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劲松把江河背回他住的地方,家里门开着灯亮着,客厅沙发上黄衫正躺在那玩电脑。
之前专门去请教他他把自己挖苦了一顿,现在他自己寻求问题的解决方法,不稀罕他来凑热闹。
江河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黄衫装作没听见,就在这功夫,二傻子欢天喜地领着张槐也回来了,一见江河还在肖劲松背上,张槐那薄唇抿得跟条直线似的。
江河要从肖劲松背上下来,肖劲松故意没让,江河就晃着他的肩膀不耐烦地说道:“你快放我下去。”禁受不住他摧残的肖劲松松开手,江河脚一沾地没稳住差点摔倒。
张槐扶住他问:“怎么又把脚弄伤了?你们去哪了?”
江河自觉这次问题不大,是肖劲松非要背他回来,对于张槐的问话,他只道:“没有去哪,不小心绊了一跤,我都没感觉有多疼。”
肖劲松不知道江河的打算,立即就拆穿了他的谎话:“张槐哥,江老师大晚上要去给你抓蝴蝶呢,明天还准备再去呢。”
江河白了肖劲松一眼,却也不想在黄衫面前表现得太反常,这妖怪到底有多少神通江河不了解,不过应该很多事情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想掩饰的东西很可能他早就一清二楚了。
江河讪讪一笑,张槐倒没有过多的表示,没见江河的脚有红肿或者外伤,就让他洗手去吃晚饭。
雪球依偎在黄衫身边和他讲了今天发生的事,他玩完一盘连连看之后,抬头冲肖劲松笑道:“他们连我的饭都不管,你想蹭饭是不可能的。”说完合上电脑,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朝门口走。
肖劲松第一次见到黄衫,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莫名其妙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觉得他说的话非常没有道理,谁想蹭饭了?他就是要留在这里当高瓦数的电灯泡!才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肖劲松真的相当有骨气,江河和张槐两人都叫他吃饭他也没吃。
等他们吃完饭,江河主动提起之前他骨折的事情,问他医药费一共花了多少。肖劲松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发票收据以及一个记账的小本子,和他算了小半个小时,最后算出来江河应该赔给他三千七百二十一块五毛钱。
“还有我的精神损失……”
江河正肉痛无比,听到肖劲松的话不禁脱口而出:“我还认为你的话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呢,太没有三观太没下限了。要精神损失可以,不过你也得补偿我。”
肖劲松的目的其实不是要钱,江河当即加了他的微信把钱转给他之后,他就没理由继续待下去了。不过临走前他表示明天还要和江河一起去抓蝴蝶。
江河跟张槐说了今天的事,并且把他的猜想也告诉了他,加上有雪球亲眼所见,他觉得对杨立行的怀疑基本可以确定了,毕竟怪事也是在杨立行来了之后才开始发生的。
“你觉得他到底是人还是妖怪啊?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是吸食小孩子的精气,然后复活地底下的什么东西吧?”有点等不到明天,想立刻去挖开那边的地看看究竟有没有埋着东西,不过被张槐拦住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江河领着张槐叫的几个村民一起上了山,没有带肖劲松,他自己也睡懒觉忘记了时间。
白天的时候蝴蝶确实是黑色的,远远看去就像是烧野火留下的痕迹一样。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几个村民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的黑色蝴蝶,脸上没有丝毫疑惑,动作也毫不犹豫,一句废话也没有,很快就将蝴蝶形成的痕迹挖开了三分之一的区域。可能是挖的面积虽然广,但是漫无目的的挖也不够深,一上午他们都没有任何发现。
江河悄悄问张槐:“他们为什么都不意外一下?心理素质都这么好?锄头每一下起码都要砸到十几只蝴蝶,有没有蝴蝶尸体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吗?”
没想到张槐却说:“其实,我也没怎么看到你说的蝴蝶,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地面上有一团雾气。”
“不会吧?怎么这样呢?可是肖劲松都看到了呀。”
“不清楚,但我不会说谎骗你。”
中午村民回家吃饭,江河想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挖,反正张槐也看不见,不如就让他回家做饭下午给自己带一份来。张槐都没考虑就拒绝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对着太阳直晒,就算没有潜在的危险他也心疼。
来回跑耽误了一些时间,下午又多叫了几个人来,沿着中心点不断拓宽范围和深度,一直到快要挖到岩层,始终没看到任何东西。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却都不明白这样做的意图。
太阳渐渐下山,黑色的蝴蝶依旧在翻开的土地上方飞舞盘旋着,不知道哪里开始有一点蓝色的荧光闪烁,而后整片蝴蝶群就变成了蓝色。
村民们决定回去了,张槐和他们一一说着感谢的话,等村民都走了去看江河,只见他正半跪在地上仰头目不转睛盯着一个方向。还没和他说什么,他又魔怔一般低头看向土里的石块。
“小河——”张槐担心江河出了什么状况,连忙跳下土坑到他身边去,但是江河只是从土堆里扒出一枚椭圆形的石头,他兴奋地打断张槐的话,说:“好漂亮的石头!”
在张槐看来,那只是一枚外表光滑但是并没有什么特色的石头,可是从江河的眼光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块石头不应被普通人看到的变幻多姿的色泽,稍微一想就能猜到其中的缘由,不能和江河有一样的感受,他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挫败感。
江河没注意到张槐的异常,还在举着石头对着残余的天光端详:“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眼里的石头其实主要颜色只有一种,是非常纯净的松石绿,但是表面却时而有一丝黑色像水面泛起的涟漪。
在手中的触觉也不像一般石头那样冰冷,他拿给张槐让他也感受了一下,张槐因此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之前和我说你来南星村的那一天凤凰把山神石给了你,山神石是什么样的?”
江河当时眼镜坏了根本没看清,只依稀记得闪着红光。“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样子,也没拿到手里仔细看就被迫吞了下去。你觉得村里的事和这块石头有关吗?”
张槐摇头表示不确定:“还是离它远点吧,用衣服包起来给我拿着。”
回去之后,张槐又找了个盒子把石头锁起来,江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就很暖。
累了一天,江河洗漱完基本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他睡得很沉,但是很不踏实,总觉得身体被什么束缚着像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左手中指蓦地一疼如同针扎一般。
“咔咔——”细微的近在咫尺的声音,仿佛冰面凭空裂开一条缝,一直延展到了湖中央。
安静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猛然又从天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床板震颤了一下,黑暗中江河猛得坐起来:“打雷了!要下雨了!”
张槐搂住他刚要安慰他是他在做梦,可是闻到了空气中一股不是很友好的味道。江河“啪”得打开灯,跳下床气冲冲地对二傻子说:“怂狗,叫都不会了吗?”
二傻子夹着尾巴以为自己又在房间里撒了尿江河一定会打它,嗷嗷叫得凄惨:“我怕!”
江河没搭理它,拉开房门又冲到客厅,张槐装石头的盒子还在原地,但是锁被打开了,里面空无一物。
正懊恼不已,窗外传来了雪球的声音:“江河!快出来!”
和张槐一起拿着手电打开门绕到房子后面,只见雪球正站在人形的黄衫肩膀上,一边挥舞着手臂大声招呼着他们快一点。
“黄衫哥哥做了陷阱,抓到一个大家伙!”
手电光照到那个“大家伙”身上,看清了是什么之后,江河的心情有点复杂。
还以为多厉害的妖怪呢,居然只是一只山羊。
不过无论江河怎么盘问,那山羊始终一声不吭,就跟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似的。
伸手戳了戳山羊的脑袋,它倒是“咩咩”叫了起来。
“会不会是弄错了呀?”江河有点怀疑,可能是对萌萌的动物天生讨厌不起来,顺便也觉得山羊这么弱小可怜不能干坏事。
黄衫笑吟吟地说:“弄错了刚好,反正出现在你家房子后面就是你的羊,明天杀了它烤来吃。”
江河的心情更加复杂:“你自己也是动物,面对同类都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我是动物修成的精怪没错,但这也刚好说明我已经跳出了被人生杀予夺的自然法则,我现在和你们人类毫无两样,也没见你们吃猪牛羊鸡鸭鱼肉的时候有任何犹豫呢。不说你们,就说动物,雪球可是天生的食肉动物呢,要同情的话,你先让它饿死吧。”
江河反驳不了黄衫的话,只得说:“好好,是我伪善行了吧,不过我不爱吃羊肉,你想吃也得自己动手。”
黄衫想了想说:“我喜欢吃新鲜的,这么大一只不能久放,你把羊送到张屠夫那里换钱,给我留一条羊腿,羊肝羊肠那些可以给雪球和你的狗。”
江河都要信了他的鬼话,突然听见雪球说:“黄衫哥哥,羊哭了。”
“我一心做好事,为什么要是这样的结局?你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第一次听到动物说出人类的语言,张槐居然四处望了望,想知道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经过。江河拉住他手臂偷偷笑,心里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安抚他一下。
“你说你做好事,但是为什么大晚上跑来我这里偷东西?石头呢?你把它藏哪了?”江河又戳了一下山羊的脑袋,叫你装,以为刚才那“咩咩”叫他听不出来是故意学的么。
山羊忽的从趴在地上的羊的状态变成一个人形,江河没有心理准备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杨书记……”张槐愣愣地看着杨立行拉起江河,都忘了做出反应。
山羊化成的人说:“我才不是什么书记,这个人开着车翻到河里,我把他拉上岸,还把他破洞的身子修补好,最后他还是烂得不像样子,所以我才变成他的模样,帮他继续生活下去。那些小孩子的事也不是我做的,我还每回都帮你们找回来呢。我今晚过来只是想拿回我损失的修为,我来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但是壳子上还有残留的灵力。”
他说着就伸出手给他们看,掌心只有一块块石头碎片,虽然还是松石绿的颜色,但是色泽黯淡了许多,黑色的纹路也不再流动,静静的就像死水一样。
“这是什么?”
“千年前的蝶茧,一直想要破茧成蝶所以化成了妖物,可能是实在太寂寞了,近期突然开始吸食小孩子的精血,我去阻止时把我的修为都吸走了不少,今天能化蝶大概是因为也吸了你的血吧,不信你看看你的中指。”
江河把两只手都伸出来,最后果然在左手中指上看到一个非常细微的红点。
“不是说吸小孩吗?我早就成年了。”
“没错,你不是小孩,但是你体内的灵气比所有的小孩加起来都要充沛,一靠近你就能闻到非常诱人的味道,不仅是我,任何一个精怪见了你都想吃掉你。”
“你不是说你吃素吗……”
山羊精又委屈起来:“对呀,我一直秉持着食草动物的本性,从不沾荤腥,成精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吃青草喝露水,我从没干过坏事,你们不能吃我。”
江河实在不想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赶紧说:“不吃不吃,放心好了。不过,你说那蝴蝶跑了,它会不会继续吸人的血呀?”
山羊精没有答话,一旁的黄衫说:“不会,它已经实现夙愿得到自由,接下来的修行会非常容易。”
“那就好。”所幸它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随它去吧。
困扰得以解决,江河的精神一下就松懈了,打了个哈欠说:“既然没事了,那都回去休息吧。”
山羊精拽住江河的袖子,乞求道:“我……我咬你一口可以吗?”
“不可以。”张槐把江河护在怀里,十分坚决地替江河拒绝了。
“哦。”山羊精落寞地转身,还一步三回头,许久之后才完全消失在手电光照的范围内。
黄衫有点惋惜:“唉,好好的羊腿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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