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65 -
大太太之所以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就动手,倒也不全是因着险些将过往连根拔起的那夜;
她想动手,早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而被嫉恨冲昏了头脑的郑思瑶,正是将那犹豫着迟迟不跨的一步,给推出的关键。
闻歆怎么也没想到,只一个人的“嫉妒心”,就能令僵持不前的棋盘,重新动起。
亓斯攸不会贸贸然就出手,他也在等待一个时机。
这一回,是她们心急,想要从亓斯攸身边的人开刀,不料反被亓斯攸顺藤摸瓜,寻到了更深的背后去。
原来,大太太的这盘棋,早在嫁给亓大帅作为续弦前,就已经开始筹谋起。
老管家如此拼命,为的从来就不是那份亓大帅以为的;
老管家只是想为了自己的心上人,那个早早就与他定下了婚配的女人,挣得更好的生活罢了。
管家儿子死前,都还在美梦中,不愿清醒;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回到家乡去部署的老爹,早就被大太太给解决了。
经不住严刑拷打,动手的人全盘托出;
为了永绝后患,甚至连着全尸,都没给老管家留。
而这,也是大太太授意的。
眼见亓斯攸一行人出现在面前,大太太没有意外,只有意料之中的安心。
这样的事态发展,才叫合理;
若不然,她还得提心吊胆地去日防夜防亓斯攸——
这个稍一松懈,就能咬断敌人脖颈的疯子。
“你们也看到了,我得了下人的通传,说老爷屋内……”
大太太的话,被顾姨太凄声打断。
“不是的!不是的!”
顾姨太哭得满脸是泪,
“大太太断了大帅的药,非要让我给大帅喂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一指地上还没凉透的老管家之子,大太太怒喝道:
“死到临头,你还想狡辩!”
顾姨太却全当大太太是空气,只对着亓斯攸的方向继续,
“为了以防万一,往日所有的药渣和药方,都在我床下的暗格里,留有备份……”
她看了一眼横尸床榻,死不瞑目的亓大帅,
“大太太用大帅威胁我,说我若是不从了她儿子,就要弄死大帅……”
再听不得半句,大太太厉声打断,
“你放肆!”
对上亓斯攸,
“真以为你们这三言两语的,就能将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告诉你,今日……”
对上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以及惊愕的视线,大太太疑惑转过头去——
就见撞上家丁配刀的顾姨太,被颈间的口子染透了半身;
此刻,脸上正挂着笑,无力滑落至地。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亓斯攸一声令下,大太太被暴力压制。
她回过神来,散了头发,拼命挣扎,
“亓三!你这个大逆不道的……”
小冬几步上前,一巴掌呼过,见大太太还想再开口,朝着她就是一脚。
这下,人是彻底噤了声。
而闻歆在被亓斯攸捂上眼睛前,看见的,是面色解脱的顾姨太,以及——
不顾一切,向鲜血染溢满地冲去的高海琛。
对于那模糊到不确定的一眼,在很多的时候,闻歆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将噩梦中的片段,带进了记忆,混淆了上一世。
明明如愿以偿的亓斯攸,为什么会那样平静地面对死亡,倒在她的面前——
“是高海琛……”
闻歆下意识喃喃出口。
亓斯攸没有理由去寻死,虽然了了心愿的他,定是释怀的;
可他没有理由死在那样一个场景。
她拨开面前亓斯攸的手,看向肝肠寸断,抱着顾姨太的高海琛。
门窗外,是聒噪的虫鸣,远得,像是从年岁久远的那时涌来。
“顾姐姐?”
小春往嘴里塞去一瓣橘子,酸得她直龇牙咧嘴,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我现在应该得叫顾姐姐一声‘大嫂’。”
提起那段惨烈的往事,小春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又带着些许迷茫,
“那时我的年纪还小,记得的不多,也很模糊……”
她苦笑,
“我哥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我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闻歆取来帕子,将小春沾上果汁的手擦净,
“血海深仇虽不能忘,但我想,已逝者……定也希望活着的我们,能好好地走下去。”
“可是……来不及了……”
颓丧地弓下了背,小春看着自己的右手,
“再也回不去了……”
闻歆转身,看向不过半臂开外的亓斯攸。
来时的路好痛——
那样痛不欲生的一段路,为什么,要回去呢?
老宅内的人就这样再次被聚齐,连着后厨负责烧火的;废院负责杂扫的,也一个都没落下。
亓斯攸当着众人的面,将顾姨太床下暗格处的东西取出,再通过多名医者的口中,证实了顾姨太死前的说辞。
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药渣药方,也都是针对亓大帅的病情,精心调配的。
至此,亓斯攸才向众人,还原了那日的场景。
短暂的寂静后,爆发满院混乱的哭喊;
可一眼扫去,都是各怀鬼胎的阴寒。
那夜,闻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只亓斯攸安抚着在她鬓角处落下一吻,贴着她发丝,低声一句:
“药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闻歆便什么疑惑也没有了。
全都是对症下药的佳品,只不过,在里头加了些药性相撞后,能生成大补功效的药材罢了。
东西都是真材实料的好东西;
但,早就被酒色给掏空了的身体,又怎可能经得起这样烈的药性。
今夜一过,这陵南,怕是就彻底易了主。
李姨太不甘心,趁人不备,扑上前去;
她没能碰到亓斯攸分毫,反而将端着暗格内证物的小春给撞倒。
托盘上的东西就这么散了一地,一旁的亓五指着那露出的一角,尖声道:
“快看!有隐情!顾姨太有隐情!”
谁也想不到,当时刺破了手指,一笔一划,怀着无比虔诚的心,写下的血书,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得以重见天日。
亓斯攸一昂首,收到示意的下属并未加以阻拦;
倒是正一字一句诵读的李姨太与亓五,声音越走越低,直至彻底听不见。
原来,当年棱北与新凯大酒楼的勾当,亓大帅不是不知;
他放任其壮大,派出不同的心腹,用着不同的身份,借着了解,多方周旋,从中获利。
也正是因着这份了解,亓大帅后来才能机敏地嗅到不寻常,再于第一时间出手,将整个詹家,连同毫不知情的闻家,一并吞下。
“不可能……不可能!”
李姨太歇斯底里,
“这定是你为了谋权篡位捏造的!”
她站起身,就想要煽动;
毕竟,总还有只忠心于亓大帅的部下,以及——
“别找了。”
双手一拍,鼻青脸肿,被五花大绑着的副官,就这么被带了上来,
“你俩背着我父亲,私通多年之事,我们晚些再算。”
嫌李姨太聒噪,耐心被消磨光的小冬一挥手,就先将她嘴给堵上。
而那生了亓四后,便常年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四姨太,还是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见状,亓四在暗中紧咬了后槽牙,面颊抽搐,就要发作;
却意外对上四姨太投来的一眼。
只这么一眼,亓四便认命地低下了头,弯下了背脊。
“寻常农户家的女儿”这个身份,四姨太她——
是,也不是。
“他们借着核对户籍,敲开了我家的门,见我警觉,想要从后门逃走,便直接将我迷晕,打包送去了詹家……”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四姨太仍无法面对,哽咽着闭上了眼。
四姨太没能死在詹家父子的玩弄下,也没能顺利在转去大酒楼的路上逃脱;
她撞上了乔装来到湘洲城的亓大帅。
就这样,千疮百孔的一日又一日,被无止尽延续。
“亓大帅将我带去了棱北的地界,将我安置在一处被严加看管的胡同深处……”
去了那儿,四姨太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何为人间地狱。
她作为刚来的新面孔,每一日,都能见上好几个不同的男人;
后来,四姨太才知晓,那些都是亓大帅早年间,还没打下陵南时,就一同玩乐的狐朋狗友。
“他们将女人困在那条胡同内……活不下去的,倒也还算解脱……”
活下去的,特别是大了肚子的,会被以非人的手段圈禁起来。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四姨太侧过身,避开暗处亓四的视线,
“因为要‘赌’啊。”
亓四双拳捏得咯吱作响,
“不要再说了!母……”
小冬不耐踹去一脚,换亓四呼痛跪地。
稚嫩的童声自人群中响起:
“这有什么好‘赌’的?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三哥……”
后话被他母亲一把捂住,直抱着孩子跪地磕头。
亓斯攸平静接话,
“他们‘赌’的,自然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看向这位逐渐长开,却与亓大帅无半分相像的“老来得子”,亓斯攸笑得温和,
“‘赌’赢了的,那就从‘赌’输的人那儿,拿走些铺子银钱——”
小男童对面前这个清俊的三哥丝毫不惧,挣开了母亲的怀抱,小跑上前,
“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些身外之物?”
他抱着亓斯攸的膝盖,脸上全是不谙世事的纯真。
亓斯攸笑着俯下身,
“不是为了身外之物。”
对上这个幼弟生母惶恐的眼睛,他将人抱起,
“如此大费周章的——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一己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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