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撑一把透明雨伞
寺庙广场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香炉，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不用老师号召，大家自发到旁边的桌案上取了3支免费的香。
香炉里插满了一支支的香，李今吾小心翼翼地避开，寻找空隙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灰中，两三次才成功将香插好，但手腕处也多了一个被烫伤的红点。
出了寺庙大门，狄玉才终于敢放声说话：“寺庙跟我想象中的差别很大，站在里面感觉大声说话都成了罪过。”
“之前你不是说暑假的时候，还要来寺庙禅修吗？”
狄玉狂摇头：“不了不了，感觉寺庙和八字不和。”
李今吾也深以为然，有些地方来一次就够了。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绕着寺庙外围走了半圈，左手边有一丛翠竹，风从中间吹过发出簌簌的声音，再往前就是万丈山谷，山谷间起了浓厚的白雾。
“下雨了。”李今吾说道，“雨滴到我脸上了。”
“那赶紧回去。”狄玉扯着她跑回寺庙，在天王殿里躲雨。
雨来势汹汹，没一会儿就噼里啪啦下了起来，还伴随着两三声轰隆的雷响。
天空阴沉，颇有一种世界末日之感，看了叫人心里发紧。
越来越多的人躲进天王殿里了。
这时候，站在角落的一位阿姨，不紧不慢地打开小喇叭，播放起早就录好的内容——
“雨伞，20块钱一把。”
“雨伞，20块钱一把。”
她面前摆着一堆市面上最常见的透明雨伞，身上斜挎着一个小黑包，包包外侧贴着支某宝和某信的二维码。
“我们去买把伞。”李今吾说道。
“等一下。”狄玉说，“这种伞只要10块钱，她卖20块钱好坑啊。”
“这里只有她在卖伞，待会儿雨如果没停的话，我们要淋着雨下山吗？”
狄玉沉默了，跟随李今吾来到卖伞阿姨面前。
“阿姨，我们要——”
“要两把伞！”狄玉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道，“阿姨，30块钱可以卖给我们两把伞吗？”
“不可以。”阿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狄玉企图卖萌砍价失败。
“阿姨，那我们要一把。”李今吾扫码付款，一手拿伞，一手拉着狄玉离开。
买完伞一转身，狄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亏了10块钱。”
李今吾示意她往周围看，两个班的人几乎都聚到这里了，还好这天王殿足够大。
“她不缺生意。应该庆幸我们买到了伞，不然可能要找别人拼伞了。”
“拼伞？”狄玉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激动，她说，“我有一个好主意，你先待在此地不要动。”
她小跑着重新回到卖伞阿姨那里，站在一个男生身边，从背影都能出来她的雀跃。
人声嘈杂，隔着远远的距离，李今吾只能看到两个人的嘴唇在动，但根本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狄玉：我要跟男神一起走了[欢呼.jpg]
李今吾：？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主意？
狄玉：难得的近距离相处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狄玉：[卖萌.jpg]
李今吾：好的。
刚成年的年纪，她就早早地体会到了“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等雨停，但雨没有丝毫减小的趋势。买到伞的人心里多了一份安定，没买到的人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买，因为伞已经卖光了。
卖伞阿姨开始穿雨衣准备离开，一边穿都感觉她的嘴角一边止不住的上扬。
有人问她还会不会再上来卖伞，阿姨当然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今天赚得已经够多了，她没必要冒着大雨再上来一趟。来问的每个人都失望的离开，于是手中的伞更显得弥足珍贵。
李今吾他们该下山了。
不过有少数同学还没有买到或者是和别人拼到伞，这时候松山寺的住持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双手提着折叠伞。
这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伞算是借的，周末要还回来，不想再跑一趟的可以直接买下来。
这下每个同学都有伞了，两位老师总算松了口气，但他们忘了自己还没伞。
“老师。”速年走过去，把伞递给他们。
老师没有接，而是问道：“伞给我们了，你怎么办？”
速年顿了一下说道：“我和其他同学一起。”
两位老师眉头皱起，目光透露着怀疑。
“老师。”李今吾走到速年身边，瞥了他一眼说道，“他和我一起。”
语文老师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几秒钟后露出了欣慰表情。
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英语老师接过伞，笑眯眯地说道：“谢谢你们啊。”
“老师，那我们先走了。”李今吾说了一声率先迈步离开，速年跟在她身后。
两人站在门边，李今吾撑开伞走进雨中，但速年依旧站在原地沉默着。
李今吾很烦躁，但她仍然保持着一丝耐心问道：“你准备怎么下山？找陈柯铭？他已经走了。还是说你能凭空变出一把伞？”
她往前走了一步，房顶上的雨流水似的顺着屋檐往下落，正好打在伞上，李今吾差点没拿稳。她换了只手拿伞，然后另只手抓住速年的手腕直接把他扯进伞里。
没走出几步，李今吾又停下脚步。速年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两人中间隔得距离能再插一个人进来。
“你喜欢淋雨？”
速年抿着嘴，默不作声地往里挪了一点。李今吾这才迈开脚步往前走。
不知道是在哪个分岔路走错了，还是一开始就选错了路，李今吾总觉得现在走得这条路很陌生。
一路上除了穿林打叶的雨声，再没有别的声音，眼前除了绿色还是绿色，没见半个人影。
速年从没和一个女生挨这么近过，手臂处的皮肤本就敏感，还时不时跟李今吾的手指骨节接触、摩擦。速年的耳朵发烫，这一路上温度都没下来过。
李今吾又一次停下脚步。前方十几米处是个分岔路口，速年以为她是纠结要走哪条路，没想到她直接转过身，和她对视的瞬间，速年心脏突然没来由地砰砰直跳。
有什么好慌的？
速年现在样子活像个受惊的兔子。
李今吾非常善解人意地他平复好心情后，才开口说道：“我手酸了，你来打伞。”
不仅手酸，她还很冷。外套放在书包里，书包被狄玉背走了。
风呼呼吹，李今吾不停地用双手搓着胳膊。头左右歪了歪假装活动脖子，掩饰自己打寒颤时抖动的身体。
很好，很自然。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来得及转头，温暖的衣服就盖在了身上。
这温度真舒服啊。
最重要的是衣服没有那些难闻的异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花果香，李今吾很熟悉这个味道，李女士曾经有段时间非常喜欢用这个香味的洗衣液。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把衣服还回去，手伸进袖子里，拉链拉到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小心点。”李今吾掌心托住速年的手肘。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不知道脚底打滑了多少次。
“以后雨天穿双防滑的鞋。”李今吾说道，“换我来打伞吧。”话音刚落，她的手就握住了伞柄上端。
速年松开手，伞自然而然又回到了李今吾手中。她的手缩在袖子里，隔着层布料握着伞柄，这样手就不会冷了。
虽然高举着伞仍然有些手酸，但直觉告诉她，应该快到了。路已经变得平缓起来，视野也开阔了不少。
总觉得大巴车似乎就停在这附近，但怎么走了这么远还没看到。
李今吾伸着脖子朝周围张望，脚步都不自觉慢了下来。
“前面那条路口拐弯。”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知道，我走累了脚疼。”
如速年所说，拐弯之后果然看到了那辆大巴车。他们两个走进车里，里面空无一人。
回到座位，书包已经放在上面，显然狄玉已经回来，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李今吾望着窗外出神，头靠在椅背上，眼睛缓缓闭上……
“速年！”
李今吾瞬间惊醒。
陈柯铭风风火火钻进车里，揽起他的肩膀把他往外带。
“赶紧去吃饭，就等你了！”
“嗯？你肩膀怎么湿了？”他先是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几秒钟后整个空间都充满了他猪叫般的狂笑声。
“卧槽，你是小孩子吗？连伞都不会打，衣服都能淋湿？”
随着两人的远去，车里又重回宁静。
狄玉：[定位]
狄玉：速来，急急急！！
李今吾到小吃店还有一段距离，隔着远远的就看到狄玉站在门口对她招手。
等她走到门口，更是拉起她就往店里跑，踩着楼梯噔噔噔到了三楼才停下。中途路过二楼时，她还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速年一群人。
到了三楼，狄玉径直将她拉到窗边坐下。然后打开手机，给她展示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和速年。她单手撑伞，应该是伞太低了，速年的脖子半弯，头盯着地面。
他怎么也不出声？但仔细想想也确实是他的性格。
“尝尝这个。”狄玉把一盘包子推到她面前，而后又给她倒了一杯饮料放在手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想说什么？”
狄玉眼睛滴溜转，像是憋着什么坏主意：“你跟速年是不是……？”
两根手指对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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