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直接驶入酒店的地库停车场。
电梯门口已经有两位工作人员在等候,男职员帮忙拿行李,女职员帮忙按电梯、引路。
棠荔枝以为要先去酒店大堂,没想到电梯开门后直接到达了客房走廊。
“欸?我们不去前台办入住吗?”她问白屿。
女职员微笑着答道:“白先生是我们尊贵的会员,所以直接去房间里办理入住就好。”
嚯,还能这样。棠荔枝暗想,有钱真是了不起。
女职员把房门刷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桌上有欢迎水果、点心和饮料,请二位贵宾先休息一下,我为棠小姐办理登记。”
棠荔枝入住的行政套房有100多平米,整体为英式装修,墙面以浅灰色为主,搭配象牙白的雕花护墙板,营造出典雅的氛围。
职员走后,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吃饭了吗?”白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吃过了。”今天的房间比昨天的大了整整十倍,可棠荔枝却不知道该往哪里站。
“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有事随时找我。”白屿说。
她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那个……酒店的钱,我能分期吗?”
白屿噗嗤一声笑了。她第一次见他笑成这样,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他意识到有些失态,立即收敛了些,故意说:“请问棠小姐,你打算分几期还?”
“不知道,看总价多少钱吧。”棠荔枝撇了撇嘴,讨价还价道:“我每月最多还500,利息你能不算我的么?”
白屿实在憋不住,又笑的更开了。他示意让棠荔枝先坐下,故作正经:“这样吧,以后你每月请我吃一顿饭,就当抵房费了。”
“啊?这样么……”棠荔枝第一次听见有人愿意用吃饭抵债的。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白屿已经起身走到房间门口,“今天很晚了,你明天还有工作,早些休息吧。我明天要去北京,下周一回来,到时候你请我吃饭,怎么样?”
“可以啊,”棠荔枝送他到门口,“完全没问题。”
小傻瓜。白屿心想。
“把门反锁好,我先走了。”白屿说。
“好,晚安。”
接下来的几天,棠荔枝继续她在天津的采访工作。她走访了烈士家属,收集了消防战士生前的生活照片与成长故事,这些资料可以勾勒出这些年轻生命的一生。
她在天津工作的最后一天,恰好是白屿从北京回来的日子。
说好要请客的,请他吃什么好呢?
棠荔枝翻了点评软件好久,也没找出来一家合适的。
不能太便宜,毕竟他请我住了这么豪华的酒店,要是再抠抠搜搜的有点说不过去;但如果冒然进入太奢华的餐馆,万一点菜时没收住,最后吃个万八千的,我岂不是要破产?
唉,真是令人头疼。
正在纠结之际,白屿的信息就来了。
白屿:【现在在哪?】
棠荔枝:【回酒店了】
白屿:【你没忘记晚上要请我吃饭的事吧?】
棠荔枝:【当然没有!我只是在纠结去哪吃而已……】
白屿:【不用纠结,我已经替你选好了】
接着,白屿便发来一个定位。
是一家吃创意菜的餐馆,棠荔枝用软件查了一下大概人均150,两人放开了吃最多能吃到三四百。以2015年的物价来说,确实不算便宜,但也不是贵到离谱。
餐馆距离酒店只有两个路口,走路10分钟便到了。
棠荔枝先去占位置,顺便提前了解一下菜单。
餐厅是古典的民国装修风格,灯光以暖黄色为主。
她选的座位靠窗。
桌面是厚重的深咖色,窗框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显得既复古又雅致。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突然觉得……觉得好开心。
等待喜欢的人赴约,脑海中勾勒着他的模样,她心中充满着期待,连翻看菜单时嘴角都是上扬的。
过了一会儿,他穿着白衬衫走进来,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抱歉来迟了,附近车位好难找,我还是停到酒店里了。”白屿拉开椅子坐下。
“刚开完会?”棠荔枝看他的打扮很正式。
“商讨明年飞墨的投资计划。”白屿接过菜单,“你那边怎么样?采访顺利吗?”
“嗯,该采访的都采访了,人物小传也有了雏形,接下来就是回花城完善稿子了。”
“明天几点的飞机?”白屿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回工作消息。
“早上八点。”
白屿快速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然后便把手机倒扣在桌面。“我晚上还要赶回北京,明早我让司机送你。”
“如果你忙的话,可以不用……”
“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白屿又把菜单递回给她,“你来点吧,我都行。”
“哦。”其实,棠荔枝心中已经有了谱。她把服务员叫来,点了红烧牛尾、清水虾仁、耳朵眼炸糕、乾隆白菜、主食是打卤面。
一共四百多,正好符合预算。
在吃饭过程中,白屿一直没怎么说话。棠荔枝感觉他心里有话,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开口。
她一向不是被动等待的人。过了一会儿见白屿还没开口,便主动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跟我好好谈一下……”
白屿似乎也料到她会先开口,便立即应声道:“是。关于那件旧案……”
棠荔枝为了避免他再兜圈子,或者跟之前一样只是劝她不要插手,便抢先一步说:“我已经知道安宁阿姨的事了。”
白屿显然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她调查的速度这么快。
他沉默半晌后,忽然释然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把我了解到的全部都告诉你。知道真相后你要面临的情况远比现在复杂,你准备好了吗?”
棠荔枝放下筷子,坚定地说:“我一直准备着。”
白屿喝了一口茶,便压低着声音说:“1995年底,你父亲报道了啸谷震山影音有限公司的黑幕;接着1996年初,公司倒闭,我大伯白啸谷被判入狱;再接着我母亲的录影带被曝光,一个月后母亲自杀;到1996年夏天,你的父母遭遇车祸遇难。你了解到的时间线也是这样吧?”
棠荔枝沉重地点了点头。
白屿问她:“那你知道,我母亲跟整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棠荔枝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
白屿接着说:“其实当年啸谷震山影音有限公司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人物,他叫杜永南。我父亲和大伯出身草根,没有社会背景,而杜永南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所以我父亲和大伯为了立足,一直在替他做事。公司表面上是我父亲和大伯经营,其实背后的控制人是杜永南,他分最大头的利益,也是公司违法生意背后的支持者。那些脏活儿,我父亲和大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那这个……杜永南,他后来被抓了吗?”棠荔枝问。
“没有。”白屿回答地很干脆,“事发之前他已经金蝉脱壳了。这些年,我父亲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上次我父亲派人在泰国找司机张勇,也是想通过张勇寻找到杜永南的踪迹,但是一无所获。我大伯出狱后去了美国,他曾说有人在拉斯维加斯见过杜永南,不过后来也没什么结果。”
“所以……难道是杜永南害了安宁阿姨?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他跟你父亲难道不是一条船上的吗?”
说起安宁的话题,对白屿来说无异于自揭伤疤,但他还是忍痛说道:“我母亲早在出事的两年前就和父亲分居了。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知道了父亲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我听见过他们吵架。她是为了我,才隐忍下来。直到我上初中住校,母亲做歌手的事业也起来了,她才向父亲提出离婚。但父亲那会儿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他为了门面考虑,一直不同意离婚。我母亲的那个男朋友,是她分居两年后才开始交往的,所以那些人对她的诋毁和谩骂,我完全接受不了……”
说到这里,他极力压抑着情绪。他的声音颤抖着,好似一层薄冰在平静的水面上逐渐裂开。
他将一杯茶吞进肚子里,缓了缓继续道:“1995年底,我母亲因为去各大音影公司和光盘租赁行宣传新歌的缘故,无意中发现了父亲的公司售卖黄色光碟和组织卖.淫.的事。她劝父亲尽快收手上岸,但当时父亲和伯父已经骑虎难下了。可母亲一直是非常正直的人,就算她已经和父亲分居了,她也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母亲就把这件事透露给了花城的记者,也就是你的父亲,但她只说了黄色光碟的事,希望记者的报道可以让父亲收敛。但是你父亲的调查功力实在太厉害了,报道里直接把整个公司的黑产掀了个底朝天。事发之后,我伯父一人扛下了所有,保全了我父亲。而杜永南那边因为损失了巨大的肥肉,所以他既恨你父亲,又因我母亲的举报迁怒于我父亲。所以后来,他先找人偷拍了我母亲,又制造了你父母的车祸,导致我们家破人亡……”
至此,棠荔枝终于搞清楚了当年案件的来龙去脉。
她的父母,与白屿的父母,可以说是互为因果。而现在,不管是棠荔枝,还是白震山和白屿父子,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 不知所踪的杜永南。
“等等。”棠荔枝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像这种事关重大的揭黑报道,记者一定会严格保密线人的身份信息,杜永南怎么知道是安宁阿姨举报的?”
“不太清楚。”白屿推测:“也许杜永南在清辉早报也有人,是那个人透露给他的。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
那个人?
棠荔枝忽然想到,清辉资料室里关于他父亲对这件案子的报道,还有安宁的相关报道都被抽走了,难道就是那个人所为?
他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还在清辉吗?
他一定是当年的记者或编辑,才会偷看到父亲线人的信息。事发时间是1995年到1996年,根据推算,那个人现在至少在四十岁以上。
她决定回花城后,用排除法把清辉四十岁以上的记者和编辑全部摸排一遍,就算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你在想什么?”白屿看她在出神。
“没什么。”棠荔枝摇摇头,决定先不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免得他又要说什么万一那个人知道你查他会很不安全之类的话。
“那……杜永南,我们要拿他怎么办?”棠荔枝问他。
“找他的事情交给我。”白屿又忽然苦笑了一下:“恨一个人,很容易。想要向一个人复仇,也不难。最痛苦的是,你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个人,可不知道他在哪,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心中空着痛,没有任何解药。”
棠荔枝明白他所说的“更难面对的事”是什么了。
“你是说……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一辈子都拿他无可奈何?”
白屿点头,接着是一阵沉默。
“我相信只要坚持找下去,老天爷会帮我们的。”棠荔枝心中想,找杜永南的事只能交给白屿,因为她没有能力在美国找人。
但是,她发誓,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在清辉揪出那个给杜永南当狗腿子的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