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无月的深夜,夜风搅动着高空中连绵的乌云。一队黑衣人埋伏在暗林深处,一中年男子对着为首的年轻男子道:“少爷,火药已随着煤炭一起运进了平湖驿站,姑老爷指名要炸死的楚景晟已经提前跑了,但是抄了我们刘家的那个沈沉钟还在,不过眼看着今夜就要下雨,咱们还炸吗?”
被唤少主的男子,鼻梁之上戴着一张白银面具,露出的唇线优美且冷峻。他抬头仰望末日般的夜空,叹息道:“他奶奶的,天不予我,罢了!”
“少爷,您想好了吗?过了今夜,怕是再无机会了。”
“姑丈的火药之计,我本就不认同,炸死他们二人,却连累驿站数百口。是人干的事?”
黑衣首领迟疑片刻道:“那属下派人去驿站将混了火药的煤炭偷回来?”
年轻人道:“也不用偷回来,那玩意死沉,让他们丢到驿站后面的平湖里。”
黑衣首领点头,派了下属前去,他们留在原地等待,黑衣首领担心道:“此计不成,少主后续如何打算?”
年轻男子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颇为烦躁:“姑丈多次来信,劝我入太子麾下效力。如今也只能先去投奔他了。”
黑衣首领叹了口气:“少爷您自幼聪慧,为避开族内纷争,这些年与家族断绝联系,寄情山水,如今家族覆灭,却又要您扛起复仇的重担。姑老爷他……不是个好相与的,少爷您一定要小心。”
年轻男子漫不经心道:“放心,他有把柄在我手上。操控不了我。”
黑衣首领愣了一瞬:“难道家主将黑匣子交给了少爷?”
年轻男子有些烦躁地点了点头:“糟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将他小儿子打了个鼻青脸肿,按在地上当马骑,他谎称我暴毙,将我赶出刘家倒也罢了,居然还给我了一大笔金银,还有一匣子的书信。”
那一匣子书信,是刘氏数代积累下来的人情和把柄。
他本极为厌恶刘家,族中人人贪利忘义,横行霸道。他爹娘早逝,若不是亲爹早有远见,留下六名死士保护,且教他拳脚,怕是早被族中那些同辈欺压得没有出头之日了。偏偏这个糟老头子族叔,不知道是老眼昏花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竟将本该族长持有的东西,交给了他。
害得他不得不为这群废物报仇。
沈沉钟这个心狠手辣的白面书生也是,砍了那些勾结倭寇的主事之人不就得了,有必要将那些猪头脑袋也都砍了吗?就算朝堂打算收回盐铁权,那些猪头再贪婪,又能讹诈朝堂多少?何必如此斩草除根呢。
若是自己没有被谎称暴毙逐出家门,此刻这颗英俊的脑袋也不知道烂在哪里了。
黑衣首领道:“定是家主慧眼识珠,知道这个刘家只有少爷是个聪明人,才敢将这些托付给少爷。”
“他若真的聪慧,怎么不早给自己的儿孙布下后路,害得老子像条狗似的,南北奔波,给他们报仇。真是太蠢了。”
年轻人越想越气,一个劲地骂族长,黑衣首领只能默默闭上嘴巴,眼见他越骂越气,首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转移话题道:“少主,为什么使者秘言,指定要炸死楚将军,姑老爷与楚将军有仇吗?”
年轻人冷笑道:“你忘了,我那个表妹如今是太子侧妃,姑丈自然就是太子的人。而楚景晟,他的姑妈楚贵妃,膝下育有三皇子,德才兼备,不过刚成年便封亲王,背后又有楚国公府这个军中靠山。太子的地位岂非岌岌可危?”
“原来如此,炸死了楚将军,几乎等于削掉三皇子一半的实力,届时楚国公府纵使疯狂报复,最多也是查到少爷您的头上……”
黑衣首领说到此处,顿时冷汗冒出,怪不得前两日夜里,他们少爷也是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没有引爆炸药。他只以为是少爷心慈,不愿伤及无辜,没想到还有这层因果。
年轻人挑了挑眉头:“老李,没想到你也变聪明了,居然学会举一反三了!”
黑衣首领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跟着少爷多年,总归也要长点脑子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远处的驿站中,一阵犬吠声响起。
“驿站没养狗啊?”黑衣首领纳闷,继而便看见驿站内燃起灯火,火光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派出的四名下属,正背着沉甸甸的煤炭,径直逃向平湖岸口,就在守卫追上之前,几人背着煤炭跳入了湖水之中。
好险!黑衣首领呼出一口气:“还好少爷吩咐他们将混着火药的煤炭丢入平湖,否则此刻被抓,发现了火药,我们就完蛋了。”
火药入水立刻就会被冲淡消散,他们几个人也可以从湖水中凫水脱身。
白银面具下,年轻人看着灯火辉煌的驿站,有些意兴阑珊:“这闹剧唱完了,咱们也撤吧。”
驿站房间内,温昭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在收拾行囊时发现了自己的淡粉色锦布钱袋。里面的二百两银票和和离文书已经碎如豆渣。她趁着沈沉钟出去安排事宜,偷偷捻开一张张碎片,发现里面的字迹也早已被水泡过,模糊不清。实在无法拯救回来。
和离文书倒是无伤大雅,纵使沈沉钟不愿再写,三年后膝下无出,按大夏律法,她也可以去申请和离。只是二百两的银两是她多年的积蓄。不知道京都的通宝钱庄能否给换一张新的银票。如果不能换,她就亏大了。
正失眠中,小白和小黄的激烈地叫声传来,温昭阳揉了揉双眼道:“是小白和小黄在叫吗?”
沈沉钟正在穿衣,闻言安抚道:“娘子别慌,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温昭阳也套上衣衫,小白和小黄不会平白吼叫,定是发现了什么,
下了楼,才看到一群守卫骂骂咧咧地从平湖口岸回来,百夫长见到沈沉钟,急忙跑来道:“小贼潜入惊扰沈大人了!”
“怎么回事?”沈沉钟问。
“四名小贼潜入库房偷盗煤炭,一被发现,便背着煤炭跳进了平湖,趁着夜黑,凫水跑了!”百夫长气道:“若是白日,兄弟们肯定能将他们抓回来,只是这个时候,湖里一片漆黑,实在是看不清……大人见谅!”
沈沉钟意味深长道:“四名男子?是何相貌?异国人还是本朝之人?只为偷盗煤炭?”
“就是四名寻常小贼,不是什么异国人,”百夫长挠了挠头:“确实只有煤炭,兄弟们已经潜下水,打开布袋看过了。”
沈沉钟道:“带我去库房看看。”
百夫长虽纳闷,却也不敢问,手持火把,带路朝库房走去。梁晁已在二楼廊中静听多时,见沈沉钟要去库房,也跟了过来。
驿站的管事也匆忙赶来,笑道:“偷盗小贼罢了,在下去处理就好,沈大人明日就要赶路,不如早些回房歇息。”
沈沉钟还未开口,梁晁冷笑道:“如此盛夏,满山枯枝,什么小贼偏偏敢在平湖驿站禁封期间,防卫严密之下,潜入库房,只为偷盗几包煤炭?”
驿站管事仿佛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连声道:“是啊,这样一想,是有些不对!这几个小贼肯定有问题!”
他头皮发麻,打开库房,众人来到原本煤炭堆积的地位,只见地上一层薄薄的粉尘,若不留心观察,或许会以为只是积尘。
梁晁蹲下,伸手一抹,搓了搓手后,又放入鼻下细闻,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逐渐阴沉下来:“是火药。”
众人脸色难看。他们就睡在这火药上方。若是爆炸,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是谁在这严密的封锁当中,无声无息地搬运了一批火药进来,却又没有点燃,又试图将其运走?
千辛万苦运进来了,为什么却又临场撤兵呢?
答案显然只有一个。
沈沉钟道:“他们是想炸死楚景晟,而他提前走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若是楚景晟下午没有离去,平湖驿站惊天一爆,定会死伤无数,朝野震动。
每个人都意识到,事情愈发严重了。
几日前的刺杀,还只是异国人为了除掉这位军方重将,虽惊险,倒也好办。而谋划这批火药的,是自己人,是大夏王朝内部的人!
沈沉钟与梁晁不约而同地看向驿站管事,同时开口道:“拿下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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