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影和江南领证那天，夏叶迟到了。
领了证，新婚“小夫妻”低调的办了桌只有好友参加的小聚。
“哈喽，看到我开心吗？”推门进酒店包厢，几人看向江岸。
“飞机晚点。”向卫解释。
“没想到‘向狗’这么想我，早早就到机场等我。”江岸笑着推了下向卫。
向卫不乐意撇嘴，“我离机场近，顺路罢了。”
江岸放下行李箱也不搭理向卫，和陈之影互拍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老陈你了了多年夙愿啊。”
陈之影抬头，勾了勾手指，道：“红包。”
江岸瞬间不乐意，“我回来一趟容易吗我！你居然见我就要红包，是不是人！”
陈之影：“不是人，红包，快点。”
江岸忍不住翻白眼，转了红包给陈之影，下一秒，江南就收到红包信息。
备注：给你买糖吃。
夏叶看了忍不住啧了半天。
江岸生无可恋牢骚不断。
“啊，我真是受不了了，快被你们恶心死了。回来让我见证你们爱情奇迹吗？要脸吗？”
向卫边附和，边给夏叶倒茶，“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熬的吧？”说完吹了吹茶，试了试温度，递给夏叶。
江岸嘴角抽了下，揶揄道：“向卫，你从‘疯狗’进化成‘舔狗’了？这屋里就我一个‘单身狗’活该被喂‘狗粮’是吧？行行行，我这就买机票回美国。”
向卫拦住江岸，江岸正要激动，忽闻向卫道：“陈之影江南红包给了，我跟夏叶的你是不是也得放下再回？”
江岸：……
只有江岸一人“破财吃狗粮”饭局，达成。
佟迈离职后回了南陵，东申现在只剩向卫远程办公。
偶尔回南陵两天，期间短信电话不断。
夏叶忙的很，无暇同他过多闲扯，唯有夜幕降临，两人才视频一会儿。
有时什么话也不说，各做各的，但累了乏了看看视频里的人，又似乎没那么累。
夏叶跑南陵也勤快，研究室的工作随着项目深入也逐渐忙碌，测试、测试、测试，各种数据文件需要整理分析，报告材料也越来越多。
除了去现场督工，还要去厂家看材料。
能踩着昂贵高跟鞋参加名流聚会，也能穿着运动鞋奔走试验场。
没有什么比靠近梦想更令夏叶从容。
李熙和同她电话会议时玩笑，说他不是找了“合伙人”，而是雇了个“女战神”。
累是真的累，但她很满足。
热爱自己的事业，找到真正想要的，即便心里会抱怨，但从未后悔过。
她唯一后悔的，只有向卫。
想对他好，可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他什么都不缺，唯有**之事贪恋多些，夏叶事事顺他，结果，经常自己腰酸背痛。
想了想她也就忍了。
除此之外，他说他什么都不要。
“一叶，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从不苛求你什么，因为爱你，所以接受你的一切，只要——你属于我。
足矣。
……
从洗手台抬起头，水珠顺着男人分明骨骼汇聚下颚，滴落池中，向卫抖了抖发丝，几滴水珠滚落鼻尖。
手指习惯捻了耳垂，小小的耳洞。
长久不理耳洞会堵上，可他又不能一直带着耳钉，就像他俩的过往，只有他贪恋似的。
他知她反感提及过往欢乐，总是不肯原谅他，没办法，时不时自己清理耳洞。
大学时，一度忘了耳洞，直到某天诸葛同他玩笑，不经意一瞥，惊呼道：“‘向狗’，你丫还有耳洞，卧槽，我看看！怎么gay里gay气的？你这气质也不像戴耳钉的。”
好久没想起，向卫抚了耳垂，小小的，不可查的凹陷。
时光像要抚平他们在一起的痕迹，他偏要留住。
对着镜子，向卫捏着针。
深呼吸……
淡淡血迹从针孔渗出。
慢慢汇聚，由内而外，径直流下，滴落水池，沿着池壁划向下水道。
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宁肯对自己狠一点，他也想留住，留住他们不值一提的小事。
从12岁初见，16岁相恋，17岁误会，20岁初夜……
他知道他们是相爱的。
他知道她也爱着他，可命运终究让他们之间误会丛生。
他想弥补。
高中毕业后渐行渐远的人太多，他不能坐视不理，他需要周密计划，领着她学习，催着她学习，一遍遍暗示她考南陵大学。
潜移默化在改变她。
估算她的分，向卫心中有了数，填志愿那天，他借口找陈之影去别的同学家一起谋划志愿，其实他想借别的同学口，问出她的志愿学校。
如果来得及，他可以为她改志愿。
得知她填报南陵大学，向卫松了半口气。
直到录取通知书寄到那天，向卫才彻底放松，迫不及待去找夏叶。
假意不知她学校，询问再三，夏叶不肯说，誓要同他一刀两断犟的很。
向卫最了解她，犟起来谁都撬不开她嘴，又不肯服软，可他能收买旁人，从江南到陈之影，谁都被他用来套夏叶信息。
暑假漫长自由，一群好友去往海边，他明着撮合江南和陈之影，暗里为了自己同夏叶在一起，故意找借口罢了。
一个暑假，2个月，他们笑过，闹过，牵过她的手，也挨过她耳光。
对向卫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他知道，再过不久，他们还是会相见，一直，一直在一起，他会跟着她，就算她要抛弃，他也想离她近一点。
同座城市的话，无论怎样，都会再遇上吧？
总有遇上的一天……
他的良苦用心她从未回味，向卫默默做了所有事，只希望有一天，她能回头看他。
只要她回头，他永远在她身后。
只注视着她。
小心的算计着一切，只为了在她身边。
“我想在你身边，夏叶。哪怕，你不再爱我，也没关系。”
一颦一笑，都想独享。
每一次亲热，向卫只觉不够，恨**苦短，恨昼长夜短。
所以他特别喜欢昏暗环境，静静在黑暗中感受身下之人。
只要不见光，就不会分离。
站在黑暗中的男人，没有一句怨言。
如果得到你的代价是融入黑暗，我亦心甘情愿。
执拗的不肯松手。
如何松手？
她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他就这么可有可无吗？
没关系，只要她需要，他可以随时出现，只要她不需要，他默默注视她就好。
反复纠缠的夜，每一次呼吸，鼻息间的温热，惹的他沉沦。
低到尘埃中也罢，他只想听她求饶，像他每一次说服自己，哪怕再伤心，也要对她服软。
他熟悉的声音，他熟悉的人。
爱了十几年的人。
幻想的岁月中，向卫躲在黑暗中细细回忆他们之间的肢体触碰。
善于逼疯自己的男人。
想拥有，想拥抱她。
少年不吝于掩藏自己的邪念。
早晚都会属于我。
现在也好，未来也罢，只要，属于我就好。
认死理又固执。
要怎么才能让夏叶坦白，说喜欢他？
向卫绞尽脑汁，连哄带骗，用尽各种借口，连生日都请江南帮忙约夏叶。
结果，夏叶出差，江南和他面对蛋糕，怅然若失。
“这么多年，没想过要放弃吗？”
江南为他切蛋糕，向卫接了，自嘲一笑。
“没想过。”
他没那么潇洒，说不打扰就不打扰。
世界那么大，人生的平行线很多，说再见有时就真的“再也不见”，他不想有遗憾。
从未想过要放弃。
向卫瞥了眼江南，陈之影何尝不是？
人是出国了，心却在国内。
有些人就是如此，一遇见，其余人都成了多余。
惊艳了整个少年时光，此后再难相忘。
“老陈也是。”向卫吃了蛋糕，甜的，又没那么甜，刚刚好，是她喜欢的。
可她不在啊。
闻言，江南一顿，咧开嘴笑出声，像是讥讽，又像自嘲。
甜的蛋糕如黄连如喉。
“陈之影他啊，可以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走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你能吗？”
江南笑得轻蔑，有满眼羡慕，一会儿又难过。
“向卫，你不能，你没他那么决绝。”
“你只对自己狠了点，你对夏叶，狠不下心。”
是了，自己只会为她放低标准，底线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哪怕，她只当他是个“备胎”，他好像也能接受。
无所谓，只要——她愿意让他在身边。
让他的心有所归属，怎样都好。
怎样都无所谓。
大约，上辈子欠她太多，这辈子要用命还她。
一遇她就无法理智。
点滴小事累积的情感，如此坚固。
等察觉，细沙早已是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
有些人注定此生纠缠不休，哪怕短暂分开，也会牵肠挂肚难以割舍。
陈之影和江南补办婚礼，作为伴娘，夏叶得去帮忙。
身为伴郎的向卫穿着西装在阳台抽了支烟。
片刻前，尚未完工的屋中，夏叶和他一起搬快递，她热情的买了一堆物件，小到筷子，大到空调，消毒柜。
她脸上的笑容是他多年不曾见过的。
沙漠盛开了万千朵玫瑰。
热带雨林翩跹无数彩蝶。
这一秒，向卫知道，这些年他的坚持是对的。
并非他单方面想赖在她身边，她也是。
原来，他们周旋多年，仅仅只是跳了场舞。
像图书馆露台那夜的舞。
一进一退，试探暧昧，有假意，有真心。
一再纵容对方的无理取闹。
向卫伸手，搂过夏叶。
从未有过的满足。
由内而外。
“干嘛？”
“夏一叶，我在想一件事，很严肃的事。”
“什么事？”
“万一，我出事，躺在病床上，医生需要家属签字，危在旦夕，千钧一发之际，你又不能签字，不能拿捏我的小命怎么办？”
“哦，我会怀念你的。”
“守寡吗？”
“那不至于，我可以去勾搭李熙和。”
“……”
“不乐意的话，就给我好好活着！”
完全没领会他话中意思。
“我是说，想让你负责我的下半生。”
夏叶愣了下，笑了。
“哦，这事啊。”
“什么叫‘这事’？这是头等大事。”
夏叶只是笑并不回他。
“夏一叶，你倒是说句话啊。”
笑够了，夏叶拿过手机，慢慢打开信息。
举到向卫面前。
“我查了查黄道吉日，下周一可以，民政局我已经约了，忘了和你说。不知，你有没有空。”
一时语塞，万千情绪用上心头。
向卫看着手机上的预约消息。
“夏叶您好，已为您预约9月23日上午8点-11点婚姻登记服务，请您携带身份证、户口本、2寸照片前往区民政局婚姻登处办理相关业务。”
向卫某种有潮气涌动，他清了清嗓，说：“哦，周一啊，本来上午有个会，最近游戏太火爆，要和佟迈他们讨论增扩工作室的事，不过，你既然都预约了，也不好推……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还是工作要紧，既然为难，就……算了？”
“不行！夏一叶，你别想反悔！”
满怀热情抱住她，向卫想，大概，这辈子他都只能屈服于她了吧。
……
民政局门口，夏叶正给江南打电话，远远就见向卫慢慢走来。
一身暗色西装，长腿蜂腰，下一刻就佩服自己眼光好。
哪像江南，就喜欢文质彬彬“小白脸”的陈之影。
向卫这种有胸有腰有肌肉的才叫“男人”！
哦，下一代的基因不用担心了。
“有点招人。”夏叶客观点评。
向卫笑了，“一会儿就属于你了，法律保护，别担心。”
“我赚到了是吧？”
向卫捏了捏夏叶脸，心满意足道：“开天辟地以来，都是你的，别人求不来，开心吧？”
夏叶：“开心死了。”
过程很简单，体检完，两人就去往柜台办理手续。
给了户口本和身份证，签字，夏叶摸了半天，取出结婚照，刚要递给办公人员，向卫眼疾手快收走相片。
“照的这么好，有点不舍得印在结婚证上。”
向卫看了一眼，将照片收进钱包，掏出另外两张照片递给办公人员。
“不好意思，我们用这个照片，可以吧？”
从钱包深处拿出两张小小照片。
白色衬衣，并肩而座。
面容青涩的少年少女。
高二那年换学生证时一起拍的照片！
11年了，他还留着！
“照片看着很年轻啊。”工作人员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两人。
“这是我们17、18岁第一次拍的证件照，18岁那年，我就想过今天领证，11年来，每一天都想要娶她，所以，圆个梦。照片可以用吧？我当年就拜托照相馆的人修整过。”
“……能。小伙子，你们这是谈了多少年啊，天造地设，百年好合啊。”
向卫没说话，只笑。
我早就想过了，我此生只想同你一起，除此以外，没有别的选项。
走向你，没有退路。
就算，下辈子要在奈何桥旁，我也要等你。
永生永世，至死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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