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聿时花了二十秒从四千米降落到三千米，再花了两分钟从三千米到脚踏实地。
当她终于踩在自家楼顶水泥地上时，竟忍不住跺了跺脚。明明三分钟前才离开家里的瓷砖地面，此刻竟觉得有些脚软。
当然她不会说这一点，应聿时把费安举起来，直到摄像头和灰色的眼睛可以平视：“再来一次。”
费安的镜头里，映出她凌乱的短发、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浅的灰眸，以及被冻得通红的脸颊。
他心念微动，一股轻柔的风拂过，帮她把粘在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
“不来了。”冰冷的电子音里透露出难得的温和，“小心感冒。”
应聿时在四千米高空都没起鸡皮疙瘩，此刻却在午后两点的烈日下，被这句话激得汗毛倒竖。
嘴唇被冷风冻得发麻也不妨碍应聿时喷射毒液：“这么小气，你累了？”
费安一噎。
小气？他竟被说小气！
他满心怨怼，心想自己的好意下次喂给隔壁白板也不喂给她。他努力安慰自己，绷住了情绪才开口：“激将法没用，拒绝就是拒绝。”
应聿时嘴角都冻得没知觉了，还努力牵扯出一个僵硬的嗤笑：“嘴硬，三分钟前是谁在说，‘我，费安，一千年一遇的魔法界天才......’”
“够了！”费安将音量拉到最高，盖过她的模仿秀“给你换一个！”
下一秒，他们闪现进了一片原始森林，应聿时的白色毛绒拖鞋，一脚踩进了泥坑里。
应聿时：......
费安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抓稳我。”
话音未落，他们又闪现到一条山涧溪流，应聿时刚刚蹭上泥巴的拖鞋彻底泡糊了。
应聿时不带感情地开口：“你故意的？”
接下来的十分钟，他们接连闪现于雪山、盐湖、戈壁还有汪洋大海。
最后，应聿时带着一双被泥巴与盐垢浸染得面目全非的小狗拖鞋回到家中。
她抬起脚，地上是两个黑乎乎的泥脚印。
看着泥印，应聿时忽然想起什么：“六天前你就到我家了。”
“对，怎么了？”费安以为她想到了关键线索。
“所以，我家五天没扫地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摄像头对准那对泥脚印。心想，怪不得这些天地上总有头发，还以为自己到了脱发严重的年纪。还好，不是她的问题。
费安尴尬地笑了笑：“我可以清理你半小时以内的生物痕迹。”
说着，泥脚印和泥拖鞋瞬间焕然一新。
但应聿时心里依旧膈应。
她的拖鞋掉进泥沟里了，哪怕洗干净了，她也会永远记住它在泥沟里的样子，只要脚踩进拖鞋里就会想象出脚踩进泥里的黏糊触感。
破镜难圆，她和她的拖鞋之间已经有一条无法弥补的心理鸿沟了。
应聿时叹了一声气，把那双白色小狗拖鞋踢到玄关和外卖袋子并排坐。
十月底的天气微凉，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倒也还好。
她再一次把费安放到餐桌上，提醒道：“还有两个魔法体系。”
“生死魔法比较繁琐，条件不够，下次再说。另一个是占卜魔法，你有塔罗牌或者茶叶吗？”
应聿时站起身，一边去厨房里翻箱倒柜，一边习惯性地发问：“塔罗牌？这么接地气？”
费安忍不住为自己正名：“我这是真的魔法，和那些纯玩牌的不一样。”
他话音刚落，应聿时就空手而归，再一次坐在他面前，坦然地开口：“没有茶叶，也没有塔罗牌。”
“那占卜就算了。”
“其实我还挺好奇这个的。”
费安硬生生用扬声器模拟出深呼吸的声音，以求告诉应聿时他真的在忍耐了：“手给我。”
应聿时不太诚恳地摆出求教的姿态，把手放在费安的顶盖上。
下一秒，她直接倒在餐桌上。
她睡着了。
趁着应聿时睡着了听不见，费安终于胆敢不怀好意地自言自语：“你不是失业了吗，那让我来占卜一下你的下一份工作的工资吧。”
应聿时的手还搭在费安的顶盖上，为了不惊动她，费安只是轻微的转动自己的转轮，他调整着自己的摄像头，视野聚焦在应聿时的垂下的睫毛上。
应聿时的眼尾明明微微下垂，但醒着的时候总是眉目凌厉，只有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盖下来，脸颊靠在手臂上挤出一点脸颊肉，反而显得柔软。
应聿时没有睡着很久，毕竟只是一个简短的占卜，她只靠在餐桌上小憩了十分钟就睁开眼。
费安看应聿时的眼神还不太清明，用小音量问她：“你看到什么了？”
应聿时喃喃开口：“我看到……我的银行卡到账五万元。”
费安：......
饶是他对自己的魔法极有信心，此刻也忍不住怀疑：“你想钱想疯了？”
应聿时这下彻底清醒了：“你怎么能这么刻薄。”
费安第一次发现，“刻薄”这个词如此实用，暗自腹诽，刻薄大王说我刻薄。
清醒了的应聿时开始复盘：“这是什么，梦占？所以我接下来会平白无故得到五万块？”
应聿时毒舌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我去抢银行了吗？”
她难以置信地说：“都迈出这一步了，也只要五万块吗。”
费安真想闭上眼睛，但他没有眼睛：“这是你下一份工作的工资。”
看着应聿时那副样子，他是真的难受。
应聿时怀揣着居安思危的觉悟：“那看来我要努力找工作了，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但这在费安的摄像头里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你还想知道什么？”
应聿时迅速从虚幻的工资里抽离出来，这个世界上目前有比工资更重要的东西，她对费安的摄像头扬起一个笑脸：“我能学魔法吗？”
费安看着应聿时那故作姿态的笑脸，只觉得她在挑衅：“不能。你当魔法是谁都能学的吗，如果真这么容易，也不会被工业革命冲击了。”
魔法是一种现象，灵魂从自然宇宙中吸取元素，主动在人体中通过固定的回路运转能量，形成魔法现象进行呈现。
这种现象的诞生同时需要包容的灵魂和强大的身体。
但应聿时的灵魂......
费安残忍地下结论：“如果说魔法师的灵魂是一块海绵，那你的灵魂就是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他顿了顿：“大概率还是金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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