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又往上爬了几分,礁石的影子由长变短。
陈砚慢慢的太过放松,聊着聊着,犯困,无意识大打哈欠,嘴上无缝接话,实际脑子却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提到了自己冲浪的事,
陈砚明明不爱运动,但却很厉害?他确实在那一次上板之前从没尝试过,也没有玩过滑板积累过类似经验,只是心不在焉地看了两遍教练示范。
还有之前他一只手就把人拽出门外的事,汪知熠记得很清,汪知熠是真不服,说着说着,两人掰起了手腕儿,没有意外,汪知熠输。
汪知熠又一次破防。
为什么?!
温晚和汪知熠说过,她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汪存心在那个年代就是个大学生了,很厉害,所以汪知熠一定能遗传到汪存心的,学习和考研的事不用担心。
汪知熠向来是对温晚的话毫无保留全肯定的,所以好奇,难道陈砚这也是基因。
她还不太了解陈建业,不过陈砚现在知而不答了。
陈建业腿没残掉之前,确实喜欢带着陈砚做一些仿佛是体能训练的亲子活动,什么半小时丛林穿越、负重徒步十公里,跨县骑行。
小男孩正是精力旺盛的阶段,别提有多喜欢,到现在也都记得那种纯粹的快乐。
12、13岁之后,陈砚才一转性子安静下来,也不喜欢运动完浑身是汗的状态了,因为陈建业不会再有这种状态。
如果陈建业不行,那么他凭什么可以?
作为罪魁祸首,至少要有一些自觉,这样能让无辜之人心理有点安慰。
陈砚逐渐变懒,他还会好奇,天天坐轮椅到底是什么感觉,坐着轮椅出行又是什么感觉。陈凌说他进入了每天精致舔毛保持干净的阶段,而且随时随地在睡觉。
——说完这些,陈砚又就地躺下,合上眼睡了。
都说猫咪在半梦半醒之际最柔软,这时通常任人捉弄,陈砚是在这个点从思路格外活跃的高级人类降维成了一根筋、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表现为,他机械地回答了汪知熠,但其实这个话题涉及的东西有些沉重吧?
汪知熠在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后顿了顿放平嘴角。
“为什么叔叔不行,你就也不可以?...”
难不成陈建业的伤还能是陈砚带来的?
汪知熠忍不住联想了一下,这倒是她的盲区,因为她对温晚和汪存心没有这种愧疚心。
恰恰相反,有一段时间,汪知熠还因为汪存心早早去世厌恶过他,毕竟他撒手人寰,因此给她和温晚都带来了不少麻烦。
陈砚胡乱应了两声没意义的词,看他这样汪知熠也就决定让他好好入睡,没有追问,换了个姿势,看着秦殊倪那边。
“...”
“你爸呢?”
陈砚诈尸。
汪知熠立起耳朵,又偏转身体对着他。
“你是不是没爸?”陈砚问得很模糊,他依然闭着眼睛,所以这话就像他的呓语。
汪知熠在想,她答了,陈砚这样到底能不能听见,那她还答不答?
汪知熠早就已经习惯汪存心不在了的事实,也习惯了向别人解释这件事,眨眨眼点头:“对呀!已经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还好有温晚在,不然汪知熠也不能早早就释怀。
“...”陈砚没了动静。
汪知熠想着秦殊倪,没去确认,刚要把视线转回去,陈砚又说梦话。
“...王成昀也没爸,他连妈都没有。”
“哈哈。”陈砚轻笑了一声。
他提到王成昀如此凄惨的遭遇,居然轻笑了一声。
“......”汪知熠呆住。
笑点在和她的道德素质打架怎么办?
陈砚:“你爸怎么死的?”
汪知熠:“你听得见?”
“我爸是被大石头砸死的,他死的时候,我妈还不知道她怀孕了呢,还好还有我在!不然我妈活着都没什么盼头,其实我外公外婆和她关系不好,我爷爷奶奶?...”
说实话,汪知熠也没见过爷爷奶奶,他们和汪存心一样,只是温晚口中的人。
温晚形容汪存心的父母,说他们是像汪存心一样的倔牛书呆子。
汪知熠流畅地噼里啪啦往外说,陈砚又又没了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她干等了会儿,大概两分钟,这回陈砚没有再冒出更多梦话,汪知熠便笑笑,终于可以去看秦殊倪了。
那边,秦殊倪下了几次水,但情况不怎么样,歪果教练在她身前左右横跳,焦急地讲,秦殊倪点头、再下水,仍然毫无进展。
汪知熠犹豫要不要起身。
秦殊倪看上去很累,不止是体力消耗的疲惫,还有心神的倦怠无奈。
她不敢主动提出停止,一直勉强着自己学习,满足歪果教练的要求,偏偏歪果教练耐心有余、敏锐不足,察觉不到她的真正意图,见她这么累也不放弃,打了鸡血一定要教会秦殊倪,决不允许她白白付出。
时间如流水。
汪知熠一边看着,一边背单词,歪果教练终于舍得休息一下,对秦殊倪说了几句,之后朝岸上的酒水餐饮店跑去,秦殊倪已经完全没有了唇色,脸色苍白,累得原地坐下站不起来。
“小秦!”汪知熠拿上能拿的遮□□,还有喝的立马过去。
“还好吧?”
“...教练说什么,今天还学吗?”她问。
秦殊倪实在累得不行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嗓子干得要冒烟似的,拼尽全力只能摆摆手回答汪知熠。
不学了。
也不练了,再也不练了,无论是什么。
汪知熠把开好的水送到她水边,秦殊倪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不到半分钟喝完了整整一瓶,下肚之后感觉能重新张开嘴了,一秒也等不了,低着头小声和汪知熠倾诉,那股最开始的冲动又被激发出来:
“汪知熠!你去找王教练,”
去找他,让他帮你,转去训练班吧。
“我要退学...”秦殊倪垂着脑袋。
“退学?!”汪知熠正在给秦殊倪擦汗,突然吓到,音量提高,“为什么,你爸妈知道吗?”
“别急,”汪知熠帮她顺气,“别说这些。”
秦殊倪沉默了片刻,她本来就是个安静内敛的人,被汪知熠提到爸妈,眼底更暗淡了点。
“他们不会管我的...”她小声。
退学也好,继续受折磨、憋屈,忍着也好,秦殊倪都是自己一个人,本来做这个决定她也不打算告诉父母或任何亲人,没有意义,秦殊倪只要自己能脱身、躲起来,远离所有就好。
这种消极的想法却是她心底里渴望、真实萌发出来的,汪知熠当然不同意,劝她别情绪化、先好好休息。
“...没事的!你只是太累了!”
“你饿吗?要不要再喝水,刚刚学冲浪遇到什么事了?”汪知熠一直问。
秦殊倪属实是惊到了她,她以为秦殊倪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想放弃职业发展。
秦殊倪撇了撇嘴,闷着,小心翼翼、尽量不让人发现地把头低得更低,让眼泪好能够直接掉在地上,瞬间失去踪迹。
但汪知熠还是发现了,僵硬住,然后半跪下抱住她,“我还等着下次我们沙排,我到对面接你的球呢!”
还有,等着秦殊倪学会冲浪带她一起,等着秦殊倪大学毕业,或许哪一天出现在电视报道里。
秦殊倪还是沉默,汪知熠安慰很久,发丝里爬出汗,扶着她起来到陈砚身边休息,跑去商店里买甜食,只好试试这样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些。
秦殊倪因此又感觉自责,看汪知熠跑来跑去,觉得不对,至少在她面前自己不该表露出情绪,让汪知熠操心。
果然,就该躲起来,就该一个人。
-
“我没事,回酒店待一下就好。”
汪知熠提着面包蛋糕、再跑回去时,就知看见遮阳篷和睡着的陈砚,手机里有一条秦殊倪发来的消息。
“...”
“陈砚师兄!”
汪知熠把陈砚叫醒,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和陈砚一起回到酒店,找到秦殊倪的房间,通过监控确认秦殊倪确实好好地待在里面,才放下心。
吓她一跳。
情绪是个会让人难以自我控制的问题,谁知道秦殊倪会做出什么事情。
汪知熠和前台沟通了一下,准备定时过来看情况,当然,要和秦殊倪保持联系,这件事也要及时告诉王教练。
“...她怎么了?”陈砚清醒了,刚刚放下在前台写情况说明签字的笔。
秦殊倪从过来文昌那天就不对劲,但具体会发展成什么样汪知熠也拿不准,大概描述了一下。
陈砚绷紧表情,思考了会儿。
说不上来,表面上看,是因为情绪本来就不好,今早学冲浪还一直学不会,受到打击,所以一时爆发说了自怨自艾的话。
“那我先回去,有事叫我。”陈砚抬脚。
“嗯嗯!”汪知熠点头,暂时不急,先在原地编辑好了文字,发给王教练。
-
下午无事发生,汪知熠抽查监控,秦殊倪没有出门,她帮秦殊倪叫了个外卖。
王教练从来没听秦殊倪说过退学这回事,也不了解情况,平时秦殊倪只是内向了一点,不爱和人交际,其他方面根本没有问题。
但她父母确实不做人,王教练联系导员找到秦殊倪父母亲人的电话、微信,甚至邮箱,尝试和他们沟通,结果全都被故意无视冷落。
汪知熠有很多猜测。
但她始终觉得,秦殊倪并不是真的没有过一丝想要努力克服、而不是逃跑的念头,尤其是当她在晚上追出去,看见秦殊倪趁没人悄悄拿出不知哪儿来的冲浪板练习。
……
秦殊倪一个人时,发挥得就很好,一次就成功上了板,而且平稳地在那上面站了有三四分钟。
很厉害!
秦殊倪成功之后却仅只开心了一瞬,然后又在汪知熠的眼皮子底下扔下板子远离。
汪知熠跟着她逃走的路线,一路看,目光追到远处比较昏暗的地方,突然愣了愣,竟然看到秦殊倪气疯了,利用无人的桌椅砸手机。
她抱怨周围的恨意想要人好好对她,发脾气,简直和小时候的汪知熠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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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从考研到烤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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