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叶冉牵着她的手朝校门外走去，任文冬怎么问也不肯透露半个字。
校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通体鲜红色，上面印着些文冬不认识的英文字母，似乎是被改造过，安了一个同色系的后座。
“我们骑车过去。”
俞叶冉拍了拍自行车，朝着文冬发出邀请。
此刻天色渐晚，文冬抬头看了眼夕阳落下、变成蔚蓝色的天空，没有回应俞叶冉，只说道：“我先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嗯。”
俞叶冉朝着她点了点头，随后她便退至一旁，掏出了先前俞叶冉留给她的手机。
妈妈嘱咐了几句，便又被客人叫走，挂断了电话。
她这才安心下来，回头看向俞叶冉。
少女叼着发绳，手指灵活地抓着头发，抓出一个漂亮的高马尾，又空出一只手，拿起发绳，把头发扎好后，她又摸了摸微微翘起的头顶，转头和文冬的视线相撞，笑得极灿烂。
“快来呀，发什么呆。”
文冬这次回过神，她点点头，连忙朝着她走过去。
文冬岔开腿坐在后座，晚风夹杂着一股浅淡的香气，和俞叶冉的发尾一起轻轻地砸在她的脸上，她伸出手，抓住了一缕头发。
“文冬，你喜欢轻松熊吗？”
忽然，俞叶冉侧头同她说话，她连忙收回手，慌张地应着。
“喜欢，怎么了？”
“没什么，那就好。”
俞叶冉把头正回去，好似没有发现文冬的小动作。
她才松了口气，转头欣赏起这座城市的景象来。
一路上畅通无阻，非机动车在这座城市就是霸王般的存在，且所有十字路口都是绿灯，两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一个小花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还有大大小小的温室花房以及木质花房。
俞叶冉神神秘秘地拉着她的手，穿过一众花房，停在了一座木质花房前，门前种了好几从小雏菊，在晚风下微微晃荡。
“这是？”
“你进来就知道了。”
九月十五号，文冬十七岁。
这是她短短的人生中的第二次生日，第一次是很小的时候，妈妈爸爸还没有分开，她那时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其实她早就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妈妈估计也忘了。
所以看见满屋的气球的时候，眼泪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花房很小，俞叶冉说她布置了一个下午。
漆黑的环境只有面前的沙发前面亮着盏小台灯，桌面上放着一个棕色的轻松熊蛋糕，沙发背后的墙面上用金色的气球拼成了她的名字首字母，和年龄，还有一句“Happy Birthday”。
她被带到沙发上坐下，接过俞叶冉拼好的纸皇冠戴在头上，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柴，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划拉几下，火在她指尖燃起。
轻轻一点，两根数字蜡烛燃起，插在蛋糕上。
“可以许愿啦。”
文冬点点头，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上，脑袋浑浑噩噩的，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条理的愿望，只是不停地循环着一个词语：“平平安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文冬睁开眼，在俞叶冉好听的嗓音里，吹灭了蜡烛。
“祝文冬十七岁生日快乐！”
“谢谢你。”
她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声音略显颤抖地道谢。
俞叶冉把切蛋糕的刀递给她，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文冬手指颤抖，她连这把塑料刀都有些拿不稳，停在小熊脸上犹豫了几下，最后选择把小熊的两个耳朵切了下来。
“它太可爱了，我不忍心。”
“你怎么这么可爱。”
俞叶冉捂着嘴笑起来，随后抓住她的手，把刀对准了蛋糕侧面。
“那从这里切好了，就不会破坏小熊的脸了。”
蛋糕虽然已经凉掉了，但栗子的香气在入口的一瞬间，蛮横地冲撞着，让她的眼泪无所遁形。
文冬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爱哭。
回去的路上，文冬显得特别兴奋，她喋喋不休地和俞叶冉说着话，笑容也一直挂在脸上，任晚风怎么吹也一直无比灿烂。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真的？什么都能知道吗？”
“当然，我是什么身份，天底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俞叶冉话音落，文冬忽然安静了几秒，自行车越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她才继续说道：“那以后，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问你吗？”
“当然可以。”俞叶冉答得十分干脆，像是早就准备好被问这个问题。
“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吗？”
“嗯……嗯！”
“说好了，你不准像去年那样，突然消失了。”
她的声音很轻，被呼啸的晚饭带走，俞叶冉只听见了开头的三个字，她张了张嘴，没有接着问下去。
两人来到文冬家楼下，小区里只剩下一盏太阳能路灯还在亮着，俞叶冉停好单车，朝着文冬摇了摇头。
“我今天得回家睡。”
“那你明天，还来学校吗？”
“来啊，当然来，这次我不会走了。”
“嗯，”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扭捏，脸颊也慢慢飘上一股浅淡的红色，“我可以叫你，冉冉吗？”
“当然，那小冬？”
“嗯！”
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最后交织在一起。
这是文冬给自己编织的一场幻梦，由俞叶冉主导的幻梦。
她那时候很渴望爱，于是把俞叶冉递来的一切都心甘情愿咽下，哪怕她其实早就猜到，自己不过是又成为所谓富人的一个玩物。
但是她心甘情愿。
她想，如果是俞叶冉的话，被骗也没关系了。
第二天，文冬心里憋着一块大石头，来到学校坐定后，看见出现在走廊里的俞叶冉才慢慢放下心来。
“早啊！”
她装作不经意地走出教室，和路过的俞叶冉打了个照面。
“早。”
俞叶冉朝她挥挥手，又被一群气质不凡的女孩围住，她们有说有笑地走远，文冬捏紧了手里的纸巾，转身朝厕所走去。
俞叶冉休学一年回来后更受欢迎了，若说以前是高岭之花，是众人崇拜的对象，那现在就是墨滴入清水里，把周围所有人，都渗透成了她的朋友，只是程度不大一样。
文冬安慰自己，她是所有被渗透的清水中，离墨滴最近的那一个。
可是即使是最近的那一个，也有一整圈。
她从厕所出来，和夏淳撞上了，男生看了她像见了鬼一样，匆匆丢下一句“抱歉”，就快步离开了。
“搞什么……”
她嘀咕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笑容慢慢从嘴角蔓延开。
肯定是俞叶冉吧，昨天她刚威胁完夏淳，今天夏淳就避她如蛇蝎。
看嘛，我就是离墨滴最近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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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此时我爱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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