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晚舟泪眼朦胧。她枕在姜尽寒臂弯，看他如墨双瞳，温和笑意，有些贪恋这一分温暖。
姜尽寒还在继续说话。
“世人皆害你，我除外。”
“你是我的，我便可以是你手里的刀，你再也不必担心那些渣滓。我会为你扫平，你只需要踏着他们头骨，让他们忏悔，听他们求饶，痛哭流涕地趴在你脚下，尊你一声尊主。”
“我为上，你为主，难道不好？”
何晚舟看他。
姜尽寒手指绕过她背脊，点燃一簇簇火焰：“只要你应好，一切，包括我本人，都属于你。”
他贴近何晚舟脸侧，在她耳边诱惑道：“晚舟，说，好，你同意。”
何晚舟张唇：“好......”
衣带顺声如蛇盘落在地，嘶嘶作响。
“我同......”
轰！
巨大爆炸声响彻天际，气浪翻卷，将他们院子里的树连根拔起，狠狠砸在他们房顶。
何晚舟眼神瞬间清明。
她擦去眼角眼泪，滚进被子里，转头问姜尽寒：“后院方向，是元大哥那边？”
“让他去死。”姜尽寒锤床。
嘴上这么说，他起身动作却很快。披上外袍，他对何晚舟道：“发饰能调用我的力量，只需要喊我名字。”
说完，他消失在屋内。
何晚舟穿好衣服，蹲在地上收拾摔烂的六角琉璃灯。
有人推门，长长的影子拉在屋内。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何晚舟没抬头，只低头收拾花灯残骸。
“我也去了花灯节。”清姬说，“何晚舟，你有什么想对我说么？”
何晚舟这才抬眸，瞧见月光下清姬的脸泡在眼泪里。
清姬说：“我不需要你了，我会自己去刺杀姜尽寒，在你们回魔界之前，我和他必须死一个。”
“你打不过他。”何晚舟叹息，站起身，将花灯碎片踢开，朝清姬走去。
“打不过就放弃吗？就像你一样，畏畏缩缩地躺在别人怀里吗！”
“我……”
“我看见你们接吻了。”清姬咆哮道，“我都看见了！你别再和我说话，我会自己报仇！”
说完，她转头消散，留何晚舟一人站在一地碎片上。
她的手被琉璃边缘划破，血珠一滴滴砸在地上，和那盏六角琉璃花灯一样砸得粉碎。
她想说，她也没得选。
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要她怎么办？让她白日做梦一天变成修仙天才，一夜破九界，直接变成神仙飞走吗？
对，姜尽寒是个坏人。
或许他真的无恶不作，或许他真的疯到连自己人都杀。
但她从来没看见过。
她只知道，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刀子全指向她。
所以，她就算喜欢这样一个坏人，那又如何。
何晚舟直起身，拔掉指尖上琉璃的毛刺，绑好衣服走了出去。
火光冲上天际，青云宗浸没在火海之中，山下烟火依旧在天际怒放。
火焰中，立着一个女人，掐着青云掌门颈脖，与元一善隔窗相望。
元一善弓腰撑着膝盖，抬头看她。
不知宗门弟子去了哪里，这里只有他们，以及吊脚坐在树上看戏的姜尽寒。
他身下的那棵树被火焰包围，却并未燃烧，为他空出一块，就连燃烧的黑烟都不朝他飘散。
何晚舟无视他朝自己勾手，走到元一善身边，伸手扶他：“元大哥？”
元一善却挥开她的手，冲上前徒手抓住烧红的窗台：“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为什么！”
“因为我厌恶你。”女人将青云掌门按在窗台上，烧出一缕白烟，“厌恶一成不变的生活，讨厌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
她仙衣飘飘，与元一善描述中不谙世事，不染纤尘的模样并无差别。
轻启红唇，说出来的却是再恶毒不过的话。
“所以在青云掌门找上门来，给我修炼资源，将你踢出青云宗，我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在那天我找人拖住你，实际偷走宝典，将它交给掌门，因为只有我的气息你不会怀疑。”
“事实正是如此。你甚至为了维护我的颜面宁可去死。真是搞笑，谁在乎这种东西，只有你这种极其无聊的剑修，才会认这种死理！”
元一善的手被燃烧的窗台烫得通红。
他一字一顿：“如果是这样，你我大可分道扬镳，为什么，你为什么......”
“哦。”素心俏皮歪头对他一笑，“有什么为什么，想这么做就这样做了。怎么样，我挑了很久的人，关上灯是不是一模一样，毫无破绽。”
‘嚓啦’
水滴迅速汽化，白烟与烧毁的黑烟混杂，再分辨不清。
元一善从黑烟中抬起头来。
他脸上黑色碳粉一横一道，尽显狼狈，反观素心，脸蛋白净，立在火海中依旧安之若素。
此火并非凡火，火势极快，何晚舟辨不出火焰名字，只瞧见素心身上瞧着不凡的法衣被这火点燃，舔/舐她衣摆，并有向上燃烧的趋势。
“元大哥，我们真的不用灭火吗？”何晚舟从储物袋里翻出水源，倒下去却像是火上浇油，不仅没有熄灭迹象，反而烧得更加猛烈。
若不是姜尽寒下来将她扯开，她非得把自己也给点进去不可。
“没用。”姜尽寒道，“这火是素心的本命火。”
他半揽住何晚舟，替她拦住火焰扑来的热焰与飞灰。
“那你呢。”元一善大笑，“掌门，你又是为何！你自小将我拾上青云宗，就是为了诬陷我然后让我去死吗？”
“当然不是！”掌门压在素心掌下，奋力抬起半边烧得焦黑的脸，狰狞吼道，“如果我知道你以后会是魔尊的走狗，我绝不会在那个雪夜里心慈带你回青云宗！”
“可惜，占星术没有早预料到这点，否则我绝不会容许你在青云宗长大！”
何晚舟感觉到姜尽寒落在她肩头的手有些沉。
元一善落下泪来。
他捂面笑着大哭，黑色眼泪从指缝里涌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只是这样是么？你的占星术，你就那么相信你的占星术，不相信你视若亲子的孩子吗！”
掌门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水响，血从他唇边涌出。
他道：“错了又如何？旁人不知，你难道不知他是什么人？你与他站在一起，你就和他一样该死！”
“一善，你告诉为师，你告诉为父！魔如何成长，以何为食，你说！你说！”
元一善下意识答道：“吞噬同类为养分，以心为食......”
“恶心不恶心！”掌门大笑着问他，“我就问你恶心不恶心！元一善，我对你五百年的教导，全都喂了狗！哈哈哈哈，你居然还有脸指责我！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如果我是你，我恨不得现在就引颈就戮！”
元一善面朝大火，满眼无助。
何晚舟暗道不好，从姜尽寒袖中钻出：“不是这样的。元大哥又做错了什么？你这是道德绑架，全无道理！”
“我全无道理？”掌门目光已然开始涣散，声音却依旧有力，“你不如问问你身边的人，到底吃过多少魔！”
何晚舟抬眸看向姜尽寒。
只一眼，她如入冰窖。
他皱眉，似乎不耐烦，不知是对她解释还是回掌门的话。
“你会数你吃过多少粒米？”
“哈哈哈哈。魔终究是魔，劣性永不会改！”掌门大笑着，倒在窗台上，再无声息。
随着他的死去，闪电划破天空，几乎将天劈成两半。
大雨滂沱，倾泻而下。
他抬起衣袖，替何晚舟挡去冷雨。
大雨没能熄灭这场大火。
元一善站着，直到素心终于燃尽，倒在混着灰烬与雨水的泥泞之中。
他这才转身，低声对姜尽寒说：“尊上。回去吧。我们回魔界去。”
姜尽寒低头瞧见何晚舟锦鞋被雨水沾湿，索性将她抱起，又对元一善道：“山下住一夜，明日回。”
元一善无心再听，他说什么都应好。
而何晚舟隔着雨水，瞧见他们身后，房屋烧塌，房梁砸在素心的身上。
素心睁开了眼。
她还没有死。
雨水如幕布，将他们隔开，透过这块幕布，何晚舟瞧见她下垂的眼角，撕裂的神情，张开的嘴巴，和脸上浮现的血红蜘蛛图案。
牵丝傀儡术。
素心她是被控制的！
何晚舟握住姜尽寒肩膀，刚要告诉他，却忽然想起这术法姜尽寒也会。
她觉得更冷了。
何晚舟没有做声，盯着雨里素心伸手，似乎要拉住谁。
最后她垂下手，跌入泥水中，溅了一脸的泥。
她微笑着看他们的背影。从她的口型中，何晚舟辨认出她说的是‘永别，一善’。
何晚舟垂头，无声落下泪来。
她知道，素心活不了，那只是回光返照。
她将下巴抵在姜尽寒肩上，后者仍旧压制魔身，徒步抱着她下山。
“姜尽寒，你是不是......”
姜尽寒：“什么？”
“没什么。”何晚舟笑，“想起来上次放你那里的酒应该可以喝了。”
“嗯。”姜尽寒应，又补充道，“好。”
如果这一切真是他布下的局......
她看向元一善。
他知道素心有可能是被控制的么？
如果他知道了又会怎么办？
太蹊跷了。
但如果一切都是姜尽寒演的一场戏，就太合理了。
他用一夜牢狱，两派斗争，不仅剿灭修仙界精锐力量，还将青云宗几乎灭掉，保住了左膀右臂，甚至能置身于事外，不沾染一点麻烦......
何晚舟打了个寒颤。
“你已经看见了，对么。”姜尽寒扭头，温和地对她笑。
何晚舟悚然。
魔尊：骗蛋糕，还不是手拿把掐
作者棠看了眼存稿，预告某人还有五章蹦跶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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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魔尊口腹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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