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溪捧着自己抄的书,一脸郁闷地跟着内官进皇宫。
内官向来都是各个皇亲显贵家安置家中闲散子弟的去处,对皇宫自然比旁人亲近自在,此刻看见昭大人的模样,不由嘻嘻哈哈地打趣。
“...真可怜,都当官了还要被罚抄书!”
“就是,抄书太痛苦了,我以前被阿爹罚的时候真是痛不欲生,还好长大了!”
“旁人说咱们当内官不求上进,烂泥一堆,但不用抄书啊,听说那日御史和学士都抄书了。”
“活该!平日里翰林院自持清贵,御史台自觉清名,眼风都不扫咱们一下,这下可好,丢人的事都摊到明面上,陛下这么一罚。看这些进士出身的人还都傲慢不!”
“就是,他们上峰在我爹面前都要陪笑呢,这些普通翰林都敢跟咱们摆谱!”
“比如这次闹出是非的杜欣杜大人,上次咱们去查勤可是被他好一阵排喧!”
“该!这种人都犯不着脏咱们的手,自有上天收拾,这不,闯下大祸了吧!看他以后在翰林院还怎么呆的下去!”
昭溪听着八卦,如同上坟的心情忽然好些了。
“欸,昭大人,这个杜大人还来翰林院吗?”有一个内官搭话道。
其他人纷纷昂起脑袋,自己道听途说,哪有听当事人自己说有意思呢?
“这个这个...”这群人,这么自来熟的吗?还记不记得她也是翰林院的,这是贴脸开大?
不过,昭溪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的,杜大人此人,她也十分讨厌。
“今日是没来,跟院里请了病假...”
何止是他,今日许多人都没来,连没被罚抄的翰林都羞遁在家里几位,唯有昭溪这个被罚抄的人还照常来到翰林院。
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躲在家里呢,昭溪这个年纪,正是天老大我老二的时候,这个世上除了物理攻击,其他手段都对她无效!
“我还以为,他要打包袱皮辞官回家了,没想到啊,居然脸皮这么厚!”
因为这杜大人可是宋真官途上的一个小boss,现在地图刚刷新小boss没了算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宋真很快就会回来完婚,这个杜大人也不会蹦哒多久!
很快内官们闭上了嘴,到御书房了。
昭溪麻溜进去请安,景辞暮忙的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她自顾自起身,然后找了个不易察觉的墙角站好。
景辞暮自然察觉到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中微微一哂:就这不上进的样子,还幻想穿绯衣呢,真是有天书在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眼里的喜意微微收了收。
一边磨墨的内官偷偷看了他一眼,捉摸不透他这百变的情绪。
张内官是自陛下小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两人一起经历了先帝时的混乱,可谓是生死之交,自然对皇帝的性子摸得十分明白,可今日这种刚刚还欢喜着,骤然又没有兴致冷淡下来的陛下,让他十分不解!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昭大人,若有所思。
昭溪巴不得景辞暮把她忘了,最好等快要传膳的时候再想起她,这样她就能蹭了饭回家了!
御膳房的饭菜不愧是顶级大厨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
高中三年那种魔鬼日子过去后,现在她已经算得上经济自由,还有铁饭碗,此时不躺平更待何时?昭溪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横渠四句的大抱负,这辈子能独善其身,不给社会和国家添麻烦,偶尔能伸一伸援手,活得就很满足了!
她这副模样十分碍眼啊!
景辞暮最见不得这种悠哉悠哉的人物!
先皇将国家弄成那样一副烂摊子,就是因为太过贪图享乐,而皇帝之位权柄之重也是责任之重,决不能耽于放松。所以他向来严以律己,并且以自己为尺度丈量所有人!
“你的罚抄可完了?”
他的嗓音不辨喜怒,可却让昭溪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威慑力。
她麻溜滴地将东西捧到跟前:“陛下您吩咐的事情,当然早就做完了!”
虽然后面因为抄的太多都快认不出这个字,字迹快要飞起来了,但皇帝陛下那么大一个人物,哪有时间一页一页翻着看--吧?
可惜,景辞暮就是无聊到恶劣的人!
昭溪眼睁睁看着他一页一页地翻看,是不是用手指点了点,她凝神一看,原来是抄错字了...
别人是曲有误周郎顾,她这算什么?字有错word自动纠错?
另一边,景辞暮看着这一手字,简直大为震撼!
“这上古的象形字也不过如此了吧!”开头写得还算工整,后面越写,爬的飞得游的简直在纸上横冲直撞!
“这就是你的写好?”景辞暮质疑。
昭溪狠狠点头,为了写这些东西,上班摸鱼的时候都在勤奋,这几天写得手都在抖!
都写完了,不就是写好了么...不过,怎么觉得这皇帝不太满意?
【太难伺候了!】
昭溪在狗血文里画了景辞暮此刻的q版人像。
黑金龙袍,抿紧的嘴唇,嫌弃的眼神,简直惟妙惟肖,再配上这五个字~
“噗嗤!”
“吭吭吭..鹅鹅鹅呃!”
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声音发出来了。
昭溪东瞅瞅西看看,可在其他人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昭溪继续写写画画。
【我要完成让宋真大婚的任务,解锁后续情节,挽救大康人...再说了,除了学霸,谁会那么认真一笔一划地抄书啊!不是要叫我重写吧,不是吧不是吧?】
景辞暮将要出口的责问愣是憋住了。
任务?天书还会给昭大人发任务?还是和大康有关的?听上去似乎很是重要。
他果断高高拿起,将手中的文稿轻轻放过。
昭溪的心此刻也放松了些。
【不过,身为路人能用的狂热方式是什么?对宋真赋诗一首?我可不想翰林院传出来我们两个的绯闻!】
【这个突厥使节也是,好端端不在自己家里骑马喝酒吃烤全羊,跑到大康来玩阴谋诡计,他能玩的过大康满是心眼子的文臣,还是打的过浑身腱子肉的武将?】
四周能听得见她书评的人纷纷一惊,竟是和突厥人有关?
景辞暮更是右手一紧。
他早就觉得突厥人此次前来非常可疑,但派去的探子们都察觉不出他们的阴谋,看天书的意思,他们竟有巨大的阴谋?
看来,这个任务,他是非帮昭大人不可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骤然冒出来一股剧烈的不真实感,作为一个皇帝,他还真的从没有用过这个“帮”字,治理天下是责任,侍卫宫女臣子们的辅佐是他们的本分,他更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帮”他们!
他没有朋友,母后用不着他帮,禹王虽然不成器,但也从来不用他帮,表弟姨母之间都是情分,不能提帮。
景辞暮忽觉这种感觉十分稀奇。
不过,他该如何帮助昭大人呢?
他们这些人也只能看到天书的文字,听到昭大人关于天书的评论,对于那个任务堪称一无所知,要怎么帮她呢?
“嗯,罚抄完成的不错。张衡,你待会带人去检查检查其他人的。”心不在焉地把这件事做一个了结后,景辞暮随口道。
一个面脸眯眼的内官低头应道,转身离去。
“近日来,前朝为门下省起居舍人一位空缺争执不休,朕也十分烦恼!”
昭溪秒懂,这是为宋真如何晋升五品官职而烦恼吧!如果换作是其他皇帝,哪怕前朝人称仁宗的皇帝都为自己的宠妃硬封什么都不懂的外戚官职,可面前这个皇帝明显极为较真,哪怕宋真实力超群,他也不愿意给她开后门。
何况如今朝中盯着这个位子的官员确实不少,光是翰林院就有许多人为这个位子殚精竭虑,阴谋估计不要命地往同僚面前使,杜欣杜大人就曾是各种翘楚...
“陛下思虑周全,不过此等小事只要凭心去做就好,束手束脚反而不好!”昭溪疯狂暗示。
景辞暮点头,突厥使者就要到了,他确实应该迅速帮助昭溪完成任务,不要再纠结那些外物。
只是,如何从她嘴里得知那具体的任务呢?
他想到起居舍人一职,这个官职要一直跟着他,不比翰林院鞭长莫及,自己也能及时探知天书的内容...
“你觉得此事如何?”他问道。
昭溪心道,没想到整日牛气哄哄威视逼人的皇帝竟然面对心爱之人这么不自信,还要问她一个路人的意见?这就是小说里最爱的高岭之花为爱低头?
她心里啧啧个不停。
“陛下!”昭溪忽然觉得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她应该让这位皇帝陛下重拾信心,“您就放手去做!”
男配只要不变态,也有追爱的权利啊!
景辞暮眼底一深。
这个昭大人终于聪明一回,知道自己准备将她拔擢中书舍人一职了,他心觉欣慰,朽木终于开窍了!
“往后你可要好好当值啊!”他颇为苦口婆心道。
虽然此事已成定局,但朝中不知天书的人也有,她若还是和现在一样对政务不上心,恐怕上书参她的折子就多了...
“臣知道了,臣遵旨啊!”昭溪不走心地嗯嗯几声,根本没往心里去,心里直嘀咕这皇帝还真是老夫子的命,追求女主的时候都不忘对下属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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