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姝手中还捧着未吃完的酥烙,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消失在门后的身影。程母指着城朝消失的背影怒道:“逆子,竟敢违背违背祖训呷妓,我要打断他的腿。”
素来和善的程母气得心颤,抬步便要上前抓回程朝,佩娘拦下程母焦急的说道:“义母,嫂嫂,你们别着急,哥哥应该是在应酬来着,他平时洁身自好,决计不会来这种地方。”
令姝只觉得口中美食索然无味,连热闹的街市都提不起她此刻的兴致,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她垂下眼帘扯出一抹微笑:“母亲,佩娘说的对,许是应酬。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程母担忧的看着她,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令姝此刻心中的滋味。她轻声哄道:“好好好,我们先回去。”她神色严肃的转头佩娘,“你去叫个家丁进去找他们,不管是什么事情,立刻给我回府!”
回城的马车一片寂静,与来时的热闹形成对比。
令姝一路沉默不语,她从来没有把程朝和花楼挂钩过,以至于事情发生时她措手不及。
她更不明白的是明明已经说好要做假夫妻,为什么她会对程朝去青楼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愤怒和伤心。
令姝疲惫的靠在马车上,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程朝,不会再为他牵动心绪。
心中酸的冒出泡泡,鼻尖酸涩不已,令姝不愿在人前示弱,强忍着难受和郁闷回到房中,她胸口有一股气无处发泄,不仅气程朝去花楼,更气自己不争气,对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失魂落魄。
无人之处,令姝眼眶泛红,素日灵动的双眼空茫茫一片失去焦点。
月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两条泪痕若隐若现。
——
丁香楼二楼包间内,程朝一进门,房间内人已经到齐,剩他一个位置还缺着。上首知州郑大人不悦的开口:“怎么来的这么迟,诸位大人都等你好久了。”
程朝环视一圈,果然一群人面色不好的看着他,他上前一步行礼,端起桌上的酒杯扬声:“晏清来迟了,请各位大人见谅,我自罚一杯,向各位大人赔罪。”
郑元啸眯着眼,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敲击。在场众人觑着他的神色纷纷不语。
只有一位面容儒雅,蓄有长须的人微笑道:“程朝出入明州,定是不如我们熟门熟路。依我看就不用罚来罚去了,我们大家一起喝一个就行。”
此人三言两语解了局面,郑元啸脸带笑意:“看来肖大人对程朝颇为欣赏啊,怎么你们私下认识?”
程朝也颇为疑惑,这位肖大人他并不认识。
肖如晖示意程朝落座,语气愉悦:“程朝同我乃是姻亲关系,我那外甥女前些日子嫁给了程朝,消息传得慢了些,你们恐怕都不知道。”
郑元啸收敛笑意严肃的问道:“你外甥女?可是御史中丞令学章令大人的独女?”
肖如晖点头:“是那孩子,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郑元啸心中狐疑不定,令学章怎么会把女儿嫁给程家呢?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他举起酒杯大笑:“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都是自己人,晏清,今日全是我的不是,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肖如晖凑近程朝低声说道:“郑元啸是你岳父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你岳父的得意门生,如今知晓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他不会再为难你了。”
程朝却不敢放松,他来前查探过,他父亲亡故后令学章便扶持郑元啸上位。
这位郑大人说不准就和他父亲的死有关系,程朝端起酒杯扬声:“郑大人莫折煞我了,我和夫人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要仰仗郑大人和肖表叔照拂我夫妻二人,我敬二位长辈。”
肖如晖和郑元啸连声夸赞,酒局没有刚来时的试探氛围,反而多了几分随意。
月上枝头,宴席方歇,肖如晖拉住他的衣袖醉醺醺的说道:“改日带姝儿来我府上,我好好替你们接风洗尘。” 程朝点头答应,将两位大人送至门口马车目送二人离去。
今日喝了不少酒,此刻胃里翻江倒海,脚步虚浮。旁边等着的青覃上前扶住他,嘴里着急的喊道:“大人,你可算出来了,一个时辰家中传来口信,老夫人撞见了我们上青楼,叫我们立刻回家去。”
程朝扶额难受的说道:“她们怎么会撞见,我不是让你回去传信了吗?罢了,你去把车驾过来。”
青覃驾车一路疾驰往回赶,回程府时已经是深夜,院内灯火通明,程母不仅没睡还端坐在正厅等程朝回来。
见程朝满身酒气,站都不住的模样,她勃然大怒:“逆子,还不跪下!”
程朝跪在厅内,程母气急:“从小我就教你君子之道,圣贤之书。你就是这样学的?居然还敢假借公事之名去逛花楼!你的新婚妻子为了你远离家乡,替你操持家务,善待一家老小,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程母嘴上怒骂犹不解气,她拿出一旁的竹苔狠狠抽在程朝身上。程朝低头认错:“都是儿子的错,您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求您别气坏了身子。”
佩娘在一旁见事不妙,连忙奔向后院叩开令姝的院门,令姝刚刚睡下就被这动静闹醒,她起身披了件外衣开门。
佩娘立在门外嚷道:“嫂嫂,你快去前厅看看吧!哥哥回来了,母亲正在气头上,我担心会出事,您去劝劝吧。”
令姝皱眉不语,她是真烦这种事。如今已经过了子时,程府前厅还闹哄哄的,只怕明日邻居都要说闲话了,她穿好外衣跟着佩娘去了前厅。
程母教训程朝一顿,此刻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旁边一个仆妇在替她抚胸顺气。程朝低头跪在地上看不清表情,身后的浅色的衣裳露出血痕。
令姝快步跨入院内,吩咐仆从都下去歇息,不许议论今日之事。
令姝扶住程母轻声安慰:“母亲,你瞧外头的夜色,已经是深夜了,前院闹哄哄的我睡不着。今日之事想必夫君已经知错了,以后不敢再犯,您就饶过他吧。”
程母望着令姝眼角垂泪:“孩子,你这样好的姑娘,是我们程家对不住你,这个不肖子。”
她对着程朝又是一顿训斥,令姝见时机差不多后将程母劝走。
冷淡的望向地上跪着的程朝,触及那双温润清亮的眼神后偏头不语。
深夜仆从都已经睡下,长廊没有点灯,二人一前一后的朝后院走去。令姝衣带系的松散,她一脚踩踏在裙角上,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前倒去。
程朝伸手扶住令姝,滚烫的手掌贴着她腰间,令姝闻着他身上飘来的酒气和脂粉味,胃中翻腾,令人恶心。
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臂后退,快步走向后院,将程朝甩在身后。
手中细腻的肌肤远去,程朝眼神黯淡,握紧手掌抬步跟在令姝身后。
两人一路无言回了房间,气氛尬尴,小桃觑着二人脸色小心的将上药放在桌上,脚步轻缓的带上房门,深怕发出一点动静。
令姝盯着深色的瓷瓶忽然莞尔一笑,伸手替程朝解开衣领,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语气冷冽:“你要干什么?”
“你的伤不上药吗?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你自己能够到后背吗?”
她起身打开瓷瓶,药香四溢。
令姝站在程朝身后替他上药,程朝看着清瘦,脱衣后却很有肉,依稀能看见他肩上的腱子肉。
也是,他虽然平时都坐着办公,但每天早上都会早起打拳,据程母说他父亲也是如此。
如玉的手指抹上药膏,动作轻柔的敷在程朝后背,闻见程朝身上传来的酒气味,她心中恨恨猛的用力按下。
“嘶。“
程朝抬手按住令姝用力的手指,眸色沉沉。
令姝不自然的眨眨眼,装作无辜:“弄疼你了?”
“没有。“冷淡的声音响起。
她的手指细细抚摸程朝的背脊,如鹅毛掠过,在程朝心底激起一阵钻心的痒意。
不知是屋内的热气还是程朝身上的热气熏得令姝脸颊通红,涂完药后她不自在的躺上床,声音带着娇意:“我困死了,我先睡了。”
程朝看见她通红的脸蛋快步走到床边,伸出右手触摸令姝的额头:“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热着中暑了?”
令姝一把掀开他的手臂,侧身朝着墙壁心虚的说:“我没事,就是有些热,我歇会就好。” 随后迅速起身掀开薄被遮住自己。
程朝蹲在地上铺床,他躺下望向床边:“头别闷在被子,热。“
令姝听话的钻出来,平时这个点她已经熟睡了,晚上闹了一通,此刻她全无睡意。程朝已经顺着酒意沉沉睡去,令姝翻身下床坐在地铺旁,借着月色细细临摹程朝的容颜。
睡着的程朝卸下了往日的防备,呼吸均匀,遮住那双清冷寒凉的眼眸,周身气质宁静,像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公子。
一面是温润尔雅,细致关怀的他,一面是绝情冷心,玩弄感情的他。到底哪面才是他的真面目,令姝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看清他。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为这段感情黯然神伤,凭什么程朝能利落的抽身而去,她一定要让他也尝尝摧心剖肝,锥心泣血的滋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