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杰拖着沉重身体回到城区边缘,在走进破旧筒子楼时,暴雨停止了。
垃圾**的味道扑面而来,但比界碑顶层包厢里浑浊的**气息让人舒服的多,让他感到一丝……真实。
生锈的铁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嘎呻吟,直到雷杰进屋把湿透了的夹克扔在脚下才停止吵闹。
他回家了。
这里曾经也是金美莲的栖身之所。
简陋的两室一厅,家具陈旧,但被两人收拾得异常整洁温馨,窗台上还有几盆廉价绿植。
金美莲死后的两周里,雷杰没有动过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他的毛巾还搭在洗手间的架子上,他喜欢的香水味还残留在空气中,他匆忙离开前整理的帆布背包,里面还装有他们以为很快能用到的证件物品,就这样留在了门口。
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像“家人”还未走远。
雷杰垂着头,在黑暗中沉默地走向狭小的卫生间,赤身**的拧开淋浴的冷水开关。
“哗——”
水流从头顶浇灌而下,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带来冰冷的窒息感。
长时间的沉默,终于让雷杰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一拳砸向面前的墙壁。
薄薄的白色瓷砖裂开,指骨被割破,鲜血混着水流滴落在脚趾旁。
雷杰没有去管伤口,只是仰起头颅,闭上眼睛让冷水冲刷着脖颈、胸膛。
即使药力在消退,包厢里那浓郁刻意的Omega信息素,此刻却在冰冷水流的刺激下,反而更加鲜明地灼烧着他的神经末梢,点燃了那被强行唤醒属于Alpha本能的,难以抑制的燥热**。
“哈。”
粗重的喘息声在哗哗的水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身抵在瓷砖墙上,割伤的手背垂在身侧,抓住了早已坚硬如铁迫切宣泄的滚烫。
没有温柔,只有一种近乎自虐的粗暴和宣泄般的狠戾。累积、攀升,快感如同电流般变得尖锐刺痛,最终化作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低吼。
浓稠的污秽喷射在湿漉漉的地面和瓷砖墙上,随即被水流冲刷带走。
明明满足**的释放,可走出卫生间后只剩下无边疲惫。
黑暗中,他赤着脚,带着一身水汽和颓靡的气息,踉跄着栽倒在卧室那张狭窄坚硬的木板床上。
半张脸深深陷在枕头里,雷杰睁着眼睛,目光穿透黑暗锁定在屋门口那两个并排放置的帆布背包上。
那是他们准备逃离第五区时能带走的一切。
里面最值钱的是两张薄薄的联邦银行卡,和一个挂坠盒。
银行卡被金美莲拿走了。
就在他被温家那辆光鲜亮丽的轿车接走的那天上午,金美莲联系到了负责审核迁移手续的中介。中介会帮他们润色个人资料,教他们如何应对中城六州那些高高在上的面试官,最终拿到那张通往“更好生活”的临时居民证。
上城区,秩序、洁净和未来都将美好的地方。
而那个双面錾刻繁复古老花纹、中间镶嵌着一颗淡蓝色钻石的银质挂坠盒,则是金美莲从下城区带出来的,唯一证据。
雷杰记得那天,在市区内一个相对安全的廉价旅馆里,金美莲直到确认周围绝对安全,才敢小心翼翼地从层层叠叠的旧围巾下将它掏出来。
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悲伤和希望的表情,将它轻轻放在掌心。
“这是母亲临死前交给我的。”
金美莲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紧紧攥着细细的链子。
雷杰不懂珠宝,但那银质挂坠盒入手沉甸甸的冰凉,錾刻的花纹繁复而精美,带着一种与下城末区格格不入的优雅。
中央那颗淡蓝色的宝石,即使在廉价昏暗的灯光下,也流转着一种能将光线吸进去再吐出来的光华。
金美莲指着那颗宝石,声音压得更低,“这是阿盖尔蓝钻石。”
“你知道吗?百分之九十九声称的阿盖尔蓝钻石都是假货,是玻璃或者别的什么石头染色的。”
“可我掌心里的这个……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是某个男人留给妈妈的。”
金美莲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紧张地观察着雷杰的反应。
“妈妈说……那是我的生父。”
雷杰的目光从那颗蓝钻,移到金美莲写满期盼又忐忑不安的脸上。
他从拥有记忆的那刻起,眼中只有无数的垃圾山。他不知道父母是谁,感受不到亲情,所以失去也没有关系。
但金美莲不同。格蕾丝夫人把她照顾的很好。
那一刻,他不在乎挂坠盒的真假,只是心中翻涌着同情。
阿盖尔蓝钻?雷杰即使不懂行,也隐约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昂贵珠宝。一个能随手将价值连城的东西送给二十区女人的男人?这本身就充满了荒诞。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帮金美莲整理了一下因为拿出挂坠盒而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很轻。
“你要去找他是吗,我可以在中城六市帮你寻找。”黑色的眼眸注视着对方,里面没有怀疑,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必要的时候,我会想办法。”
金美莲却猛地摇头,“不!他不可能在这里的!”
他似乎怕雷杰不相信他说的话,急切地将挂坠盒塞回雷杰掌心,“你打开它!打开里面看看!”
雷杰照做了。
他用指甲小心地撬开精致的卡扣。挂坠盒内部没有照片,光滑的内壁上镶嵌着一圈细密的碎钻。而在碎钻环绕的下方,一行微小却清晰无比的手工雕刻文字,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环:
—— 荣耀属于国王(Gloria Regiis)。
“国王?联邦合众国哪有什么国王。”
雷杰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但话音刚落,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
联邦的最后一任国王在一战后自愿取消了世袭的皇室头衔和特权,宣称融入联邦公民体系,成为平民。
从那之后,联邦没有了君权。
可那些流淌着皇室血液的家族,不过是换下了王冠,披上了财阀或政客的外衣。他们的血脉从未断绝,他们的财富和权力反而在平民身份的掩护下更加盘根错节、深不可测。
他们只是不再需要那个惹眼的称谓,但对权力的掌控从未改变。
盘踞在上城区核心位置的那些权贵财阀们,在他们这些底层人看来,依然是联邦的皇族。
可这里有太多的不可能。
雷杰依然相信,这背后要么是格蕾丝夫人被精心设计的骗局迷惑,要么就是她为了保护金美莲而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为他树立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让他坚强活下去。
那颗蓝钻或许是某种高级仿品,或许根本就是另一种寻常宝石,被冠以阿盖尔之名来增加谎言的可信度。
权贵阶层不会放下身段与下城区的人接触,更不要说是最末区,这既是现实。
但雷杰依然支持金美莲去上层寻找亲生父亲,因为他多年前就在谋划离开界碑,脱离秦观澜的控制。
现在正是契机。
“轰隆——”
窗外又开始下雨,闪电照亮了整间屋子,留下一道斜长的影子。
*
“先生,请出示报告。”
派对开场前四小时,消毒水弥漫在医院临时征用的别野仓库里。
为保证受邀宾客们的绝对安全,雷杰和其他界碑工作人员都被带来进行体检与抽血。
直到结束前,又被补了一针不知名的疫苗,据说是加强他们的免疫力。
小小的血痂凝固在肘窝处,像一枚给猪猡的检疫合格印章。
直到收到印有正常数据的化验单,守着正门持有枪械的保安们才让人通行。
今天雷杰的装扮与平日不同。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黑色侍者礼服取代了惯常的皮夹克,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窄的腰线。
内里的白衬衫领口紧扣着黑色领结一直到喉结处,袖口翻折,露出骨感的手腕。
这身服务套在雷杰身上,恰当好处。
禁欲的紧绷感与蓄势待发的野性完美体现,仿佛猛兽被套上了精致的缰绳。他就这样站在一群同样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中,像一滴融入清水的红酒,格格不入又异常醒目。
而这座第六市知名海滩上方的盘山别墅里,派对已经开展二十分钟了。热闹欢愉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再来个肉馅饼吧,雷杰先生?”
一盘切成小巧三角的点心突如其来地窜到他面前,端着盘子的是个凹凸有致的女性beta,低胸设计的裙子领口开得极低,沉甸甸的饱满胸脯呼之欲出,雪白又夸张。
“谢谢,不用了。”雷杰语气温柔,笑容礼貌的拒绝了。
他的目光没有在诱人的点心和更诱人的沟壑上停留一秒。而是微微侧头,观察泳池旁热闹的人群。
派对的主角温然就在那里,在泳池的另一侧。
让人出乎意料,温然打扮的不像是个omega,反而留着极短的狼尾,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与黑色长裤,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omega的柔情娇憨在对方身上丝毫未体现出来,就连漂亮的绿色杏眼也带着十足的攻击性,他身边的几个Beta侍者小心翼翼地围着他,其中一个正将一杯颜色鲜艳,插着小伞的特调饮料放在他手边的矮几上。
“叛逆。”这是雷杰的第一印象。
他继续观察,温然正对的泳池里则上演着一场Alpha荷尔蒙秀。
五六个穿着紧身泳裤的Alpha进行着水上排球赛。健硕的身体在碧波中奋力跃起、扣杀,水花四溅。
每一次动作都刻意放缓,绷紧背阔肌和腹肌,刻意凹出造型。他们的目光压根不在排球上面,时不时地投向太阳椅上的温然。眼神里混杂着谄媚。
他们试图引诱这位高贵的Omega少爷选择自己。
像一群开屏的斑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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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鼠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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