在甲板上,迎接着从远处驶近的游艇。
房间里平静舒适,没有风雨的吹打,沈辛躺在柔软的床上睡觉,梦境中亦是一片祥和温馨。
冷着脸色的男人踏上甲板, Jason在身后为他撑伞,水汽潮湿还是令他皱眉,这个令人头疼的女人非要折腾他。
塞缪尔近前,紧张垂首:“先生。”
“睡着了?”
“是,只吃了些水果,咖啡喝了半杯,睡得很早。”
弗雷德推开房门走进去,女人身影被黑暗吞噬在床上,睡得毫无意识,外面风吹雨打,她倒安然。
他不会顾忌因她在睡觉就放轻手脚,全身带着冷气,将人从被褥里拉起来,受惊的女人睁开眼睛,没有缓冲地承受他的啃噬和怒容。
“好冷。”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把你扔进海里去,那样更冷。”
她手脚并用地抱住他,“弗雷德,你真是一点也离不开我吗,我来海上你都要跟来。”
“我让你来米兰陪我,不是让你独自逍遥。”
她委屈:“我本来就没打算来,是你把我绑来的。”
他捏着她下巴亲上来,话硬邦邦的,“绑来又怎么样,你得让我结束公务后看见你。”
“弗雷德,”她摸着他的脸颊,微微仰脸分开他的吻:“你要学会离开我。”
“宝贝,你要学会享受当下。”他再次低头含住她的唇,啄吻着,动作温柔,可他皱眉,因为她的话,总是说要离开,要分手,不见他,跟别人结婚。
不知道这样他越不会由着她么。
她就不能好端端爱他,等到了时间,她再说分,他也甘心收心了。她真以为他会赖着她一辈子不成?
沈辛不知他心思,淡静笑着:“弗雷德,这次是最后一次好不好,我陪你明天最后一天,一别两宽。”
什么最后一天,男人嗤笑着,指尖挑开她的衣衫,“别说话了,我现在只想埋进去。”手指贴着她的小腹,冷得她心都抖了抖。
她不动声色藏起情绪,□□跨坐在他腿上,“你答应我上面说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我让你尽兴好不好?”
什么尽兴不言而喻。
他凝眉冷眼:“不要和我谈条件。”
沈辛蹙眉低眸,显得无奈,“被你这样的人缠上,谁都帮不了我,连我自己也帮不了我自己。”
弗雷德抬起她脸,唇贴上去,另只手在皮肤上流连,不容她躲避,于是整个人瑟缩在他怀里,像要蜷成蚕蛹。
“辛辛,”将她提拉上来,两只手被自己拉着放在自己脸上,蓝眸忽被调成无辜可怜模样,“真舍得不要我吗?”
她抿唇看他。
又用他这副美貌无辜做手段来蛊惑她了么。
“辛辛,你曾经说,不舍得看我难过。可是我现在很难过,因为你不要我了,辛辛不是说话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那双眼睛,似乎再说就会溢出蓝色的海水。
太漂亮,以至于她微微恍神。
“宝宝,回来我身边。”
“我们像从前一样,我想醒来就看见你,想要在回家时你飞到我怀里迎接我,想要你在我身边陪我,想听你跟我说话,想听你说爱我。”
“宝宝,你不舍得离开我对吗?”
他带着她的手,触碰到他腰腹间的那处纹身,“我是属于你的,宝贝,你忘了吗,你舍得不要我吗?”
她微微动容,指腹摩挲过那腹间的凸起。
可他真是属于她的吗……
她曾经那样喜欢他,喜欢到想要霸占整个他。
“宝贝,我爱你,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对吗。”
“你真的舍得看我难过吗?宝贝,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这个小小的恳求你一定不会拒绝对吗。”
她心里白般种情绪接踵而至,从前的种种给他唤醒浮现在她脑海,几乎要背他说服,要点头说话。
当她抬起头时,男人的表情令她愕然滞住。
他玩味地端视她的动摇,唇角挑起弧度。好像在说,看吧,她根本把持不住他的攻势,哪怕他是装的。
沈辛如梦初醒,恨不得将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扣下来。她早该知道的,装得再乖都掩盖不住他骨子里的恶劣本性。
她神色骤然冷淡下来,“弗雷德,你可以骗我无数次,但我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
他收敛先前那副神情,低头迷恋地舔舐她的唇瓣,“那又怎样,你翻不出我的手心。”
那样无所谓,那样毫不顾忌。
“别让我讨厌你啊,弗雷德。”
“讨厌?”他好笑反问:“你舍得吗?”
沈辛迎上他视线,对视半响后,唇角扬起,重新绽放出微笑,“我都舍得扔掉你,讨厌你又怎么会舍不得呢。”
她被他掌心捏得更紧。
沈辛继续道,“你知道,人被纠缠久了,是会烦的。 ”
说得都是试图激怒他的话想,弗雷德不再搭腔,将她推倒在床铺上,身躯覆上来,十指相扣,压进枕头里,深吻,夺她呼吸,似要吞入腹中。
雨夜海上,浪不尽,风不平。
她承受,失神想,她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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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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