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七分,宋南归的手机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亮起。
苏凌:睡了吗?
他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回复。客厅里,父亲宋建国还在看电视,音量调得很低,但时不时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像是在提醒他自己还没睡。
宋南归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回了一句:“还没,刚忙完。”
消息刚发出去,苏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他压低声音,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像是怕被外面的父亲听见。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苏凌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
“嗯,项目时间太紧了,这几天都在加班。”
“那……周末能见面吗?”她顿了顿,“我们已经两周没好好说话了。”
宋南归喉咙发紧。他知道苏凌在给他台阶下,她从来不会直接抱怨,只会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他“能不能”。
“我尽量。”他含糊地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她最终只是这样应了一声,连失望都没敢表现得太明显。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
“南归?”父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还没睡啊?爸给你热了牛奶,喝了再睡。”
宋南归闭了闭眼,对着电话低声说:“我先挂了,我爸叫我。”
“嗯。”苏凌的声音更轻了,“晚安。”
电话挂断的瞬间,父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
“这么晚还打电话?工作上的事?”
“嗯。”宋南归接过牛奶,没有多说。
父亲站在床边没动,目光在他手机上扫了一眼,又很快移开。
“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宋南归点点头,等父亲出去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点开和苏凌的聊天窗口,想再说点什么,可最终只是发了个【晚安】的表情。
苏凌没再回复。
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宋建国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老电影,音量调得很低,显然是在等他。
"回来啦?"父亲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饿不饿?鸡汤还热着,我给你盛一碗。"
"爸,您不用每天都等我。"宋南归疲惫地脱下外套,却看到父亲已经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热气腾腾的鸡汤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你工作那么累,爸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宋建国把碗塞到他手里,顺势在他身边坐下,"今天怎么样?项目顺利吗?"
"还行。"宋南归低头喝汤,心里却想着苏凌那条没回复的消息。
"南归啊,爸今天去菜市场,看到有新鲜的鲫鱼,明天给你炖汤喝?"
"爸,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便吃点就行。"
"那怎么行?你天天加班,营养跟不上怎么行?"宋建国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你小时候最爱喝我炖的鲫鱼汤了,明天我早点去买,保证新鲜。"
宋南归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他知道父亲的固执,也明白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可这种关心有时候像一张温柔的网,让他喘不过气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拿起来看,是苏凌的回复:“没关系,学长忙的话不用勉强。”
短短一行字,却让他胸口发闷。
"谁啊?这么晚还找你?"宋建国凑过来,眼睛往他手机屏幕上瞟。
"辩论社的事。"宋南归锁上屏幕,把手机放回口袋。
"又是那个小姑娘?"宋建国的语气突然冷了几分,"她怎么老是晚上找你?"
"爸,我们只是在讨论比赛的事。"
"哼,现在的女孩子,心思多得很。"宋建国摇摇头,又换上那副担忧的表情,"南归啊,你现在事业刚起步,别被这些事分心。爸是过来人,看得清楚。"
宋南归没接话,只是低头把汤喝完。
连续三周的金融项目让宋南归的生物钟彻底紊乱。凌晨一点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意料之中地看到客厅灯还亮着。
"回来啦?"宋建国从沙发上弹起来,拖鞋都没穿好就踉跄着迎上来,"饿不饿?爸给你煮了酒酿圆子,还热着呢。"
宋南归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匆匆钻进厨房,太阳穴突突地跳。这已经是本周第五次夜宵了,每次拒绝都会看到父亲那双青筋凸起的手微微发抖。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甜腻的酒香弥漫开来。宋建国端着碗出来时,宋南归正盯着手机皱眉——苏凌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还没回:“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吗?”
"先吃饭,凉了伤胃。"宋建国把碗塞到儿子手里,顺势瞥了眼手机屏幕,布满皱纹的眼角耷拉下来,"又要出去啊?"
宋南归手指悬在键盘上:"辩论社有事情。。。"
"你昨天不是刚去过?"宋建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抓着胸口,"咳咳...爸不是要管你,就是担心你身体...你看你这黑眼圈..."
手机震动起来,苏凌的来电显示跳出来。宋建国立刻把电视音量调大:"哎哟这球赛精彩了!"
"爸,我接个电话。"宋南归起身往阳台走。
"圆子要凉了!"宋建国在后面喊,"你胃不好不能吃凉的!"
寒风中,苏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学长,你在听吗?"
"在,你说。"宋南归回头透过玻璃门,看见父亲正拿着他的外套在嗅闻,眉头紧锁——大概又在检查有没有烟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算了,你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胃里的酒酿突然变得酸涩起来。上周答应的一起打羽毛球,上上周说好的一起吃饭,还有再上次承诺的去看演唱会...宋南归记不清放了多少次鸽子。每次苏凌都笑着说理解,但眼里的失落像根刺扎在他心上。
回到客厅,父亲已经准备好热毛巾和睡衣:"洗澡水放好了,你最爱用的沐浴露我也添满了。"他献宝似的举起一个药盒,"李医生新开的安神茶,喝完保证睡得好。"
宋南归机械地接过,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对方发来的方案修改意见, deadline是明早九点。他看了眼挂钟——凌晨两点十七分。
"爸,您先去睡吧,我还要加会儿班。"
宋建国的笑容僵在脸上:"这都几点了..."他突然弯腰按住膝盖,"哎哟...这老寒腿..."
"您别这样。"宋南归声音发紧,"我知道您膝盖没事。"
空气瞬间凝固。宋建国直起身子,脸上的痛苦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受伤的神色:"你嫌爸烦了是不是?"他慢慢走回卧室,背影突然显得格外单薄,"爸这就去睡...这就去..."
凌晨四点,宋南归终于改完最后一份文件。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却发现父亲床头的台灯还亮着,老人歪在枕头上睡着了,手里攥着降压药,老花镜滑到鼻尖——明显是等他等到睡着的。
第二天中午,宋南归趁着午休赶到学校食堂,应该可以赶上饭点吧。"是你?"苏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惊讶。
宋南归转身,看见她抱着两杯咖啡站在门口,亚麻色头发乱蓬蓬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
"我给你发了消息..."宋南归话说一半就哽住了。苏凌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在他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那天她被茶水烫到时眼角的泪。
"冰美式,双份浓缩。"苏凌勉强笑了笑,"你最近太累了。"
宋南归突然抓住她的手:"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我一定..."
"不用了。"苏凌轻轻抽回手,她低头搅拌咖啡,"你爸爸...还好吗?"
这个问题像记闷拳打在胸口。宋南归想起出门时父亲追到电梯口塞给他的保温杯,里面是据说熬了四小时的虫草汤。
"他...太孤独了。"宋南归听见自己说。
苏凌的睫毛颤了颤:"我知道。"她抬起头,眼圈发红,"但学长,我也很孤独啊。"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欢笑声,衬得教室里的沉默愈发沉重。宋南归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父亲——每天下午两点准时提醒他吃护肝片。
苏凌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突然笑了:"接吧,不然叔叔该着急了。"她站起身收拾资料,"其实我明白的,在你心里,我永远排不到第一位。"
宋南归想反驳,却想起上周父亲"突发头晕"时自己是如何抛下和苏凌的约会狂奔回家的——后来发现只是老人把血压计用错了方式。
"再给我点时间。"他拉住苏凌的书包带子,"等项目结束..."
"项目结束了还有下一个。"苏凌轻声说,"而叔叔永远只有一个。"她最终还是没有拿走那杯咖啡,"学长,你不需要为难。我只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些事情。"
宋南归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苏凌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手机还在震动,父亲第三通电话打来了。他按下接听键,听见那头传来电视剧的声音和夸张的咳嗽:
"南归啊,爸心口有点闷...你晚上想吃什么?爸去买菜..."
“你在说什么?你胸口闷就不要做饭了,今天项目上正好有饭局,我不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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