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下,就能打开一扇安全的密室通道开关。
安静的夜晚,海浪在不知疲倦地拍打沙滩。
今晚夜空布满星光,如果了无事事,也许他会烦祝栩宁和自己一起到海边,去看那月光星河倒映在海面上的星海点点,一身轻松的躺在软绵绵的沙滩上,享受这一静谧浪漫的时刻。
可惜,现实总会朝着人们幻想的反方向发展。
在浪潮与急速的心跳交措呼应声中,严茗打开了那道关卡。
他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盯向刚才挪开的木板,等待下一秒木板翘起或者闪开一道豁口,结果不然。
没等目光所至有所动静,严茗整个人突然悬空掉落,伴随着清脆短暂的“咔哒”和“砰”两声,他感觉自己顺着一具无尽长的滑道畅通下行。
速度极其快,他本能地抱紧怀里的衣服。
周遭一片漆黑,耳旁只有风声。
“噗通”一下,严茗掉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能感觉到在这里呼吸没有在地面上顺畅,好像是密封的环境,但空气似乎又能流通。
严茗坐起来,顺着四周摸索开来,才发现,这里比地面上的草屋大了两圈。他还摸到了一些很多草屋里没有的东西。
他像一个外来侵略者,肆意地探索自己不曾抵达的领地。
他只是像。
他不是无情的侵略者。
严茗将手能触碰到的每一寸,都视若珍宝。
因为这是来自于祝栩宁对他独一无二的信任。
他安静地抱着衣服,不敢胡乱摸索,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人拉慢了节奏,过得那么慢,那么焦急难安。
头顶隐隐约约能听见东西噼里啪啦乱丢的声音,严茗不禁抱紧了怀里的衣服。
以前他总爱刨根问底,执着于祝栩宁为什么将他推得远远的,什么事都不告诉他,让他像个小丑一样傻了吧唧的活着。
现在他依然有无数的疑问占据他的脑海,可他一点都不想执着的问下去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现在只想赶快让祝栩宁变回来。
陌生的环境,危险的境地。
以及,贪生怕死的他,和他紧紧搂着的“祝栩宁”。
身上的伤口很疼,钻心的疼,连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
黑暗中,严茗眼睛睁大,精神十足的感知着此时的丝毫动静。
很快头顶上那阵嘈杂声渐渐远去,严茗无力倒在那片柔软的地方,沉沉松了一口气。
夜深了,海浪仿佛没了力气,麻木地在大海摇荡。
在门口的水池将衣服洗干净,严茗反复用力,想要拧干衣服上的水。
如果有洗衣机就好了,一个脱水功能,水淋淋的湿衣服立马就能接近半干。如果再有个烘干机,那祝栩宁立马就能变回来了。
边想严茗边打量水池里还没拧的黑色羽绒服,脑海中不自觉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则新闻。说洗衣机不能脱水羽绒服,强行甩干的话,很可能羽绒服会炸。
“祝栩宁,”一阵风吹来,严茗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用甩干机的话,你会疼吗?”
…
按照祝栩宁留下的有限信息,洗好衣服后,严茗把屋里的钓鱼箱腾空,将衣服全部整齐地放进去,拎着去找渔村东头的钱米婆。
他知道祝栩宁现在变成了一堆衣服,可能不会有感觉,可他拿衣服的时候还是很刻意的在轻拿轻放,即使是湿衣服也尽量放整齐些,幻想着这样能让祝栩宁舒服些。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祝栩宁的草屋在最西方,出了门左转,需要走将近二十分钟才能走到荣广渔村广场,广场就在一进村的地方。
他需要横穿整个渔村,才能到钱米婆家。
幽黄的路灯时好时坏,走在宽阔的马路上,寂静夜即使有路灯和星光,却依旧照不亮墙角的阴暗。
像一座被孤魂占领的破城。
严茗越走越心慌,眼睛不自觉环视四周,急匆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连跑起来鱼箱会晃荡也顾不上,只能狂奔。
“汪汪——!”
突然从前边冲出来一条黑色狼狗,吓得严茗一个激灵不下心崴了脚,拎着的箱子也差点扔掉。
“汪星人,行行好。”
严茗胆怯地回瞪着眼冒金星大型灰毛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是路过,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的。”
大汪直愣愣瞪着严茗低吼,严茗刚一张嘴解释,大狼狗便立刻慢慢靠近他,围绕着他开始大声吠叫。
有什么是比自己刚做好心理准备要勇敢面对未来的一切困难和未知,就半路出来一只大型狼狗逼近更让人无力的事呢?
“你看,我们两个无冤无仇,我只是路过,好狗不挡道,对吧兄弟?”严茗尽量放松身体,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紧张局促,友好地讪讪一笑。
“我有急事,你可能不认识我,但和我一起的这个人你肯定知道,他可厉害了,等他好了,我让他给你带牛骨吃。”
吠叫声渐渐变小,它绕着严茗手上的箱子又反复转了好几圈,然后呜呜叫了两声就扭头走了。
看着狼狗走开,严茗还是不敢松一口气。
直到狼狗消失在小巷里,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祝栩宁,我跟你说,等你变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辆汽车,”他边走边嘟囔,“如果开着车的话,别说是一条狗,就是被一群豺狼虎豹围住,我严茗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油门踩到最底,横扫四方…”
祝栩宁,我身上真的很疼。
祝栩宁,其实那个老爷衫我一点都不喜欢,可我又不能什么都不穿光秃秃的来回窜吧?
祝栩宁,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祝栩宁,你说的钱米婆家到底在哪儿啊?
祝栩宁…
“砰——!”
严茗嘴巴还在嘟囔,就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人连着砸了好多下,温热的东西顺着后脑流下。
他两眼冒金星,最新一下被人砸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头晕目眩,看起来很破旧的水泥大道天旋地转,即使身体已经在向他申诉,可他还是紧紧攥着手上的鱼箱。
他现在不止一个人,他还有祝栩宁需要保护。
他严茗的身后,还有无数个谜团等着祝栩宁恢复平安之后讲给他听。
那故事一定很惊心动魄,一定是他闻所未闻的,一定精彩无比。
“神经病啊?”
严茗一咬牙,“噌”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身上像是被注入一股神奇力量那般,被人揍得视线模糊却还能凭借感觉一把夺过那人手上的木杖。
人只要手上有了武器,就有了向外挥打的底气。
欺不欺负人什么的,全凭良心。
但对于上前儿来挑事的,肯定不用问良心,直接揍回去就是理所应当的。
严茗疯狂挥打着对方,吱哇的痛叫声回荡在清冷阴森的街道。
感觉那人被打趴下,好久都没反应,严茗丢掉木杖,拎着鱼箱狂奔而去。
……
总觉得叫醒自己的一定是第二天升起的太阳,最不济也就是天堂被云雾缭绕的光亮晃醒。
但,
都不是。
叫醒严茗的,是窗外的雨滴声。
呼吸的空气中混杂着腥膻和雨水的潮湿,雨水顺着房檐滴答落下,严茗缓缓睁开眼睛,顺着窄小的四方窗,看到外面阴沉沉,好像傍晚时分。
他盯着窗口,有些失神。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全身上下像是被万千次锤炼过一般,他第一次能如此清晰的感觉到,疼也会有这么多种感觉。
肘关节和膝盖处撕如撕裂般疼,翻滚途中被划伤的地方像针刺一样痛,严茗抬起跟绑了千斤坠似的沉的胳膊,发现自己手臂上布满了青紫伤痕,手关节也触目惊心,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儿是好的。
这要换做以前,他指定会把身上看起来最触目惊心的伤口露出来,然后再到人最多的地方晃上好几圈。
那可是不是伤口,在他眼里,那都是勋章啊。
尤其在福利院,院长组织爬山或者干农活回来,他要是全身上下没一点磕伤或者淤青,都得暗自神伤个大半天。
严茗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都过去了。
“轰隆—!”“咔嚓——!”
窗外一阵雷声,吓了严茗一跳,也彻底惊醒了他。
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找寻自己的鱼箱。
看到鱼箱就在他的鞋旁,他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掀开盖子上下翻腾一遍,发现五件衣服都在,悬着的心这才这的落地。
“醒了就起床。”
门外传来钱米婆的声音。
下一秒,她敲了敲门,推门进来,目光丝毫没往严茗那边看,目标明确地拿起挂在门后的布袋包,准备出去,这才看了眼严茗。
“你那衣服干不了了。”钱米婆无所谓道:“外边下着雨呢!”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屋里又恢复一片安静。
钱米婆很矮,大概也就一米三左右的样子,身子还佝偻着。
她家的门一样很矮,有点像超迷你四合院。
很破、很旧,还充斥和只长在阴暗角落的苔藓潮气。
严茗昨天进来的时候弯着腰,可脊椎还是被门顶蹭了一下,不过没觉得疼。
八成是就这么蹭一下,比不上身上其他伤口的威力。
不光如此,还被长满台阶的青苔滑了一跤,刚进门就给钱米婆磕了一个。
从来没有点背到这种程度!
他吊着一口气,心里默默念着“触底反弹、触底反弹”,如果倒霉的事情还在接连不断的发生,就证明这个底他还没探到头。
就这么一直哄着自己,坚持到钱米婆对他点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