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有侍女打来清水,楚奕帮着林妍洗干净了伤口的血水,清理了污物,拿出一小瓶药膏,挨着给受伤的指头上药。
“疼!”
“疼点你长记性!”楚奕抬头看呼痛的小姑娘一眼,“看你下次还这么莽撞!”
林妍心虚地闭嘴。
楚奕的动作很认真,很严肃,像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语气严厉,手上的动作却又轻柔了几分。
林妍看着他低垂的眼睛,一根根睫毛也是那么整齐,长短、疏密,就像按着最标准的模子长出来的似的。
停了一会儿,林妍忐忑地又问,“少爷,我会不会留疤啊?”
小姑娘家,都爱美。
“不会,这是雪肌膏,我吩咐玉梦多给你配些,消疤散淤最好。”楚奕答。
林妍好奇的看着小瓶子,问,“妈妈还给我配了雪肌丸,也是一样的吗?”
“雪肌丸?她待你倒是好。”
林妍忙不迭点头,“姨母对我很好的。”
楚奕顿了顿,“我还没问你,陈景不是送你回家了?怎么来了这里?”
说及此,林妍失落道,“我娘病的重,把我送到这里托付给了姨母。娘亲的后事也是姨母操办的。”
楚奕沉吟片刻,又问,“妍儿,你觉得玉梦如何?”
“姨母吗?”林妍想了想答,“姨母对旁人挺严厉的,对我却很慈爱,像娘亲一样。”
楚奕却笑着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玉梦本性狡诈贪婪,不择手段,你要小心些。”
林妍困惑,“不会吧?”
楚奕却问,“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小姑娘眨眨眼睛,不知此话何意。
楚奕不勉强她,温声叮嘱她,“你要当心。做事动动脑子,今儿若不是被我碰上,你是真想废掉这一双手?”
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林妍讪笑,撒娇道,“少爷,我知道错啦。”
楚奕这才满意了些,“嗯,回去吧。”又嘱咐道,“如果玉梦问起你我关系,你只说被阿姐收留过便可,不必多言。”
“为什么?”
楚奕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林妍吐了吐舌头,不再追问,“我明白了!少爷,你以后还会来吗?”
“不一定,你若有事,去寻护院管事传话给我便是。”
林妍笑眯眯点头,“我记住了,那我就回去了?”
楚奕点头,林妍心情舒畅,告了退,蹦蹦跳跳回了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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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嫁进了判礼部事金大人家为妾,金大人疼她,特许每月逢六的日子接林妍进府相见。
金府很大,林婧的小院在后院西南的紫竹林后,院子里种着芭蕉树,精巧又别致。
林妍手上还缠着纱布,把惜音的恶行又气呼呼地向林婧控诉一通,末了问,“姐姐,你说她气不气人?是不是欺负人?”
林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与她从软玉楼带出的丫鬟蒹葭交换了个眼神,“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居然出了这等猖狂的小蹄子,敢拿妍儿开刀了。”
蒹葭会意,“我记得您还有些没用的胭脂水粉留在楼里,不如送给惜茗姑娘?”
林婧不语点头。林妍觉得这些大人们说话总是云里雾里,这名字耳生,就问,“姐姐与她很熟吗?我怎么不记得她?”
“不熟,”林婧如是答,“你也不必与她相熟。”
“不是只有好友之间才送东西的,等你大些,姐姐再教你。”林婧笑笑,“不必说她们了。我新入府,老爷夫人仁厚,买的批丫头与我先挑。”
林婧说罢唤了声“采薇”,院子里进来个与林妍一般年纪的小姑娘,半低着头,也生的眉眼精致,细看来,二人的相貌竟有七八分相似。
林妍看她越发眼熟,眨眨眼,又眨眨眼,她想起来了!那一日大雪初停,天气阴冷,她跟着魏钊目送林大人家眷被押上囚车,那个一抽一抽哭的停不住的林五小姐——
就是这个模样啊!
没入宫中为奴的林五小姐出现在这里……可宫奴出逃是要杀头的罪过!林妍小小的心思瞬间转了十八个弯,不行不行,她得过林府的恩惠,是林五小姐的棉衣让她度过那个难捱的冬天,她一定要死死守住这个秘密,一定!
第一次,小林妍的心里有了谁都不能讲的秘密。
年龄相仿、样貌相似的两个小姑娘像是彼此间天生有吸引力,不多时就处成了好友。
林妍在金府很开心,她结识了两个好朋友,一个林五小姐采薇,她打算下次再来时悄悄问问她真名,另一个是金府的小公子,金辉。她与采薇在院子里嬉闹着踢毽子,不小心把毽子踢出了院墙,林妍要守护采薇的小秘密,不敢她出林婧院子,自己跑到紫竹林里寻找,于是撞上了逮蚂蚁的金辉。
九岁的金小公子,真真儿是个招猫逗狗的顽主。
金玉堆里的小顽主撞见烟花巷的女霸王,可是有一阵不打不相识的热闹。
这一日林妍玩的很疯,第二日一觉睡到晌午时分,被一同吃住的小姑娘闹醒——
“妍儿你快醒醒,有大事!”
林妍睡眼朦胧,“怎么啦?”
“我和你说,真是恶人自有老天收!”那小姑娘兴奋极了,“就那天欺负你和夏姐姐的那个惜音,可惜你没瞧见,今儿早上突然红疹子起了满脸,又疼又痒她一通乱抓,把自己挠破相了呢!”
林妍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真的?那,破了相,她会被撵出去么?”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楼里买她养她可都是花了银子的!呐,她在前头做事倒客人们胃口,被妈妈派到后院洗被褥了。咱们再也不用担心她找麻烦啦!”
那日回来,她与夏莹柳枝还愤愤不已,柳枝说惜音如此猖狂,总有人要收拾她的。
不想报应来的如此快。
林妍觉得,此仇得报,她该是开心的。可是她并不觉得开心,反而心里闷闷,惴惴不安。
不应该这样,小姑娘心里想,应该是惜音知错、认错,以后不再跋扈欺人,而不是这样稀里糊涂地,靠脸吃饭的行当,却被破了相……这与大小姐教她的道理不一样。
小姑娘心里装着事情,晚饭吃的不多,早早便睡了。
清晨,一道尖利惊恐的叫声划破黎明——“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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