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头的感觉是奇妙的,而当头被捧起、神经重新接入机体时,那种混杂着刺麻与新生的奇异感更加强烈。
断开的神经可以重连,剪断的缆线可以焊接,分离的接口与突触也能再度合拢——唯有破裂的情感,如同摔碎的瓷器,无论如何弥合也无法恢复如初。
那只手背上有紫色荧光条纹的手拂过机体、散乱的装置和复杂的机械结构,神经被连接后激发出的电信号传达到脑模块,让人只感觉到一阵阵刺痛,但这也同样意味着我在一点点获得机体的控制权。
又是一阵疼痛,我不愿再忍耐,也不愿再暴露自己的脆弱。
“震荡波我讨厌你!”我大声叫喊着。
震荡波停顿一下,红色的大光学镜正对我展示它的圆润,又迅速扁下去,他转头继续进行修复我机体的事业。就在我以为他一点也不在意的时候,我感到机体更加痛了。他的动作变得粗暴了许多,像是在故意刺激我的神经。
更疼了。
视野蒙起一层模糊的光晕。
“我讨厌你!”我继续叫道。
他停下动作,把晶片镊与桌上的凝胶、手术剪并排放置,说:“根据逻辑推导,修复你的风险过大,我会停止对你的修复。”
“不可以!”我立刻惊呼,“我命令你立刻把我修好!”
说实话我好像也可以自己修,但是自己修自己的精度不够高,万一修出个好歹,我以后真的就只能像那些僵尸歪着脖子一样走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让震荡波修复我更加好一些。
震荡波的声音如恶魔低语:“可是你的态度太过恶劣,我可以认为,将你修复好后,我会因失去价值而被杀害,我的实验和实验成果也都有可能被抛弃。修复你的行为,不符合逻辑。”
我威胁道:“你不修复我,我现在就让你回归火种源。”
“根据结果而言,这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说罢,他转身端起放置手术器具的钢盘,似是要走。
哦不!
我下意识地皱起眉毛,撇下嘴,望着他转身的背影。
我还是不想以后只能歪脖子走路。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个人帮忙更好吧?可是谁还有震荡波技术好?
快速地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我大声喊,我要打开我的发声器,但这一次的语气要更加谦卑一些。
“震荡波大人!请,你帮我修复机体!”
话出口的一刻带着明显的哭腔,让我自己也被吓到了。我顺势学着他摊开咸蛋黄那样扩大自己的光学镜内部的光圈叶片,但挤眉弄眼之下,我的对焦环都快要信号紊乱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面甲上凉飕飕的,很好,光学镜聚集的清洁液成功被重力影响而流下,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死了!
颈部已经恢复活动,我甩甩头雕试图把面甲上的清洁液甩走,以免掉进机体内的精密器件里。一只手托住我的面甲,阻止了我的动作。
指头尖尖的金属手用它干燥而冰冷的指背拭去清洁液滴,又拿来小块软布擦去透明液体遗留的痕迹。
“你干嘛,走来!”我扭头拒绝他,自己擅自说要走,又擅自回来,谁允许了?要走就直接走掉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在他出实验室的时候把他的火种给直接掐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下不去手。
“你的态度让我更改了行动方案。”
我听到他说,忍不住又轻哼一声,我还是讨厌他!
……
很快,震荡波就把我修好了。我活动活动机体,抓着他跑出实验室。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我决定要时时刻刻看着他,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偷偷摸摸地做自己的小计划。毕竟,他还是建造太空桥的总工程师,要是他给太空桥做手脚怎么办?所以更要好好地盯紧他。
话说,我跑出来是要干嘛来着?时间对塞伯坦人、对我、对宇宙大帝都宽容的过分,我的使命不着急完成、太空桥的建设也才开了个头。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现在、立刻、马上去做的呢?
不过我只思考了短短一塞秒,就决定直直的向前走,沿着战舰的走廊向前走。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没有发生在我眼前的事实在太多,我只要向前走,沿途的人和物,总会发生有趣的事,对吧?
而震荡波也就这么被我拉着走,他一声不吭,我也就当他没意见好了。就算他有意见,我也不可能放他离开的。
走过拐角,红蜘蛛正挨着墙站立。他看见我,立刻弓起背、弯下腰,背后的机翼撇下,双手相互摩挲着,说:“啊,是使徒大人来了。使徒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盯着他,感觉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他疑惑地看看身后,回过头来,眼神乱瞟,最后看向我,“额……大人?”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问:“你不是应该在折磨威震天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他立刻说道:“时间已经很久了,大人。就算是塞伯坦人也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我这不是出来放松一下嘛?”
我不说话,继续盯着他。他红色的光学镜睁大,直直对上我的视线,仿佛透着无辜和清澈的愚蠢。他背后的机翼慢慢抬起,姿态却不自觉的越放越低。
“好吧,你说的有点道理。”
我开口,成功看到刚抬起的机翼又立刻放低。这人真有意思!
“大人,您想说的只有这个?”他红色的两根眉毛撇成“八”字,看起来很疑惑地看着我。
“嗯……”我沉思着,“其实还有?”
“大人尽管吩咐。”
“带我去看看威震天,他现在什么样了?”
“额……大人?”
红蜘蛛的迟疑让我嗅到变故的味道。
我贴近他的面甲,审视地盯他,“带我去。”
红蜘蛛为了和我保持距离,不得不向后仰,他还是那副谦卑的模样,没有变化。
“他现在很惨,您还是不要去看了吧?”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带我去威震天的囚室!”
“好……好的,大人。”
绝对发生了什么!
……
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当我到达关押着威震天的囚室,红蜘蛛颤颤巍巍的打开门,里面早已是空的了。
“人去哪了?红蜘蛛?”我问。
还没等我再威胁两句,红蜘蛛就已经把事情经过全招了。
“大人!您不在的时间里,是声波把威震天放走了。我只是出去吃了一口能量块,回来就只看到声波,是他把威震天放走的。这不怪我啊,大人!”
“原来如此——”
我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微低头雕,似是沉思。不过这种事也算不上很严重,我没有生气。
“红蜘蛛,我暂且原谅你,下一回可不要出现这样的纰漏。”
红蜘蛛忽然挺直了腰背,问:“大人?”
“嗯……嗯。”我继续严肃。
红蜘蛛的态度让我很受用,同时,也让我把注意力全部转向了声波。
声波——霸天虎的情报官、威震天的老忠臣。我来到霸天虎的第一天,他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即使现在,我给他戴上了特殊的限制装置,他还是芯存不甘。
因他机型特殊又美丽,我本不愿过多地伤害他。可现在,每一个人都好像不听我的话,我这个老大当的一点威严也没有,我改变主意了。
我拉着震荡波又跑到控制室去找声波,他的工作地点就在那。红蜘蛛也一路在我后边跟着。
进入控制室,声波静静地面向大门站着。他早就在等着我了。
“声波!”我走到他面前,“是不是你放跑的威震天?”
暗系蓝紫色的机体纤细、轻薄,他一动不动,依旧像一片影子。
他以他的静默无声承认。
这是公然反抗我的命令,他一句话也不说,更是在挑衅我。宇宙大帝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我很快想到宇宙大帝施加在我身上的电流,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惩罚他,用暴力宣泄我的威严,让他们明白违背我的结果!
位于脖颈的限制装置释放出高压电流,一瞬间便传达到整个机体。蓝紫色机体的各个功能在高压电流下紊乱,所有的感官被麻痹替代,再无法传达中枢的任何一个指令
声波立刻脱力。他的腿弯曲下去,依靠腿甲上的凸起借力才勉强撑起全身而没有瘫软在地。他纤长又轻薄的手臂,一只颤抖着撑住上半身,另一只手本能地搭在颈间的限制装置上,似是想奋力掰碎它。
像一摊漂亮又高雅的扇子,真是奇怪的联想。
我蹲下凑近他,支起他的面甲,很可惜,黑色的屏幕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光滑的表面映出我自己的表情。他每天都戴着液晶面罩,从不打开,非常神秘。我还期望透过面甲看到他的表情呢。
接着,我伸手抓住两根向我攻击的、尖端高速旋转的触肢,一手一根,向外拉扯,与之相连的声波因我的动作腰部塌陷、向前一颤。
在我蹲下的时候,声波悄然打开腹部两侧的装甲,将两根排列着紫色荧光条纹的细长触肢伸出。
触肢弯曲,避开光学镜的视野,穿越到我的机体两侧,尖端的机械手无声地对准我的后颈,又如钻头般高速旋转,成为尖锐的利器。
很显然,他想偷袭。当然,我也同样被他的行为彻底惹怒了。
我紧紧拉扯他的触肢,踢上他胸前正中的激光鸟,让他仰面躺地。地板在他机体的碰撞下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纤细、黑色原生质体、布满荧紫色条纹的腰部因拉扯微微抬起。高压电流的余韵显然还没消除,纤薄的手臂几度在地板上打滑,瘫软的机体让他还无法依靠自己站起身。
近些天在霸天虎的生活让我认识到,声波胸前还有一个小型金刚,叫激光鸟,平时就挂在他胸前充当胸甲。刚刚的一踢应该已经让激光鸟失去大部分功能,因此我放心地扒掉声波的胸甲,用力踩上他的胸部,碾过他黑色的原生质体、紫色的条纹和作简单防护的剩余胸甲。
我准备再揍他一顿,或许他撑不住了也是有可能的。
此时,一旁的震荡波插话道:“使徒大人,声波是霸天虎重要的情报官,也统筹协调建造太空桥的人力和物力资源。”
“霸天虎没有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吗?”
震荡波立刻回答:“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假的没有?我很怀疑,我继续问道:“红蜘蛛,你能替代声波的工作吗?”
红蜘蛛吓了一跳,机翼紧张的高高竖起,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他,他对着我,眼神却不停往他旁边的震荡波那瞟。
“啊!大人,您不知道声波究竟有多厉害,我当然是没办法替代声波的。”
我扭头狠盯大红灯泡,问:“击倒呢?”
红蜘蛛答:“他只是一个医官,也是不能替代声波的。”
“打击呢?”
“那就更不行了,他是个粗鲁的战斗单位,脑模块里只有打架。”
我一时郁闷。
“黑寡妇……黑寡妇呢?”
“她绝对不行,您是不知道她的小癖好。她只会想把咱们的头拧下来,然后放进她的收藏里去!”
好叭,我回过头对着身下的声波,想,我暂时还不能动他。
手中紧握的触肢一直在不安分的扭动,尖端的机械手更是竭尽全力要弯折自己,好攻击我的手臂。
芯中的郁闷仿佛窜进手臂,我用力,紧握着紫色怪异的触肢,把它们扯下来。紫色金属不堪拉扯而尖啸着断裂,露出其内部一捆捆、一簇簇的电线,电线也早已被扯断,内部传递电信号的金属丝长短不一的裸露在外,不时释放小段电弧。
身下的声波腰部因拉扯而抬起,又因疼痛而颤抖,机体的轻颤透过足部稳定器传来。他不断撑地又打滑的手臂这下彻底脱力,轻轻搭上我的足甲。
他现在是不是很想把我推开?他的表情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丢掉脱离了主人而无力松弛的触肢,我后退一步,双脚踩在坚实的地板上。我弯腰,左手试图掐上声波的脖颈,但他下颌处的装饰件成功卡在我覆盖手腕的装甲凸起上。我直起腰的同时,依靠被卡住的饰件借力托着头雕,左臂发力将声波提起,让他牢牢地抵住控制台。
现在,该是我的右手出场的时候了。五指握拳,收紧小臂,我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声波的面罩上。
很快,面罩的一角承受不住我的攻击,碎裂成块。我停手了,尽管还是看不到他的整副表情,但已经够了。
声波红色的左光学镜直直对着我,如红巨星,内藏暴烈的火焰和炽热岩浆。我能从他的视线里看到对我浓重的恨意。
这是我来到霸天虎以后,第一份看到的、如此直接、毫无保留和掩饰的情感。
我满意的松开他,后退。
然后对着控制室内一众的霸天虎说:“随便你们怎么做。但是,不许修他面甲。绝对不许!”
霸天虎的士兵们一个个面朝我和声波的方向,银色面罩的中间留有一道红色缝隙,让我看不清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的他们像一群群雕塑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天生就这个样子。
我皱眉,郁闷,对着稍微还生动一些的红蜘蛛说:“你听到我的命令了吧?绝对不许修他的面甲!”
红蜘蛛即答:“好的大人。”
我抓起震荡波,向外走,我要出去抓威震天了。
是的,大波就是趁主角弱势欺负主角。
坏大宝。
红蜘蛛在拐角等了半天,就是在看最后究竟是哪个从实验室出来。
其实是红蜘蛛很干脆就把威震天放跑了,声波参与了没有?声波也干了。
全员戏精。
还有,小红最多敢拿□□电两下,他也不敢太得罪威震天,威威的威压还在嘞。
首行缩进弄的我好累,被榨干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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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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