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昏沉间,耳畔似乎传来遥远而熟悉的呼唤,一声又一声,她想听清,那声音却像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怎么也无法清晰……
“乐乐…”
“乐乐…”
江乐猛得睁开眼,这一动静倒是把旁边的江从月吓了一跳。
她拍着胸脯,骂道:“干嘛呢,吓我一跳,别睡了到家了,一会回屋里睡。”
江乐精神还有些恍惚,懵懵地点了点头。或许是真累着了,刚站起身,脑中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叫她眼前一黑,险些直接向前栽去。好在江从月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稳。
“你这小孩,比我身体还差呢。”江从月有些好笑地搀扶起手脚发虚的江乐。
何姨早就听见了车声,连忙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上来。一见到江乐脸色苍白的模样,顿时惊呼:“呀!这是怎么了?快,赶紧喝了暖暖身子。”
江乐接过碗,一股脑将微烫的姜汤喝下。暖流迅速驱散了周身的寒气,她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之后便被江从月催着上楼睡觉休息。她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爬起来。虽然她们家没什么需要走动的亲戚,但自从江从月带她去过一次父母的墓地后,两人便决定每年春节前都去扫墓祭奠。
过些天江从月要出差办事,所以日子定在了今天。
她简略的梳洗一番,确定面貌洁净完美后对着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次来到墓园,江乐的心态已截然不同,从容了许多。她安静地仔细拂去二老墓碑前的枯叶与灰尘,然后郑重地摆上一束素净的白菊。
过程二人静默无声,直到开始烧纸钱时,江从月才开口,“你怎么不说话?没什么想和你爸妈说的?”
江乐丢纸钱的东西一顿,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江从月,断断续续地说着:“爸,妈,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江从月蹲下身,也取了一叠纸钱,一点点投入火中,看着它们被火焰卷曲吞噬,声音变得悠远而温和:“二老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家乐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安安稳稳,顺顺利利,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本该沉闷的气氛,被江从月口中一连串的叠字四字成语盘活络了。
江乐呆呆地看着江从月絮絮叨叨地许着愿,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直到江从月逐渐说到希望她能日进斗金,一天赚十亿的时候,江乐眉心跳了跳,终于忍不住开口,“江从月,那是我爹妈,不是许愿池的王八。”
江从月瞪了她一眼,恶人先告状似的开口反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在长辈面前你得说好话,你别管说什么。”
江乐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江从月对祭祀祖宗这套流程恐怕也没什么经验,水平并不比她高明到哪里去,都是一窍不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仔细踩灭了最后一星火苗,收拾好东西,并肩离开了墓园。
路上江乐提着刚刚装酒和吃食的小篮子,小心问道:“为什么不去给你的祖先扫墓?”
江从月正无聊地挥舞着空了的塑料袋,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回答:“找不着了啊。年代太久,大概坟头都没了。”
自知说错话了,江乐急忙低头闭嘴。
“哎,我都这把年纪了,该是别人给我扫墓的年纪,再跑去找祖先他们都得心疼我这老骨头呢。”江从月裂开嘴,坏心思地用手肘去怼了怼埋着太装鹌鹑的江乐。
被怼得一个趔趄的江乐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羞恼地想撞回去。可江从月说得没错,她毕竟年纪大了,自己还真不好意思跟她动手。
看她这副想反击又不敢的样子,江从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大好地一把揽住江乐的手臂,还顺势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感叹道:“我们乐乐真是越长越高了,现在我都得仰着头看你了,矮了快半个头呢。”
江乐嘟囔着,“可不是嘛,你这把老骨头…”
“嘿!”江从月不乐意地戳着她的腰。
江乐本就那处敏感,被她一戳篮子都拿不稳了,笑得停不下来。
不能撞还不能挠吗!
见江乐突然凶恶起来,江从月立马知道她要干嘛,这会哪顾得上什么老不老骨头的,脚下一溜烟地跑了。
江乐目瞪口呆,但是又笑得喘不上气来,边追边笑着叫唤,“你有本事别跑啊!”
江从月摆了鬼脸,“你当我傻呢。”
两人追逐着一路跑着上车,巨大的动静把前面昏昏欲睡的司机震醒,“?!”
江从月与江乐都面色红润气喘吁吁地躺在车上,互相不服输地瞪着,场面看起来幼稚极了。
“……”司机呵呵干笑了两声,“江老板真是越活越年轻,果然还是得和小年轻多待在一起,我都没这活力嘞。”
听这调侃,江乐涨红了脸撇向一边,但江从月什么脸皮,又扒上来轻车熟路地揽过江乐的头,笑盈盈说道:“下回让着你就是了,还生闷气了?”
江乐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自己哪里是因为这个在生气,看她颠倒黑白地得意模样,江乐索性两眼一闭,不做无谓的争执。
江从月却手贱地撩拨了下她浓密的睫毛,不由得感叹,“瞧瞧这长长的睫毛,瞧瞧这高高的鼻梁,瞧瞧这标志的小脸蛋…”
她把她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乱七八糟地夸了一通,再能装睡的人也得破功。江乐到底没忍住,嘴角弯了起来,睁开眼嗔怪地看她,她向来就乐意听别人夸她好看。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她的互动,也忍不住心底感叹,刚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瘦小,那么拘谨又胆小的小孩,也被江老板养得这么活泼了。
本来只是心底想的话,却清晰完整地传入江乐的耳朵里,她有些尴尬地将脸嵌入江从月的颈窝间,耳尖红烫得很。
江从月也看见了,只当是被自己的话羞红得,脸上的笑更是灿烂了,搂着江乐拍打她的背,轻轻地哼歌。
剩下的寒假,江乐去报了个驾校,每天准时去练车打卡。她学东西上手极快,一个寒假在方向盘和油门刹车间飞速度过。
这回江从月没能腾出时间去送她,于是两人打了一通长达三个小时的电话,江乐上了飞机才被强迫挂断。
–
不知最初是谁提议,她们寝室四个人决定一起盘个项目下来。
团队在正式租赁了一处小小的办公场所,并以【卓然】为名完成注册后,这家初具规模的大学生创业工作室就算成立了。
江乐和古丽手里有些资金,擅长预算分配与市场营销;米林是个技术宅,负责所有技术开发;文琪琪则心思缜密,专攻法律合规与合同审核。
四个人像精密啮合的齿轮,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起初,她们以米林开发的小型游戏为基础产品,由江乐和古丽负责对外商务合作拓展。
不过大三,她们这一组合已凭借清晰的分工与高效的执行力,在行业内初步建立起声誉。
后来越做越有起色,几个年轻人雄心勃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招募了些熟识且能干的学弟学妹,合力想要开发一款更具规模的大型游戏。
工作室的业务蒸蒸日上,四位年轻创始人像展翅的雌鹰即将翱翔天际,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这个充满潜力的项目。
江乐主要负责对外商务合作与资金管理,她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商业敏锐度,这种能力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江从月多年来潜移默化的传授,加上读心这个技能让她在谈判桌上始终游刃有余。
工作暂告一段落后,江乐和江从月才能打视频电话闲聊。
江从月在那头忍不住打趣:“听说小江总现在业务能力很出色呀,风声都传到我这儿来了。怎么样,有没有机会跟我们谈谈合作啊?”
江乐放下手中的文件,对着屏幕那头的江从月笑道:“哟大江总,您就别取笑我们了,我们这小打小闹的,哪入得了您的眼。”
古丽和文琪琪也忍不住笑了笑,忽然干劲十足!
两人互相打趣间,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米林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不好了!我们的服务器被黑了!”
众人皆是一愣。
文琪琪最先反应过来:“数据呢?用户数据有没有泄露?”
“还在排查,但核心代码肯定被窃取了。”米林的声音因为惊慌而发抖,“对方留了言,要求五十万,否则就把代码公开。”
古丽猛地站起来:“勒索?报警吧!”
“等等。”江乐冷静地按住她,“先别急。米林,能追踪到来源吗?”
米林摇头:“对方非常专业,用了多层代理和跳板,隐匿得很好…我…我没办法…”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这个项目倾注了她们全部心血,如果代码泄露,不仅意味着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还可能面临投资方的巨额索赔。
江乐下意识求救地看向还在通话中的江从月,而剩下的人也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鸦雀无声地室内,传来江从月依旧温柔却异常清晰镇定的声音:“别慌,孩子们,天塌不下来。听我说,现在按我说的做。”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第一,不要支付任何赎金,那只会让事情更糟。第二,立即联系网络安全专家,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权威,我马上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第三,检查备份系统,看看最近一次完整备份是什么时候。”
“还有,”江从月补充道,“别忘了你们最大的资产不是代码,是你们的创意和团队。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你们也能重新开始,是不是?”
江从月总是这样,能在风暴中心保持冷静,讲述解决办法的同时,并给予安全感,偶尔还能调笑两句,活跃气氛。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高悬的心落下大半。刚才慌乱之下,差点忘了她们还有这样一位定海神针般的“外挂”靠山。
接下来的48小时,四人几乎不眠不休。
在江从月紧急联系的那位权威专家的远程协助下,她们不仅成功追踪到了黑客的真实身份和IP地址。
更意外地发现这并非一次简单的勒索攻击,而是背后有一家竞争对手公司在搞鬼,意图通过这种恶意手段窃取核心技术,甚至想搞垮她们。
文琪琪推了推眼镜,翻阅着收集到的电子证据和法律条文,淡淡道:“证据确凿,我们可以立刻起诉他们。”
“那会拖很久,我们的项目等不起。”古丽皱眉。
江乐沉思良久,突然眼睛一亮:“也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次危机。”
三天后,一场精心准备的新闻发布会在她们的写字楼举行。
江乐站在媒体前,从容不迫地讲述了遭遇黑客攻击的全过程,并当场演示了他们的游戏如何从废墟中重建得更加完善。
“这次突如其来的经历,让我们深刻意识到网络安全对于初创企业乃至整个行业的重要性,”江乐面对镜头,沉稳地宣布,“因此,我们决定,将部分重建后的、非最核心的代码模块开源,并以此为契机,设立一个面向高校学生的‘网络安全奖学金’,希望能为培养更多防御型网络安全人才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一举措赢得了业界广泛赞誉。原本的危机变成了最好的宣传,他们的游戏未正式上线就先声夺人,预注册用户数一夜之间暴涨。
发布会结束后,众人松了口气,江乐在办公室接了个电话。
“表现得不错嘛,小江总。”江从月的声音带着笑意。
“嗯,都是江老师教得好。”江乐也笑了,语气变得柔软。
“打住,”江从月打断她,“你们自己的能力,别往我脸上贴金。对了,下周我出差到你那边,你们几个小朋友们记得请我吃饭。”
江乐开着免提,也没避开她们。
古丽听见了这话,大笑一声,豪气干云地吼道:“江姨,你帮了用这么大的忙,整个饭店包下来都没问题!”
——
江从月:39
江从月[好的](吊儿郎当):我这人就三字,靠谱!
(标点符号算一字,来自某作者的坚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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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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