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烈焰卷上尸架时,青瓷扑向飘落的《曜变天目谱》!
火舌舔舐羊皮封面的刹那,罗少爷的靴尖碾住她手指:“裴明璃从漠北带回的血釉方,你也配碰?”
青瓷猛地抽手。怀中铜刀滑落,刀柄红绳燃成火线,正燎断水晶棺侧的引水瓷管。
“滋啦——”
尸血混合冰水泼进火海,蒸腾起腥臭红雾。雾气中,罗少爷突然扼住喉咙惨叫——他掌心的曜变盏迸出蛛网裂,星河毫芒化作幽绿毒雾!
“阿妹的血……反噬了?!”他眼珠凸起血丝,扑向棺中女子。
青瓷趁机抓起图谱残页滚出暗门。最后一瞥间,她看见烈焰吞没的尸架上,某具女尸心口的黄符被掀开——
符下烙印焦黑,竟是裴家军的焰纹!
—
五更梆子响时,青瓷蜷在废弃水碓下。
《曜变天目谱》只剩三页残卷: “血引需至亲心头血……釉变时以骨为薪……”
最后一行小字被血污浸透,唯剩半句:**“漠北烽燧台底……”
碓房外传来犬吠。罗家护院举着火把逼近:“搜!那贱人偷了少主的命盏!”
青瓷攥紧修坯铜刀。刀刃映出她颈间挂着的素银锁——母亲裴明璃的遗物。锁芯常年填着朱砂,幼时她总疑心里头藏了糖。
“汪汪!”
恶犬冲破破门!青瓷挥刀割断水碓麻绳。巨木碓头轰然砸落,犬吠变作惨嚎。
护院刀光劈至面门时,她突然旋身撞向釉缸!
“哗啦!”
孔雀蓝釉浆泼了护院满身。那人皮肉瞬间鼓起紫泡——正是罗家毒釉!
“救我……”护院在蚀骨剧痛中抓向她。青瓷急退,后背撞上晾坯架。
“咔嚓!”
素胎观音瓶碎裂。裂瓷割破她掌心,血滴进满地釉浆。
奇景突现!
靛蓝毒釉触到她的血,竟褪成月白色,釉面浮出冰裂纹!
“裴家血……”护院在融化中嘶吼,“你是裴明璃的……”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腥臭脓水。
青瓷逃进昌江边的破窑时,天已透亮。
这是沈砚生前偷研郎红釉的秘窑,满地碎渣里斜插着半截断碑。碑文被烟火熏得模糊“裴公明璃殉国处”
她摩挲素银锁。母亲战死漠北十年,碑怎会立在景德镇?
“叮!”
铜刀刮开锁芯封蜡。朱砂倾泻而出,裹着一卷素纱。纱上以血为墨,绘着漠北地图。某处烽燧台被焰纹圈出,旁注蝇头楷:
“吾女青瓷亲启:若见此纱,母已为药人。速毁漠北瓷冢!”*
窑外忽起马蹄声。罗少爷的嘶吼隔着破门传来:
“抓住她!用她的血炼盏!”
青瓷攥紧血纱。
母亲还活着……活着成了药人?
她踢翻釉桶,将残存毒釉泼满窑壁。火折子亮起的刹那,破门被撞开——
“罗少爷。”青瓷背靠泼釉的窑壁轻笑,“您可知曜变天目为何绝迹?”
火苗舔上釉浆。毒雾蒸腾中,她撞向身后断碑:
“因为最关键的骨烬……要活人跳窑啊!”
碑石轰塌!青瓷随碎碑坠入漆黑地穴。最后一瞬,她看见罗少爷扑向毒雾的身影。
地穴阴寒刺骨。
青瓷摔在累累白骨上。骨堆间散落着瓷片,胎质灰白,釉色是诡异的荧绿。
火折微光照□□壁——竟是个废弃瓷窑!窑床积满污水,水底沉着未烧的泥俑。俑脸酷似裴将军,心口却刻着“药傀”二字。
“咔哒……”
白骨堆后传来机括声。青瓷握紧铜刀,却见穴顶坠下条绳梯。
攀至顶端时,她撞进一双惊愕的眼里。
“崔珏?”青瓷怔住。
这位流浪画师曾为沈家绘瓷样,因抗议釉坊童工被逐出景德镇。此刻他褴褛衣衫沾满釉料,怀中紧抱陶罐。
“沈姑娘快走!”崔珏拽她爬出地穴,“罗家用活人骨烧瓷,这窑是坟场!”
穴外竟是荒坟岗。崔珏扒开某座无字碑,碑后藏着陶窑。
窑火正旺。崔珏小心启开陶罐,浓烈血腥味扑面——罐里盛着暗红粘浆!
“我混进罗家釉坊三个月。”他将粘浆倒入釉桶,“这是他们炼药人的血渣,或许能试出解药……”
青瓷指尖蘸取血渣捻开。粘浆里混着金屑与矿物,正是曜变天目釉的配方!
“罗家用我娘的血炼釉?”她声音发颤。
崔珏突然咳嗽着掀开衣襟。心口皮肤凸起鳞状金斑,与阿史那律的毒征一模一样!
“我在暗室染了血釉毒。”他苦笑着搅拌釉浆,“若炼不出解药,咱们都会变药人……”
窑温骤升。血釉在桶中翻涌,竟浮出点点星河毫芒——与罗少爷那盏毒釉别无二致!
崔珏眼瞳泛起灰绿色:“不好!血渣里有活蛊……”
釉桶突然炸裂!
毒浆喷溅中,崔珏扑倒青瓷。他后背滋啦作响,皮肉鼓起紫泡。
“用……你的血……”他咳着黑血抓住她手腕,“裴家血脉可净毒釉……”
青瓷割破掌心按向他伤口。黑血触到她的血,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崔珏痛嚎翻滚,灰绿瞳孔陡然转金。
地穴方向传来狂笑。罗少爷爬出废墟,浑身毒泡流脓,手中高举火把:
“多谢二位试釉!等烧了你们这对药引,真正的曜变天目就成了!”
火把掷向泼满毒釉的荒草!
烈焰吞没坟岗时,青瓷拖起崔珏冲进陶窑。
热浪灼背,她抓起未烧的泥俑砸向窑门。泥块遇火熔成釉泪,竟暂时封住火势!
“血釉反噬开始了……”崔珏蜷在窑角,金斑已蔓至脖颈,“杀了我……取心头血……”
青瓷撕下衣襟包扎他伤口,素银锁从领口滑出。
锁链沾了血污,银面突然显影似的浮出地图——漠北地形图上,某处烽燧台闪着焰纹微光!
“我娘在烽燧台留了东西!”她急摸铜刀刮锁。
刀尖刮落银屑,露出内层精钢。钢面密布凹点,竟是套微缩陶模!
崔珏突然睁眼:“这是……裴将军的军印模?”
窑门外传来凿击声。罗家护院在吼:“泼毒釉!炼了他们!”
青瓷将陶模按进湿泥。翻转瞬间,泥块显出一行阴文:
“烽燧台底,万瓷冢开。”
“我明白了!”崔珏挣扎起身,“曜变天目要双血成釉——裴将军的血为引,你的血为基!”
他咳着掀开窑床暗格,捧出半成品釉罐:“快!用你的血调釉!”
青瓷割腕沥血。血入釉浆的刹那,星河毫芒迸射!窑内四壁的荧绿旧瓷忽如活物,渗出无数血珠。血珠汇向釉罐,罐身剧震如沸。
“是万瓷冢的怨气……”崔珏将陶模掷进釉罐,“以将军印为骨,镇魂!”
“轰——!”
窑门被毒釉蚀穿!罗少爷脓血淋漓地爬进来:“把……釉给我……”
青瓷抱起滚烫的釉罐。
星河流转的釉浆中,陶模熔成的裴字焰印浮沉生辉。
“这釉不该存世。”她走向烈焰熊熊的窑口。
罗少爷疯狂扑来:“那是我的!”
青瓷松手。
釉罐坠入窑眼,万丈光华破窑而出!
强光吞没一切时,她看见烈焰凝成母亲的身影。
裴明璃的虚影轻抚她脸颊,指向东方:
“漠北瓷冢……等吾儿……开窑……”
黄沙冢
那声来自烈焰的嘱托,如同烙印烫在青瓷的心头。她在崔珏沉重的呼吸声中睁开眼,破窑已成废墟,晨曦刺目,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仿佛只是一场幻梦。唯有怀中紧抱的、尚存余温的素银锁,证明着母亲裴明璃的残魂确曾归来。
“咳咳……”崔珏的咳声拉回了她的思绪。他靠在焦黑的断壁上,脸色苍白如纸,但心口那骇人的金斑竟已消退大半,只留下浅淡的印记。“裴将军的血脉……果然能净化釉毒……”他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眼神却复杂地落在青瓷脸上。
青瓷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将水囊递过去。母亲的指引、罗家的阴谋、自身的血脉之谜,一切线索都指向那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漠北。
一个月后,雁门关外。
风沙是这里唯一的主宰,裹挟着砾石,抽打在脸上生疼。青瓷用粗布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她身侧是同样风尘仆仆的崔珏,他凭借着过往行商的经验,充当着向导与护卫。
根据母亲血纱地图的指引,她们找到了那座被风沙侵蚀了近半的烽燧台。它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上,像一具沉默的巨兽骸骨。
“就是这里?”崔珏眯着眼,打量着这座废弃的军事堡垒。
青瓷点点头,素银锁在她掌心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她绕着烽燧台基座行走,指尖拂过斑驳的砖石,最终在一处被沙土半掩的角落停下。这里的砖石排列,与素银锁上显影的焰纹,隐隐契合。
没有犹豫,她用短刀撬开松动的砖石。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漆黑洞口显露出来,阴冷的风夹杂着陈腐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崔珏点燃火把,率先弯腰进入。青瓷紧随其后。
通道向下延伸,台阶陡峭。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饶是已有心理准备,两人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并非想象中的地下密室,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又被人工开凿出宏伟的轮廓。石窟中央,并非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瓷冢”——无数破碎的、完整的瓷器,堆积成一座十丈高的山峦!这些瓷器形态各异,有碗、盘、瓶、罐,更多是奇特的、带有孔洞或棱角的构件,它们共同的特点是:胎质粗犷,釉色深沉,大多呈现出战火燎烧过的焦黑与暗红痕迹,仿佛每一件都承载着一场惨烈的战役。
万瓷寂寂,于此长眠,散发出古老而悲怆的气息。
“这……这不是普通的瓷器。”崔珏举高火把,照亮瓷山的一部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看这些构件,接口、孔洞……这像是……军械?”
青瓷走近,拾起半片厚重的瓷质残片,边缘锋利,形制奇特。“母亲信中提到的‘瓷冢’,竟是一座埋藏于地下的……陶瓷军械库?”
她绕着瓷山行走,素银锁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终于,在瓷山的背面,她发现了一座以无数瓷片垒砌的祭坛。祭坛上方,并非神佛塑像,而是悬挂着一副残缺的玄铁甲胄,甲叶破碎,心口位置有一个明显的穿透性凹痕,边缘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甲胄之下,祭坛中央,供奉着一只尺余高的陶瓮。瓮身无釉,呈暗红色,上面以极其古老的铭文,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姓名。
裴青瓷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过那些名字。每一个,都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是裴家军的英魂。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陶瓮瓮口。那里,平整地放着一卷以火漆封存的皮纸,以及一把造型古朴、钥匙非钥匙、匕首非匕首的青铜器物。
在她触碰到那卷皮纸的瞬间,素银锁骤然滚烫!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响起,整个石窟微微震颤。瓷山上的无数瓷器,似乎在这一刻发出了共鸣般的轻吟。
“不好!”崔珏脸色一变,“有机关?还是……”
话音未落,石窟入口的方向,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呼喝。
“果然在这里!罗少爷料事如神!”
“抓住他们!那个丫头是炼釉的关键药引!”
火光闪动,十余名身着突厥皮袄、却手持中原兵刃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为首者,正是当日在景德镇漏网的罗家心腹护卫头子,他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目光死死锁在青瓷身上。
“沈姑娘,别来无恙啊?”头子阴恻恻地笑道,“这漠北风沙的滋味,不好受吧?乖乖跟我们回去,罗少爷或许还能赏你个痛快!”
追兵,竟如此之快地寻到了这隐秘之地!
青瓷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器物,眼神冰冷地扫过围上来的敌人。她缓缓将母亲遗留的皮纸收入怀中,然后,举起了那件奇特的青铜器。
它的一端尖锐如刺,另一端却有着复杂的卡榫结构。
她的目光,落向了祭坛上那副残破的玄铁甲胄,以及甲胄后,那沉默的、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万瓷之冢。
“回去?”青瓷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窟中回荡,带着漠北风沙的凛冽,“告诉你的主子,这里,是我裴家之地。”
下一章,危机爆发,瓷冢秘密初显,青瓷将如何借助母亲遗留之物,在这绝境中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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