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衡跟周洋在烧烤摊上一杯接一杯，跟斗酒似的。
“你就为了这事儿跟他吵？”
“嗯。”周洋仰头喝了口，咂摸着滋味，苦的。“我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在马路上跟他发火。”
“为什么？”
“不知道。”他吹着冷风想了半晌，头发翘得厉害，“大概我害怕自己也成为那些小姑娘吧，我其实跟那些姑娘没什么两样。阿衡，我控制不了自己了。”
何思衡默默和他碰了个杯：“粥，你要不还是跳回三界外吧。”
“晚了。我的命现在不由自己了。”周洋长舒一口气，“心好像随着那人一句话，说生就生，说死就死。”
“那么喜欢他了？”
“嗯，那么喜欢他。阿衡，如果他骗我一下我就完了。有时他对我的表白我根本不敢相信。你说我到底有什么好？如果我不再吸引他了怎么办？……我其实是为他好啊，他的问题就出在这上面，我老早就告诉他了，他为什么不改呢？”
“粥，你在讲什么？”何思衡拉住周洋的手，“慢慢说，别越想越乱。”
“嗯……”周洋捧着酒杯乖乖点头。他看着夜幕，一点点地梳理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却治丝益棼，越来越说不出个所以然。突然，他握紧何思衡的手，一脸丢魂失魄：“阿衡，我不仅从没为他付出过什么，我还跟富贵龙做了。”
“操……你这他妈……”何思衡惊讶地看向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富贵龙偷拍了我们的照片，他说跟我做一次就删掉。”周洋瞪大了眼睛，“我根本不敢告诉陈鑫，我怕他不喜欢我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太下贱？……”
“周洋，你一点都不下贱。你又心善又聪明，对所有人都好。”何思衡赶紧抢过他的酒杯。大米粥今天喝的太多了，他已经开始乱说胡话。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
“嗯。”何思衡搂着周洋，拍拍他肩膀，“别怕。爱情就是这样的，你尝过后就明白了。”
“爱情真可怕，不想要它了。”周洋红着脸打嗝，“你也不要喜欢白金了，我们哥俩做光棍挺好的，老了搭伙过日子。”
“哈哈哈去你的，谁他妈要跟你过日子！”何思衡失笑。他自己闷头干了杯酒，一口见底，“我被白金拒绝了。”
“嗯……”
“但本王子不气馁，还得追她。”
“我支持你。”
“废话，你必须支持我。”
白金由于要照顾她爹，不仅拒绝了何思衡的求爱，更停止了与他的“雇佣”关系，付了他工资之后说与他再不相见。
周洋礼拜一到学校依旧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第一次喝那么多酒，作业都没做，在床上躺了一天。再见到陈鑫时竟然有些恍惚。
“陈鑫，那天的吵架，我……我跟你道歉”
“嗯。”
“你是不是精神不太好？你怎么了？生病了么？”他凑过去伸手摸摸陈鑫的脸。
“嗯，周末身体有些不舒服。”陈鑫回握住他的手，“洋洋，我想了很久，有些话想问你。”
“你说……”
“你还喜欢莫老师么？”
“不喜欢。”
“你想跟我在一起么？”
“想。”
“你喜欢我什么？”
“……”周洋想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跟富贵龙做过么？”
“……没有。”怯懦开口，眼神瞟向墙角。
陈鑫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他直直望着周洋，一瞬间眼眶发涨。
“陈鑫你还好么？”周洋上前一步想抱他，不料被推开。
陈鑫哑着嗓子，虚弱地开口：“洋洋，那天我送你回去，你换了个姿势，并腿侧坐在自行车后面，我觉得很奇怪。后来看到你背上很脏，还有杂草。”
周洋瞳孔瞬间放大。
“然后我想到你值日是跟富贵龙一起。”
“……陈鑫。”
“我不放心，就骑回了学校，去看了一下小花园。”
“别说了……”
“在草丛里发现一个用过的避孕套。”
陈鑫视线有些模糊，头突突地疼了整整一周，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我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好，一直在等你主动跟我说这事。我等了一个礼拜。”
“别再说了……”周洋紧紧攥着衣摆，整个人紧绷着不停地发抖。他觉得天旋地转，他完了。有个声音在脑子里炸开：“周洋，你完了。”
“我觉得我抓不住你，洋洋。那天在外白渡桥，我发现你似乎，并不能完全接受我这个人。”陈鑫的嗓音哑得不行，周洋颤抖着需要拼命听才能辨认出来。他听到陈鑫说：我有点累了。我们暂时分开吧。
陈鑫走远后他浑身脱力，一下子瘫倒在墙根，肌肉不停地抖动，面如死灰。
富贵龙看到周洋坐在花坛一沿发呆。
他慢慢走过去，蹲下身子帮周洋的鞋带系上，周洋毫无反应，看都没看他一眼。
“怎么了？”
周洋依然没有反应，呆呆地坐在那，富贵龙看到他这副样子有些心慌。他感觉周洋应该是和陈鑫吵架了。因为自己么？还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原因？富贵龙不敢擅自开口，只能陪着他，看着他呆坐着。
半晌，周洋突然喃喃自语，似乎在背诵着什么：
“最高贵的美是这样一种美，它并非一下子把人吸引住，不做暴烈的醉人的进攻。相反，它是那种渐渐渗透的美，人几乎不知不觉把它带走，一度在梦中与它重逢，可是在它悄悄久留我们心中之后，它就完全占有了我们，使我们的眼睛饱含泪水，使我们的心灵充满憧憬。[1]”
“什么意思？”
“那是陈鑫给我的爱。”
富贵龙仔细地盯着他的脸。实在是太难看了，感觉他下一秒可能就会哭出来。
“陈鑫问我为什么喜欢他，我说不上来……当时我怎么就说不上来呢……”
“你们分手了？”
周洋没有理他，只是绞着手指不停地低语：“我当时怎么就说不上来呢？”
“操！”富贵龙心里一痛，狠骂了句脏话拔腿跑向教学楼，一路奔向教室，“陈鑫！陈鑫你他妈跟我出来！”
陈鑫看到富贵龙，双手握拳立刻迎了上去。
“你他妈的……去天台！”他从牙齿里挤出几个音节。
两人甫到天台，富贵龙立刻一拳挥向陈鑫：“你个狗娘养的！”打得陈鑫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补上一脚，“为什么跟他分手？！”
陈鑫擦擦嘴角，还一个冷笑：“高兴么？你可以乘胜追击把他拿下了。”
“滚！”富贵龙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又是两拳，“他那么喜欢你！你他妈说这种话对得起他么？”陈鑫倏然抓住他领口一个翻身将他压下去，对着他眼眶狠狠还了两下：“他为什么……”又朝他鼻梁挥了一拳，“跟你做？！”
富贵龙被打得脸歪倒在一边，一瞬间脑袋嗡嗡作响。
“说！他为什么和你做！”
“……我强他的。”
“我操！”陈鑫眼眶一下子红了，“我操，我操！”他头疼欲裂，拎起富贵龙踢向他的小腹，把他踹得滚了几下。富贵龙捂着腹部喘了两下，看到陈鑫扑过来什么都不管了，抓住他领口与他缠斗在一起。
两人打得昏天黑地，富贵龙手肘扣住他脖子，死死地钳制住陈鑫的上半身，刚打算痛骂他，发现陈鑫泄了气，放松了肌肉。
陈鑫任由富贵龙压着自己，躺在天台看着这蓝天白云。
“出了这种事，他都没想过告诉我。”
富贵龙渐渐松开了手肘。
“他从来不跟我说任何事。”陈鑫痛苦地皱眉，面孔青一块紫一块显得脸色更难看了。
“可我偏偏……依然这么……”
“陈鑫，你怎么了？”
陈鑫神经性胃炎再次发作，被富贵龙送去医院，吊水半天。回去后在家静养没来学校上课，直到期中考试那天重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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