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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三】针锋相对

伊林城,大漠明珠。商贾往来,行人如织,牵着高大的骆驼来往闹市,驼铃阵阵穿过街巷。带着些许灼热的风卷起人家屋檐下的风铃,与驼铃声混在一处,清脆响亮。

桓千蘅手里拿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慢悠悠晃荡在街上,时不时咬上一口,旁若无人地大嚼着。他穿着一身宝蓝缎面的束腰长衫,将旅途劳顿的脏乱衣服换下来了,初夏时节挂在身上凉飕飕的,十分舒爽惬意。

虽说肉包吃相不雅,但奈何穿着有品,仪表堂堂,一路上吸引了几个成群结伴的豪放西域女子朝他娇滴滴抛媚眼儿。桓千蘅侧目而过,上下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位姑娘,你眼皮是不是抽筋了?”

西域女子转羞成怒,用当地的方言嘟囔了一句,脸色晦气地走开了。

桓千蘅又晃荡到了一座六角飞檐的气派楼宇之下,隐隐听到里面传出有节奏的胡笳声。门口站着几个穿着清凉热情饱满的半老徐娘,大声对来往过客吆喝着什么。身边立着个红绸子包好的牌架,上面墨笔写了几行字,似乎是有新编歌舞要上。

听说西域歌舞别具特色,桓千蘅凑近想细看看,却被几个女子拥过来,二话不说给裹挟着卷进了楼里,尖着嗓子笑道:“这位公子,进我们红袖坊瞧瞧吧,姑娘们排了新的歌舞,正等着演呐......”

桓千蘅觉得自己像是被架着抬进了红袖坊。那几个揽客的女子把他摁到一处座位后,便又风风火火地出去吆喝了。桓千蘅顺势整理了一下被扯得歪歪扭扭的衣裳,正襟危坐,四下里打量了一番。

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宽绰绰帘帏秀成栊,郁巍巍画梁雕栋。红袖坊的豪奢风格与长安城最大的歌舞娱所襄翠楼不谋而合。

数年前,凌景宣心血来潮微服私访,拉着桓千蘅去襄翠楼听曲儿喝酒。桓千蘅歌舞没看出个道道来,酒喝得倒是不少,不慎喝醉在桌子上趴了一夜。第二日爬起来时,觉得全身骨头架子都卡在了一起,一动就是一阵要散架的喀啦声,却看见凌景宣怀抱着一个美人从房间里悠哉悠哉走了出来。

看见桓千蘅的时候,凌景宣还惊讶了一番,笑道:“哟,千蘅,我当你走了呢,怎么还在这儿?”

襄翠楼的鸨母听到了,上前解释道:“这位公子昨日醉得太沉了,我本想找个姑娘服侍他,谁成想七八个人都拽他不住,谁来推谁,还把我们一个姑娘的脚脖子给崴了。最后无法,让他在这桌子上歇了一夜。”

凌景宣笑得直捂肚子,直呼他坐怀不乱柳下惠。如此重色轻臣,桓千蘅自然是拂袖而去。自那一日之后,他脖子落枕了三天,连楚帆都问他一日不见怎么成了个歪脖子,嘲笑了一番。日后凌景宣再兴致高昂再叫他去襄翠楼,他一应拒绝。偶尔路过那花天酒地的秦楼楚馆,他都下意识地脖子痛。

这会儿在红袖坊想到糟心尴尬事,桓千蘅隐隐又感觉脖子痛了。

大堂里人声鼎沸,一样望去看客皆是男子,不乏一些肥头大耳一脸猥琐相的油腻男人夹杂其中。胡琴声起,宾客俱寂,一行舞姬鱼贯而出。

她们头上蒙着红纱,半藏半露地露出一双勾人心魄的眸子。上穿着翠烟小短褂,露出一把楚楚纤腰,下穿撒花百褶裙,翘头履,皆在边缘缀以一圈金叶,动辄碰撞泠泠。扭动身躯时,宛如一条柔软到极致的小蛇,嘶嘶地向宾客吐出诱惑的信子。

舞没跳两步,喝彩先至。桓千蘅眼花缭乱,眯起眼睛,发现所有的舞姬都在裸露的肚脐上贴了闪闪发光的金箔。他对于毫无来由的搔首弄姿不感兴趣,只疑惑她们穿得如此凉快,难道不冷么?况且老人家说,露肚脐跑来跑去,是会腹痛的。

舞跳得不怎么样,配乐倒是极富节奏,轻快跳跃,不同于中原舞曲的磅礴,江南舞曲的婉柔,别具一格。桓千蘅伸出两根手指,在桌子上跟着节奏敲打了起来。

一曲将尽,胡琴声忽然转为轻柔。舞姬四散开来,走到宾客身边,为其斟酒。有两个舞姬也柔媚笑着,坐卧在了桓千蘅身边,不由分说拿起青玉的酒壶就往他嘴边送,一边轻声道:“公子可喜欢刚刚那支舞?若喜欢,便与我们共饮一杯吧。”

舞姬毫不矜持地贴了上来,胸前的一片柔软几乎要陷在桓千蘅的臂弯里,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掩盖了酒香。桓千蘅觉得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都能将衣裳顶起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舞姬,拿过酒壶:“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舞姬软绵绵地伸出玉臂,从他手肘处一直摸到手背,笑道:“公子来都来了,还拘束什么?”

桓千蘅招架不住,推开舞姬站了起来。他看了看邻桌的客人,几乎已经和舞姬滚在一处了,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便笑道:“姑娘芳泽,在下一介草莽怎么敢随意亲近,我不过是来听支曲的,不敢越礼冒犯了姑娘。”

“我还没听说过谁来我们红袖坊是只为听曲儿的。”舞姬以为他是害羞,又要扑过来。桓千蘅双腿一支,站起来侧身躲开,舞姬扑了个空,羞恼道:“公子真坏,戏弄奴家。”

“天地良心,在下岂敢戏弄姑娘。”桓千蘅说着这话,莫名觉得这腔调在向某个巧舌如簧的护花使者靠近,这是近墨者黑了么?

他执着酒壶,仰起头灌了两口。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把酒壶和银子一同掷在桌上,“这个就当是我听曲儿的钱了,告辞。”

“哎你等等!”桓千蘅恍若未闻背后舞姬的叫喊,在一众拉拉扯扯里跑出了红袖坊。没拦得住他的舞姬在身后啐了一口,道:“什么人呢这是,长得人模狗样,如此不解风情。都来妓院了,装清高给谁看呢!”

昔赵合德侍奉汉成帝,曼妙**称之温柔乡,英雄冢。桓千蘅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得不对,温柔醉处,不如独行。

他站在街上,身上被舞姬推搡出了一身汗。揪着衣领通风时,总觉得鼻子里一股气味转不出去,抬起袖子闻了闻,浑身上下已沾满了脂粉味儿,衣裳又被那几个舞姬扯得不像个样子,路人瞧了纷纷侧目,还以为是哪家的浪荡子睡卧鸳鸯去了。

桓千蘅叹了口气,果然来这秦楼楚馆就是找不自在。他不再去混迹人群,又像在长安那般上了酒楼的楼顶晒太阳喝酒。只不过西疆的太阳同中原完全不同,悬于颅顶炽热难当,分分钟能将人晒爆了皮。

桓千蘅只去屋顶坐了一会儿,酒都被烤热了,便被晒回来了。直到夕阳西下,余晖顿时温凉下来,他才又爬上了屋顶,抓着酒壶,望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归家人群。

西北的酒烈,一口下去从喉咙烧到胃,缓半天缓不过来。他酒量不算差,小酌几杯反倒让灵台清明。天下之人熙熙攘攘,可盘算下自己前半生竟没结识几个有意趣的人,整日蒙着个假面藏在太子身边。到如今下江湖之远,竟是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了。

阿丽嘉和凌雅之算是个意外,在他沉寂的生命里投进一颗石子,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后,终究又回归平静。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见不得光的路,便应早知有这样的结果。

十六岁的自己,和二十六岁的自己,究竟赚了些什么?赚了一手的血,赚了几百条性命,替凌景宣完成了夙愿,除此之外,自己也算是倥偬十年了。

所以离开东宫,也不全是为了承诺的结束,而是......想要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可桓千蘅啊,你既然已决意离开朝堂,怎么却又优柔寡断唧唧歪歪起来了?大燕万里河山不由得你去转吗,为何要留在这西疆大漠等着人来?太子的确有事瞒着你,可你只是权贵身边的暗影刀,他要做什么干什么,你又在乎些什么呢?

这些问题翻来覆去地问,却总是没有答案。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银月东升,星河鹭起。巷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两条狗,当街吵架,叫个没完没了。万家灯火,升起炊烟袅袅。风也冷了下来,裹挟着人家饭菜的香味,久久不散。

桓千蘅在屋顶上躺了两天,喝了不下五壶烈酒。每到夜晚来临,巷口的狗必定要吵架,终于听烦了。他顺手弹飞一颗花生米,击中狗鼻子,两只狗闭了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还没来得及笑,楼顶的瓦片忽然响动了一声。桓千蘅举着酒壶转过头,一双绣着祥云纹的黑靴映入眼帘。深青的袍角垂在脚踝,手中握着一把略带着些弧度的弯刀。甚至不用抬起头看,他就知道来者何人。

东宫的守卫首领赵翼,亦是太子的心腹之一。赵翼是实实在在有官职在身,随行太子左右跑腿办事的。他向来看不惯桓千蘅目无下尘的做派,却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得不虚与委蛇。而此刻远离东宫,他那刻薄嘴脸暴露无遗,嘲弄道:“桓千蘅,两个月不见,你竟然沦落到在这打狗玩,乍然相逢,我还当我认错了人。”

说话间,又有十来个东宫之人悄然爬上了屋顶,距离桓千蘅几尺的距离,围了个团团转。桓千蘅慢悠悠地喝着酒,不紧不慢道:“我在此地等了你们三天,百无聊赖打打狗怎么了?不是我说你,赵翼啊,三天,你是瘸的么?”

“桓千蘅,你太嚣张了吧?”赵翼怒而横眉,居高临下举起刀指着他的脸,“你知道我们会来?”

桓千蘅把他的刀尖推偏,喝了一口酒,道:“谁叫你的探子不争气,留下的印记回回都能叫我瞧见。我知道会来追我,就在此等等你们。”

几人里有个矮胖一些的听了这话,尴尬地缩了缩手,想来就是到处留印子的人。赵翼一巴掌拍在那人背上,脆响一声,斥道:“猪猡!你他娘的干什么吃的?”

“我哪知道他眼睛那么尖,我都画在犄角旮旯里了.....”被打的“猪猡”还有些委屈。

赵翼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差点把他从屋顶上踹翻下去,又对桓千蘅道:“你既知道我会来,你还在这里等着?”

桓千蘅瞟了他一眼,道:“嗯,我想知道你们一路紧追不舍,到底为了什么。”

“为什么追你…”赵翼蹲了下来,紧紧盯着他,似要把他脸颊上有几根汗毛都数出来,低声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去过盘古山,还带着一个异域来的姑娘?”

桓千蘅顿了顿——这些事赵翼未曾亲眼看见,那便是楼兰的那群人透露出的消息,而赵翼顺藤摸瓜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太子果真和楼兰的后裔有某种联系,而且八年来,桓千蘅从未在太子处听到风声。

只听赵翼阴森森地笑了几声,又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姑娘应当是阿丽嘉吧。桓千蘅,你好大的胆子,太子吩咐的事,也敢阳奉阴违了。”

桓千蘅直视着他,笑容里带着一丝嘲意:“关你屁事?”

赵翼又被噎得说不出个话来,指着他破口大骂:“桓千蘅,你不过就是太子身边一条不得见人的恶狗,咬人咬得好,太子丢块骨头给你,你他娘的还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这话说得属实难听,桓千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夜的墨色灌进了瞳孔之中,黑得吓人。半晌,他慢慢道:“说罢,你是来抓我的,还是杀我的?”

赵翼道:“有区别吗?”

桓千蘅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四周的人,把酒杯从楼顶掷了下去,一声清脆的破碎,在幽深的街巷里连绵不绝。他站起来,说道:“赵翼,你我从前同在太子身边,虽然你总看我不顺眼,却也没个交手的机会。你们要杀我,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有没有那个本事。万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岂不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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