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贱啊,你要是不帮那个biao子我们会找你吗?拜托了,自己都保护不了就不要想着别人了” 陈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使劲拍了拍冯招娣的脸。“名字真奇怪啊,难道是你家母猪生不出儿子吗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围着哄堂大笑,冯招娣的脸变得微微发青,周萧也是第一次看见了她的眼神——变了,变得非常痛苦非常恐惧,那种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消失了。 “听说你妈杀了你爸,欧呦,这事在整个小镇都传开了!”陈婷大笑起来,“你妈就是个畜牲,你 也 是。”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了陈婷浓妆艳抹的脸上。 “你……你敢打我?” 冯招娣突然回过神,她默默低下头,再也没有了坚强的能力,好像……认命了。 “我踏马打死你!”陈婷愤怒的拿起角落里的砖头,挥起手要砸向冯招娣。 “住手!你疯了!” 周萧迅速跑过来推开了陈婷,把冯招娣护在了身后,周萧回头看了看冯招娣,但她没有任何反应,一直低着头,像一只乖训的狗。 “好啊,蛇鼠一窝了。好……真是好啊,那你俩一起死吧!” “好啊,有种你就打死我,看你是被送进监狱还是被枪射死!杀了我啊!” 陈婷被周萧那一声厉喝镇住了,尤其是周萧眼中那股豁出去的、近乎凶狠的光芒是她从未在这个转学生身上见过的。她踉跄一步,砖头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看着挡在冯招娣身前、胸口剧烈起伏的周萧,又看了看周围开始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巷口毕竟不算完全隐蔽),脸上的凶狠最终被更深的怨毒取代。 “行……你们给我等着!”陈婷咬着牙,手指几乎戳到周萧鼻子上,“这事没完!你们两个贱货,看我能让你们好过!” 放下狠话,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终究没敢再捡起砖头,带着两个同样有些被吓住的跟班,骂骂咧咧地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子里瞬间只剩下她们两人,以及一地狼藉和紧张的空气。周萧松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身体因为肾上腺素还在微微发抖。她转过身,想去看冯招娣的情况:“你没事吧?她有没有打伤你?”冯招娣却猛地挥开了她试图搀扶的手,力度之大让周萧猝不及防。她抬起头,眼睛里之前的恐惧和痛苦已经被一种更尖锐、更愤怒的东西取代,那是一种被窥见最不堪一面后的羞耻与防御。 “用你管吗?!”冯招娣的声音嘶哑,却像玻璃碴一样割人,“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谁让你多事!滚开!”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然后看也不看周萧,猛地转身,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跌撞地朝着巷子另一端跑去,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周萧被吼得愣在原地,手臂被挥开的地方还残留着刺痛感。委屈和一丝恼怒涌上心头,她冒着风险冲过来,结果却换来这样一句?但看着冯招娣逃离的背影,那背影里透出的不仅仅是愤怒,更有一种崩溃般的绝望,那点委屈又迅速消退了。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件校服,冯招娣的校服,再次孤零零地躺在尘土里,上面还有一个模糊的鞋印。周萧沉默地走过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仔细叠好,抱在怀里。那粗糙的布料和领口内里的缝补痕迹,此刻仿佛带着温度,烫着她的心口。她没有犹豫,朝着冯招娣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她跑出巷子,四下张望,远远看到那个瘦削的身影正沿着河岸踉跄地奔跑。周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冯招娣!你等等!”周萧在她身后喊着 冯招娣跑得更快了,但她的体力似乎并不好,很快速度就慢了下来,只是固执地不肯停下,也不回头。周萧终于追上了她,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你的校服!”她气喘吁吁地把衣服递过去,“你忘了拿!” 冯招娣被迫停下,用力甩开她的手,却不接校服,只是喘着气,眼睛赤红地瞪着河面,不肯看周萧:“我说了不要你管!你听不懂吗?你为什么要跟过来?看我笑话吗?!”“我不是看笑话!”周萧也提高了声音,怀里紧紧抱着那件校服,“我只是想把衣服还给你!而且……而且陈婷说的那些……不是真的,对不对?她只是故意气你……”这句话她说得有些心虚,陈婷当时的恶意太过真切。冯招娣猛地转过头,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冲出眼眶,但她脸上依旧是愤怒的表情,仿佛流泪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情:“是真的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妈杀了我爸!全镇的人都知道!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你满意了吗?!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可以滚了吧?离我远点!” 她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些,每一个字都像砸出来的石头,带着血和痛楚。说完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无声流淌的眼泪。周萧怔住了,虽然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确认,还是让她心脏一缩。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所有的冷硬、孤僻、拒人千里之外,在此刻都有了解释。那是一种用全身力气筑起的、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的堡垒。周萧没有滚,也没有说话。她只是走上前,再次将那份叠好的校服,轻轻塞进冯招娣冰凉的手里。“拿着,”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柔和,“早上,它帮了我。现在,它应该回到主人这里。”冯招娣的手指触碰到熟悉的布料,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再推开。河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两人之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河水流动的哗哗声。过了好一会儿,周萧才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低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我爸我妈离婚了,谁都不想要我,才把我扔回老家这个学校。他们说我是累赘……新同学觉得我古怪,叫我‘乌鸦’……”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好像半斤八两。” 冯招娣依旧没有说话,但周萧看到她抱着校服的手指收紧了些,哭泣也不再那么剧烈。“所以,”周萧抬起头,看向冯招娣,目光真诚,“我不是因为可怜你才帮你。是因为……因为早上你帮我了。虽然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情愿。”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一点,“而且,我们好像已经是一伙的了,陈婷说的。” 冯招娣终于缓缓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周萧。她眼中的尖锐和愤怒慢慢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她看着周萧,这个同样被排斥、被嘲笑,却在此刻对她露出笨拙善意的女孩。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充满攻击性:“……谁跟你一伙。”语气硬邦邦的,但已经不是拒绝。周萧笑了笑,没在意。“衣服脏了,回去我帮你洗洗吧?或者……我帮你把那个领口再补一下?我外婆教过我,我补得还行,至少比现在这个好看点。”她指了指那个粗糙的补丁。冯招娣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沉默了片刻,终于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几乎低不可闻。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那件皱巴巴、沾过污渍和尘土的校服,此刻在两人之间,不再仅仅是遮蔽体,或者划清界限的工具,它变成了一座桥,连接了两个孤独而受伤的灵魂。墙没有完全消失,但桥,已经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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