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学校下了进入六月之后的第一场雨。
这雨很没有动静,躲人,汪知熠甚至是出了门踩到宿舍楼前积水的地砖才后知后觉。
不过,这雨很好,因为等她跑完步回到宿舍,贴着阳台的窗沿从里往外看,才想起来之前她放在那儿晒太阳的小盆栽。
“要是今天没下雨它真该干死了掉吧!”闫红星凑近去看那盆栽,汪知熠一个周之前放出去的。
仙人掌抗得住,倒不至于没这场雨淅淅沥沥飘进来给她一点水分就死掉,但如果不是这场雨,汪知熠想不到在窗前感受下雨后的变化,少说半月一月,都不会记起来它的存在。
“到时候它就真不行了。”
“真难杀啊。”禾雨木大笑。
汪知熠把盆栽拿回自己床位下的一体桌上放好,她电脑侧边的隔物柜刚好有一处空余适合盆栽填进去。
盆栽放好,隔物柜顶上的充电插排,手机刚充满百分百,“嘀嗒”一声响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
汪知熠把手机拔下来,刚好,微信冒出来一个红点,在验证消息那一页,点进去,陈砚刚好发来消息,兑现了昨天晚上他说的“明天联系”的承诺。
“来西西房。”陈砚在申请添加联系人理由那一栏写。
汪知熠不能同意他的添加,加了之后陈砚也会删,陈砚还是很宝贝他的号。
但起码,陈砚主动找她过去了!
而且谁知道叫她过去是做什么,是不是说明事情已经在往她希望的走向发展了呢!
“我去一趟!”汪知熠放下手机打开一体桌旁边的衣柜。
“哟?”
“要花钱了,痛失八千?”闫红星在一旁,方浅浅看着她笑,放下刚冲的藕粉碗翻出手机,
“给你放一首好运来!”
虽然陈砚没有明说,但除了辅导的事,还能有什么?
汪知熠嘿嘿笑,迅速出门,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由得激动,在门口给大家挥别,“回来给你们带提拉米苏!”
下一秒,跑出去的身影连头发丝都显得开心。
远远的,禾雨木叫她看情况,胆子再大些,说不定还能从陈砚那儿把辅导费砍下来一些。
-
西西房今天没有陈阿姨在,汪知熠推门进去,王成昀刚好拿出来“今日休息”的牌子准备贴在门外。
他酒醒了,撞见汪知熠,挪不动脚,汪知熠都走过去半天了他还歪着身子看,直到陈砚骂他。
“你在看什么?”陈砚放下手机。
王成昀被点名,丝毫不慌,冲着他狡黠一笑,“看看你昨天跟谁动手动脚啊!”
“...”陈砚脸瞬间黑去一半,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王成昀其实很怕陈砚,但天性如此,就是今天屁股被抽烂了也要皮,无视他溜之大吉,闪到了店门口的位置。
“呵,”陈砚扯出一个笑,笑得如沐春风,但说出的话冰冷渗人,“你最好贴完之后顺便把门头也给我舔干净。”
“不然我就把你昨天吐的,拌进你粥里喂你吃。”
“?!喂!”王成昀猛回头,夹紧了屁股,控诉陈砚怎么能这样。
陈砚换了幅表情,平静起身,对汪知熠:“给你拿了一些面包。”
面包?
陈砚掠过汪知熠,去里间,不一会儿提出来很多打包好的礼品盒,各式各样的糕点都有,另外还有一盘刚出锅的现烤面包。
汪知熠不明所以,但确实喜欢得不行,刚看见就双眼放光,站在原地不敢动。
“?啊?”
“新鲜的,”陈砚把那些现烤的放她面前,顺便把刚刚他靠坐的椅子递给汪知熠,自己则又宠幸上了店里的轮椅。
…这是什么意思?开业大酬宾?巨额辅导费的回馈赠礼??
汪知熠坐下,但迟迟没有动手,而是看了看陈砚,陈砚察觉到,把手放在轮椅两边的车轱辘上,熟练操作,把轮椅开到她身边,亲自给她选了一块青绿色的葡萄慕斯蛋糕。
“吃。”陈砚下令。
无论如何,他还是冒犯了汪知熠,这些东西聊表歉意,都是陈砚做的,陈姨帮了很多忙。
“...谢谢师兄!”汪知熠接过,四口五解决掉慕斯蛋糕,歇了一口,又埋头挑了一个红丝绒开动。
都送到嘴边了,那也就没有不吃的理由!
陈砚看着,又开着轮椅去店里拿水,拧开放汪知熠旁边,提醒她别噎着。
“呦呦呦,”此时,王成昀悄摸滚回来了,他“啧”了两声,故意用那种调侃的语气指指点点。
“……他什么时候酒醒的?”汪知熠问。
“昨天半夜,”陈砚回。
汪知熠顿了下。
——陈砚居然真的很自然平常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既没有对她摆脸色、也没有不接话或者甩开她直接回避。
这么说,辅导的事他确实是想通了同意了是吧!?
汪知熠欣喜若狂。
她对陈砚已经有了一些刻板印象,现在这样,让她觉得不太真实。
陈砚竟然真的能和她进行交谈了?线上微信不可以,线下实际版就行?
她试着又问了几个问题,观察陈砚的反应,包括她一直好奇和不明白的轮椅这件事。
为什么?
陈砚如实告知:
“因为还挺舒服。”
“……”
真的假的?!
汪知熠望向陈砚那边,那轮椅的坐垫和椅背是皮质的,确实看起来不错。
……
陈砚喜欢皮的。
汪知熠默默做笔记。
“...这个轮椅,是?”
陈砚:“我爸的。”
爸爸?!
汪知熠卡壳,反应了一会儿。
她自己没有爸爸,习惯了,就觉得别人也没有爸爸。
仅是普通的提起还好,那么“爸爸”这个词就只是和“吃饭”、“睡觉”一样,作为一个句子里的构成跟随句子从脑子里流过去了。
但“爸爸”,加上“轮椅”,就很具体,汪知熠不自觉地把他们组合在一起进行了想象,陌生得不得了。
“...叔叔,生病了?”汪知熠小心提起,不然怎么会用轮椅呢?
当然,也不排除叔叔就是和陈砚一样单纯喜欢、觉得轮椅舒服。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遗传爱好,很特殊了。
陈砚打开手机,“嗯”了一声。
他爸腿不行,有残疾,需要坐轮椅出行。
汪知熠顿时坐正。
完了,她问了什么!?
那一声“嗯”,如同鞭炮,炸进她耳朵里,汪知熠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陈砚父亲有疾这种事,担心她触碰到了陈砚的逆鳞。
陈砚看起来很轻松,并没有任何过度表现,虽然如此,但汪知熠还是沉默了好久,接下来,在长达三分钟的时间里,都没有再问一句。
……
“不吃了?”陈砚抽空瞥了她一眼。
“呃。”
要吃!
汪知熠抿了抿唇,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埋头苦吃。陈砚没管她,将手机打横。
过一会儿,汪知熠吃得入迷尽兴了,又开始管不住嘴。
“陈砚师兄,你们店暑假会关门吗!”
“话说陈姨去哪儿了?”
“哦对!陈姨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是特意去学过吗!”
陈砚“……”
她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陈砚皱了皱眉,永远只挑第一个回答。
——陈凌去医院了,她去医院是因为得照顾陈建业,
陈建业,也就是他爸,两只腿都是残的,走不了路,所以需要有人陪同,需要轮椅。
两分钟后,汪知熠从陈砚零散的回答里整理出了必要信息。
然后有点懵。
“...”
是,是说陈叔叔需要人陪同,也需要轮椅是吧?
所以陈姨去了,那轮椅呢???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汪知熠觉得,她不该问的,但实在忍不住。
她尽量委婉、不那么直接地问:
“叔,叔叔总共有几个轮椅?”
“呃,我是说,叔叔竟然把他唯一的轮椅给了师兄,那一定是...”
汪知熠疯狂找补。
陈砚睨了她一眼,“他就一个轮椅。”
“就一个?!”汪知熠调都高了八度。
“一个。”陈砚回。
“怎么会这样,”
“那叔叔在医院坐什么?他的轮椅呢??”
“……”陈砚没有回答。
汪知熠糊涂了,陈叔叔需要轮椅,轮椅就一个对吧,在陈砚这里,那?!
好一个父慈子孝…
汪知熠感到震撼,但她不可能去指责,只能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期望能从陈砚口中听到别的答案,验证这其中其实是有什么误会。
“...叔叔的轮椅?”
“……”陈砚收回视线,看懂汪知熠的担忧,突然勾了勾嘴角。
“他的轮椅在我这。”陈砚肯定地说。
汪知熠“......”
“你看不见吗?”陈砚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轮椅。
显而易见,这个快有他一半身体大的东西,它就在那里。
汪知熠难道看不见吗?
——汪知熠完全就被问傻了。
...什,什么??
她当然看得见,这是她看得见看不见的问题吗?
什么跟什么呀?!
汪知熠呆滞了,她有种CPU烧坏掉的睿智感,几句话,便被陈砚弄得乱糟糟。
陈砚在第二层,他心思不明,同样显而易见。
汪知熠呆滞的第二秒,他低头得逞地笑出了声,好久没再逗过人
玩得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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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从考研到烤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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