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花城X街道有一家民宿的住客报警,称他们在入住的时候发现了房间内藏有微型摄像头。报警的住客是一对外地来旅行的情侣游客。
起初,大家以为这只是个别事件。
但是,随着报警信息的披露,清辉早报的市民信箱中涌现了越来越多的举报私信。
X街道位于大学城附近,街道上的情侣民宿价格实惠、位置便利,是很多大学生选择过夜的地点。
匿名给清辉发私信的大部分用户是大学生。信中称,他们之前就发现过某家民宿有针孔摄像头的事,但因为大学生出去开房并不好声张,如果报警会闹到辅导员、同学和家长皆知,所以只能默默拉黑有摄像头的民宿,以后不再光顾。
这让棠荔枝联想到2015年演员蔻蔻在酒店被偷拍的事件,当时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涉事酒店停业整顿。
不过迄今为止,蔻蔻被偷拍事件中的疑问 —— 是谁偷放的摄像头?只针对蔻蔻还是针对所有住客?背后的黑手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这些问题仍然没有最终结论。
棠荔枝回想起,当时事发之后,她只去采访了涉事酒店,没有去其他酒店做暗访调查。
如今,偷拍事件卷土重来。涉案的民宿只有这一家吗?还是只有这一家被发现?
当一只蟑螂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意味着暗处已有躲有数百只蟑螂了。
下午,棠荔枝召开紧急专题会议。
陶筝上午刚走访了几家星级酒店,抱着电脑赶回来。
“我去走访了五家五星级酒店和三家品牌连锁酒店,每位客人退房后,保洁阿姨打扫完,值班的客房经理都会去屋内检查一遍,包括卫生检查、物品陈设检查等,但是因为检查摄像头花费的成本较高、时间较长,所以通常不会去刻意检查是否有摄像头。”
“只有一家高奢酒店的客房经理配备了扫描仪用来排查可疑设备,不过他是抽查,不是每间房必检。”
陶筝把资料发给大家传阅,接着汇报她的调查结果:“民宿的情况和酒店不太一样。在退房-打扫-入住整个流程中,每个民宿的流程都不同。有些民宿的保洁阿姨直接受雇于民宿,打扫完成后会由老板检查后开放给住客,但是老板比较忙的时候则不会再进行检查;有些小型民宿的保洁阿姨是从外面请的,今天是张三打扫明天是李四打扫,流动性大,连基本的卫生都很难保证。”
“X街道的民宿普遍价格在100-300之间,价格中等偏下。超半数入住的是大学里的小情侣,其余是外地游客,而外地游客中也是外地的大学生或年轻群体偏多。”
棠荔枝仔细看了陶筝的初步调查,想了想说道:“X街道总共聚集了上百家民宿,目前游客报警的是民宿A,大学生的匿名信中提到的是民宿B。这两家民宿暂时还没有停业。那没有被爆出来的呢?剩下的民宿就都是安全的吗?我想我们有必要去暗访调查。”
“调查每一家民宿不太可能,但我会向领导申请尽可能多的经费,按照一晚150元计算,我们至少要花费3000元,暗访到20家以上才有说服力。”
陶筝表示赞同,她简单在纸上计算了一下,然后说:“如果要暗访到20家,光靠我们几个人太慢了,能再加一些同事进来吗?趁着事件发酵,报道要越快越好。”
棠荔枝:“向其他部门借人的事情我去协调。”
柚子思索了一会儿,也提出自己的想法:“每个去暗访的记者都要拍视频,而且必须一镜到底。从办理入住、到进门、再到全流程的检测,拍摄中间不能断。这样才能有十足十的证据说明,摄像头是在我们入住前就已经被放在房间中的。”
“另外,发现摄像头后,一定要立即报警,并在群里通知大家。”
经费申请下来后,棠荔枝带领调查小组,用一周的时间入住了X街道的20家民宿,入住的房型都选择了情侣大床房。
在这20家民宿中,正巧棠荔枝与柚子入住的C家有可疑情况,她们在电视机下方的插孔里和顶部吊灯的挂饰中发现了两个摄像头。
报警后,C家民宿老板的说辞跟游客和大学生报警的A民宿和B民宿一样,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表面上看,A、B、C三家民宿的名字、地点、装修风格都不相同,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三家民宿。
不过,仔细对比发现,这三家民宿也有相同之处 —— 在X街道中都属于非常低的价位,平均每晚在99-129元之间;房间的面积、装修的风格、地理位置都是数一数二的,可谓性价比绝佳,所以几乎天天满房。
接着深入调查后,棠荔枝发现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这三家民宿自称为“老板”的人虽然不同,但背后实际的投资人和受益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这充分说明,摄像头出现在这三家民宿,绝不是巧合。
此报道出街后,引发了全城轰动,当晚即突破了五百万的阅读量。
不久后,涉案的三家民宿停业,各个订房网站上也下架了这三家民宿的信息。
但是,黑幕的曝光总会牵连甚广。
周一,棠荔枝正要出门开车上班时,她接到了陶筝的电话。陶筝说报社门口聚集了十几家民宿老板,让她先不要来清辉,在家里避避风头。
陶筝说,在报道发表后,虽然有摄像头的是A、B、C三家民宿,但是因为民众的恐慌情绪,导致X街道的民宿订房量下降。许多清白民宿的生意也无辜受到了牵连,所以在报社门口聚集讨要说法。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民宿老板?”棠荔枝在电话里问陶筝。
“他们自己说的啊!”陶筝解释,“那些人说,都是清辉的记者害得他们生意变差,点名要你出来赔礼道歉,还要清辉补偿他们的损失。”
但是棠荔枝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
首先,X街道这些民宿的规模都很小,每家民宿最多五六间房,绝大多数都是家族店,夫妻两个又当老板又当前台,最多再请几个外包的保洁。他们哪有时间不看店跑到清辉门口一蹲就是一天?
其次,棠荔枝仔细对比了一下报道前后的订房量,平均是有10-20%的降幅,但是到了周末又回升了。影响民宿订房量的因素很多,凭什么说是报道导致了民宿订房量的波动呢?
最后,这些民宿老板犯不着为了一两间房 —— 大约100-300元的收入减少,不吃不喝地在清辉门口站一天吧?
所以由此推测,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被牵连的无辜民宿老板,而是那三家涉案民宿背后的老板专门雇佣来闹事的人。
棠荔枝觉得,这么躲着不是办法。
针对偷拍这件事,她作为记者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过了几天,她联系上了一个愿意匿名发声的前民宿老板,又揭开了黑产的一角。
该老板之前也在X街道开了两年的民宿,最后因为经营情况不好转手了。在这期间,曾经有人找他,说每安装一个摄像头给他一定金额回报,并且定期还有利润分成。不过他拒绝了。但是这个老板知道,那个人在找他之前,也找过其他人。至于其他人有没有答应,他就不得而知了。
接着,棠荔枝又写了一篇文章,揭开了偷拍产业链的运作方式。从偷拍设备的生产销售、再到选取地点安装、再到将影像贩卖给非法平台,一环扣一环,其中每一环都有非法牟利的上下游。
与此同时,那三家民宿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在出境前被逮捕。警方在花城多地抓获了多个非法销售微型摄像头的组织、捣毁了数个偷拍和贩卖**视频的窝点。
就当棠荔枝以为这次的揭黑报道圆满成功后,谁知,危险才悄悄来临。
一天晚上,她回到家时,发现大门居然虚掩着,而锁还是好的。
奇怪,难道早上出门忘记关了?
她半是疑惑半是试探地推开门,忽然,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钻进鼻腔,她差点呕吐出来,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再定睛一看,沙发上、地板上、餐桌上、白墙上,全是一坨又一坨深褐色的泥状物质,散发着剧烈的臭气。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场景的意思是 —— 有人不声不响地开了她家的锁,然后往屋里泼了大便。
一阵穿堂风吹过,桌上的一张白纸正好吹到地板上,落在她脚下。
白纸上用红色字体打印出了四个大字,像刚刚流出的鲜血 —— 好自为之。
恍然间,在她心中首先升腾起的不是恐惧,而是记忆中那张模糊的父亲的脸。
二十多年前,正直青年的父亲,意气风发地奔波穿梭在花城的大街小巷,用他的相机和钢笔记录着这个城市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新闻。
二十多年前,他无惧无畏、正直勇敢,坚定不移地做着他认为正确的事。
而如今,命运似乎再次轮回。
但与父亲不同的是,现在,她还活着。
当晚,警察来现场收集完证据后,白屿陪她一起去警察局做笔录。
警察说,他们调取监控抓捕嫌疑人需要时间,建议棠荔枝最近最好搬去和朋友一起住,日常上下班也要提高警惕、留意周围可疑人员,注意夜晚不要单独出门行走。
说她不害怕、不恐惧,那是不可能的。
她毕竟只有27岁,从来没有跟黑恶势力这样直接接触过,哪里知道世道的险恶?
发生了这种事,就是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住,她也不敢住了。
但是,她能去哪呢?
不能去找外婆,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担心……
秋月熙也不行,她现在跟舟舟一起住,自己怎么好去当电灯泡?
柚子倒是可以,不过她家只有一间卧室,不知道能不能挤得下……
正当棠荔枝在警局门口犹豫能投奔谁家时,白屿一把牵起她的手:“还想什么?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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