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今吾睁眼一看六点半。虽然高考结束了，但身体的本能还在。看完时间之后，睡意逐渐消散，李今吾躺在床上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突然一骨碌翻身下床，半个小时后就站在去自习室的小路上了，眼前是熟悉的篮球场和熟悉的人。
“你也醒这么早？”
速年先听到的是身后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而后是一个耳熟且磁性的女声。等他转过身来后，一瓶冰水瞬间贴到他脸上，他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李今吾恶作剧完之后把水递给速年，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薄汗还透着淡淡的粉色，日出的阳光让他周身都泛着一圈柔光。
两人四目相对，速年又迅速低头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水，成功被水呛到，换来了李今吾毫不掩饰的笑声。
速年的脸好像更红了。
李今吾走到篮球场边上的长椅上坐下，速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也坐在长椅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拳。速年双腿并拢端坐，一手握着矿泉水瓶，一手安分守己地搭在膝盖上。
李今吾则随意许多，她半靠着长椅眯眼望向被阳光映照成橘红色的天空。这样好的早晨，应该做一些和它相配的事情。
“你教我打篮球吧。”李今吾说道。
速年先愣了一下而后回复道：“好。”
李今吾的天赋点好像没有点在这种需要一定协调能力的运动上，除了跑步、跳远这些运动之外，其他的运动显得她的四肢是如此僵硬。
“这样吗？”李今吾双手捧着篮球举在眼前。
“手抬高一点。”
“这样？”
“对，你试着往篮筐的方向投。”
李今吾依言将手中的篮球投掷出去，连篮筐的边都没挨到，球直接砸在了地面上，砰砰弹了几下滚到了篮球架下面。
正常情况下，球应该以一个完整的抛物线从空中划过，但李今吾投球完全像是在往地上砸。
速年小跑几步捡起球又递给李今吾，李今吾接过球调整姿势重新投球。
“角度在高一点，别绷得太紧放松。”速年直接上手轻轻拍了两下李今吾的手臂。
陌生的触感从手臂处传来，她的手下意识松开，球从掌心脱落。
“抱歉，是我力气太大拍疼你了吗？”速年又跑了一趟将球捡回来。
李今吾默默从他手中接过球，内心虽有一丝心虚，但依然理不直气也壮说道：“……嗯，确实挺疼的。”
“不好意思。”速年再次道歉，“那我之后注意一点。”
“那速年老师我们现在继续吧。”李今吾笑眯眯地对速年说道。
速年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陌生称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隔了有一会儿才闷声回应：“好。”
李今吾用力抿唇不让自己笑出来，但转头时偷偷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速年耳朵红了。
接下来，李今吾每投一次球，速年就勤勤恳恳地将球捡回来，默不作声地递给她。像是突然按下了静音键一样，速年沉默地调整着李今吾的姿势，动作小心翼翼的，李金武想笑又不敢笑，头一次觉得憋笑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李今吾额间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速年更是鬓角湿透，汗珠挂在下巴尖要落不落。李今吾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应该快中午了，太阳又烈又刺眼。收回视线，她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缓过来。
这就是最后一球，不管投没投进去，她都要带着速年去休息了。
这样想着，她姿势随意了许多，用力将球往前一抛，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瞄准篮筐，但篮球确确实实是精准从篮筐中心一穿而过。
不可思议的情绪只存在了一瞬，速年抱着球走回她身边说了一句“恭喜”，李今吾故意回复道：“都是速年老师教得好。”边说边盯着他看，不漏掉他每一个微表情。
看着速年不自在地摸了两下鬓角，又扯了扯翘起来的发尾，李今吾内心莫名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两人分别买了两杯饮料，在速年的提议下去了之前他们相遇的那家书店。
店主还是老样子，懒洋洋地坐在收银台后面。听见两人走进来的动静，也只是缓慢地抬眼说了句“来了啊”。
李今吾两人选择了靠窗的那张桌子相对而坐，刚才打篮球的时候速年说她紧绷，但现在看起来他比自己还要僵硬，好像他不是来休息聊天的，而是出来面试的。背挺得很直，两手看似是随意地搭在桌子两边，但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你不喝吗？”李今吾指向速年面前的饮料，“里面的冰块都要融化了。”饮料自从拿到手之后，李今吾都没见他喝过几口。
听到李今吾的话，速年才拿起来灌了一口，放下杯子后，才解释说道：“嗯……我喜欢等冰块融化之后再喝。”
“噗——”
李今吾歪头看向声音源头，正好捕捉到店主还未收敛的笑意。好家伙，店主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背地里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
“啊，那个，高考结束了，你有想好要去哪个城市上大学吗？”人慌乱心虚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放大，速年自然也不例外。
突然拔高的声音将李今吾的注意拉回，她回复道：“想好了，你呢？”
没想到李今吾还会反问他，速年险些接不上话，磕磕绊绊地说：“我，我还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反正离成绩出来还有一段时间。”
“嗯。”速年仰头又灌了一口饮料，喝完之后手仍在握着杯身没有松开，指腹拨弄上面凝结出来的水珠。
手指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他抬头看向李今吾，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问道：“你想去哪个城市？”
“听海吧，我喜欢海滨城市。”她一直在观察速年的动作，酝酿了好一会儿还以为要说什么，没想到居然只是问这个，语气也很郑重其事。
“我也挺喜欢海滨城市的。”
“或许我们可以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
那样简直再好不过了，速年内心想到，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将这个念头表露出来，只是坚定地回应道：“好！”
原来人的眼睛真的能在一瞬间变得亮晶晶，她看着速年闪闪发光的双眼，又没由来的想要露出笑容了。不过李今吾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丝疑惑，她似乎从来没像今天一样笑过这么多次，特别是这些在从前看来根本没有任何笑点。
“你后面几天有什么安排吗？明天还会出来吗？”速年眼里藏不住的期待。
“如果你想找我出来玩的话，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会出来。”
李今吾低头看了眼手机，伸手拿起桌上的饮料杯，而后起身说道：“我妈喊我回家吃午饭，我要走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速年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想坐一会儿，你先走吧。”
“好吧，那再见。”
“再见。”
速年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跟随着李今吾的身影，目送她离开直至她的身影从视野范围内消失。
“行啦，别看了，人早走得没影儿了。”店主翻了个白眼坐到他旁边。
刚才人家坐在对面都不敢正眼直视，现在走了又望眼欲穿，一看见他这副模样，店主心里就来气。
瞧这两人现在的相处状态，非得来一剂猛药才能让他们把中间这层窗户纸捅破。当然他不准备说出来，让他们顺其自然发展，等他们自己明白过来，他要做的就是当个旁观者看戏。
“哦，对了。”店主觉得自己还是要表明一下态度，“我这是书店，不是你们谈情说爱，交流感情地方。以后请自行搜索情侣约会圣地，不要总跑我这来。”
他年纪大了，看不得他们这些小年轻黏黏乎乎，特别他还是个单身狗，这对他来说简直造成了一万点伤害好吗？！
“嗯嗯。”速年十分敷衍地回应，和在李今吾面前大相径庭，完全没有刚才束手束脚，羞涩犹豫的模样。
店主啧啧称奇，这小子竟然还有两副面孔呢。他摸着下巴突发奇想，难道现在都喜欢这样的？要不自己也去装一下？但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打消了，店主十分怨念地瞥了眼速年的脸，内心长长叹息，算了，咱没长这张脸，不管用什么计策都是画蛇添足。
“你去哪了？别不是又去看书自习了吧？”想她咸鱼一世，竟生出一个卷王女儿？
“没有。”
“那就好。”只要不是去搞学习就行，高考都结束了是时候该放松一下了。
“饭呢？”李今吾问道。
不是叫她回来吃午饭，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也没闻到什么饭菜的香味。
李女士轻咳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神神秘秘地说道：“待会儿我们出去吃，你先去换套衣服。”
李今吾站在原地看了李女士好一会儿，总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忽略了点什么，李女士不会背着她搞了什么事情吧。
李女士难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她掩饰得很好，没有让李今吾看出什么异常，直到李今吾走进卧室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摸出手机，打了一长串文字，边打边抬眼瞄向卧室门口。
等李今吾出来之后，李女士立刻收起手机，揽着她的肩膀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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