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长河被轻轻拨回,定格在风青穿越的三年前。
——
追随涅里塞而去的风青,在生命终结的最后时刻终于看清了体内涌动的金色光芒——也就是“功德”。
温暖的金光如丝如缕,牵引着风青飘向时空的隧道。
意识在流光与尘埃中浮沉,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
最先复苏的是对寒冷的感知。
山风凛冽如刀,切割着稀薄的空气,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渗入骨髓的冰冷让风青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
风青费力地睁开眼,只觉脑海昏沉,她的视野一片模糊。
岩壁上凝结着冰,在微光下闪烁,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这是……”风青想开口,但喉咙里却只溢出了细弱的呜咽,“呜……”
她记得她不是刚与涅里塞告别吗?
“这是什么情况……”软糯的声音让风青自己都愣住了。
她趴在地上,内心五味杂陈——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幼兽的叫声已说明一切。
新的世界,又一次重获新生?
整理好心绪,风青驾轻就熟地开始观察复活点刷新后的环境,隐约分辨出她身处一个昏暗的洞穴,
她又试图抬手查看自己的身体,以便确定新皮肤。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嗯,灰白色带着黑色斑点的皮毛映入眼帘。
“这是......”变成陆地上的走兽了吗?
风青有点懵,银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粗壮的肢体末端是锋利如刀的爪子。
几十年的海东青生涯让风青下意识地抬起前爪,想要再仔细观察一下。
谁知新的四驱皮肤没得到彻底的驯化,一时没掌握好平衡。
风青重心不稳,加之洞内湿滑,新身体圆圆滚滚结结实实的就在结冰的地面上打了个出溜,骨碌碌了好几圈才停下。
有点懵圈的风青撑起身体……眼神清澈。
蓝灰色眼眸再度落到覆盖灰白皮毛、上布斑纹的小爪子上。
咳,这么典型的特征,有些眼熟啊。
风青内心尴尬但已有了猜测。
青藏高原特有的雪白大猫猫?
“变成一只雪豹幼崽了?”。
号称“雪山幽灵”的雪豹?
有些坐不住的风青内心弹幕不断飘过。
恨不得立马对自己上下其手。
没有人能拒绝一只濒危的毛茸茸,哪怕当过一次白毛的风青也不例外。
在风青世界的最新统计,她穿越时雪豹全球数量便已不足四千只。
在中国境内雪豹的种群评估更是只有1000只。
而盗猎和栖息地丧失便是雪豹数量急剧下降的主要威胁。
青藏高原更是盗猎活动猖獗的重灾区。
作为拥有千万粉丝的动物博主,风青也曾跟随团队作为志愿者到青藏高原观察记录珍惜生灵。
所以风青知道有“高山幽灵”之称的雪豹生存处境是多么艰难。
而现在,当自己也变成其中一员,并且还穿到了最脆弱的幼崽阶段的风青内心自然戚戚又激动。
雪粒在腹部触感冰凉,风青还能闻到空气中其他动物的气味,甚至能听见远处岩羊蹄子敲击岩石的清脆声响。
“冷静……”风青再获新生,缓过神来,开始分析现状。
深吸一口,白雾在空气中明显,猫科动物的肺部让这个动作变得深长无声。
灵魂转移?那涅里塞呢?她怎么样了?
风青有些焦虑,一时只觉前路迷茫。
雪豹的巢穴通常位于高山洞穴、岩石缝间或岩石下灌木丛中。
此刻所在的巢穴无疑是一个岩洞。
风青观察周围后,大致能判断出巢穴在阳坡。
岩缝间偶然透进的几缕阳光,给巢穴带来为数不多的温暖。
而她眼前仅比人类脑袋大一点的洞口,给刚出生的大猫幼崽提供了足够的隐蔽性和安全感。
巢穴内部较为简陋,是自然形成的洞穴再经过猛兽稍加整理而成。
当疲惫袭来,风青挨不住幼崽身体的本能,又沉沉睡去。
等风青再次睁眼时,刺骨的寒风裹着铁锈味冲进了喉咙,她本能地发出细弱的呜咽。
洞穴外有轻微的响动,一个更为庞大的身影低头钻了进来。
风青一惊,向后缩去。
而后在闻到熟悉的气味时放松下来——是雪豹妈妈。
成年雌性雪豹的体型比想象中更加威武,黑色斑纹如玫瑰在修长的身躯上绽开,身后几乎与身体等长的尾巴优雅地摆动着,琥珀色眼眸在昏暗洞穴中闪烁着野性光芒。
母豹轻轻叼起风青,温热的舌头舔上她的后颈,浓烈的腥膻味让风青浑身僵直。
成年雪豹的牙刀在后颈皮肤上划过。
众所周知,一只成年雪豹的牙齿咬合力非常强大,犬齿长度可达5厘米,臼齿如锯齿,是撕扯猎物的利器,咬合力可达500斤。
这也使得雪豹能够轻轻松松咬断猎物的骨头和筋腱,甚至可以一口咬断山羊的颈部。
当这样的利器在颈上划过,饶是再淡定,风青也不自觉打了个颤。
“别动。”风青控制命令着自己,喉中发出奶声奶气的呼噜。
人类的认知正在与幼崽的身体激烈撕扯:
她附身的幼崽视觉尚未发育完全,但嗅觉却敏锐得可怕。
风青能隐约分辨出空气中传来的两个同胞的气味。
在最靠近□□的那只还带着胎粪的酸腐,而右侧的幼崽绒毛间则凝着血痂气味。
寒风卷着冰晶灌进岩缝,新生雪豹青灰色的胎毛结满了白霜。
被同胞挤压到洞穴边缘的风青尝试用前肢撑起身体,但结冰的胎盘黏液却将她牢牢粘在了岩石上。
母豹将风青挪到了腹部。
两只同胞正贪婪吮吸着乳汁。
饥饿感霎时也向风青席卷而来。
猫团子笨拙地爬向母亲温暖的腹部,加入抢食的行列。
三只幼崽的竞争从诞生那刻就开始了。
最强壮的雄性幼崽用獠牙霸占了最丰沛的乳源,次子则用尾巴抽打同胞的眼睛。
作为最晚睁眼的雌性幼崽,风青的右后腿还带着产道挤压造成的淤血。
在这场食物争夺战中是大大的劣势。
当母豹翻身露出腹部,风青它们必须抢在乳汁冻结前完成吮吸——高原的严寒能让任何温热液体在十分钟内凝结成冰碴。
豹妈妈的喘息声像破旧的风箱,肋骨随着哺乳动作起伏着。
风青凭着本能摸索到乳源,但在开饭时,牙龈却使不上力。
更糟糕得是,她的右前爪传来了一阵剧痛——同胞的利齿深深扎进了她的皮肉。
生存的渴望苏醒,风青弓起脊背用后爪猛蹬,趁对方松口的瞬间开始抢占最佳哺乳位。
“呜……”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哀鸣,风青拼命往母豹腹下钻去。
雪豹母亲侧卧的肋骨硌得风青生疼,哺乳时被哥哥们吮吸咬破的乳首渗着血丝。
“慢点,小东西。”母亲用粗糙的舌头梳理着风青几只幼崽背部的毛发,挨个挨个舔舐过去。
风青惊讶地发现,她是能理解这种非语言的交流的。
一番艰难的抢食,风青勉强填饱了肚子。她蜷缩在冰冷的岩缝里,湿漉漉的胎毛紧贴着皮肤一溜一溜地垂下。
寒风依旧,裹挟着雪粒从洞口灌进来,冻入骨髓。
风青内心苦涩。
经历最初复生雪豹的兴奋后,前世作为博士的她脑中丰富的动物学知识成了最残酷的判词——
新生雪豹存活率不足四成。
日子如同梦境。
风青努力适应着新身体——她的四肢比人类时期更灵活有力,视觉也在昏暗环境中异常敏锐,听觉能捕捉到细微的风吹草动。
两周时,风青学会了开始爬行。
1个月大时,风青已经能够做到稳稳站立和短距离行走。
她能够可以熟练地控制自己的四肢。
奔跑、跳跃都不在话下,甚至还学会了基本的捕猎技巧——虽然只能抓到偶尔误入洞穴的昆虫。
她的体型比刚出生时大了两倍,皮毛更加厚实,并且可以开始短暂地跟随母亲到洞口附近活动。
当然,幼崽的身体也给风青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脆弱。
她的每一步都摇摇晃晃,跳跃也经常以滚成一团告终,
平凡的清晨,母豹像往常一样外出狩猎。
风青和大斑、小灰在洞穴里练习扑咬技巧。
嗯,取名就是这么粗暴,简单好记。
不知是因为母亲生崽时墨水一点比一点少,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大斑的颜色是三只幼崽中颜色最深的。
并且按出生顺序依次递减,风青是幼崽当中颜色最浅的。
所以大哥就是大斑,二哥就叫小灰。
而风青当然就是……
她自己的名字除外。
而雪豹妈妈,风青给母亲则取名白霜。
因为风青永远记得那个清晨,晨霜满身的母亲踩着优雅的猫步走进洞穴,给了她们第一顿饱饭。
作为拥有人类智慧的幼崽,风青总是能轻易战胜兄弟。
但她却刻意控制着自己的优势,因为风青发现了,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地带存在着为保护观察青藏高原野生动物所安置的红外线摄像仪。
为了避免引起人类的怀疑,适当的藏拙显得很有必要。
风青并不确定,她们这窝幼崽和母亲是否处于人类的观察中。
但谨慎一些没坏处。
宁可小心些,也绝不能暴露异常,否则为族群带来的极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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