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易被响声惊醒,下课铃声也在这个被凝固的瞬间响彻。
“我去。”周正易往轩凌晨的方向看去,张浩然和轩凌晨在碰拳,而且刚才那一声脆响,他绝对没有听错。
下课铃声并没有制止聚焦在轩凌晨和张浩然身上的目光,反而,成为了风暴来临前的警笛。
胆子大的直接围了上去,胆子小的就在远处伸头张望。
轩凌晨收回了手,站了起来,双拳握紧,垂放在身侧。张浩然没站起来,他翘着二郎腿,推了推眼镜,勾着嘴角笑。
没想到刚分班,就能看到这种场面,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你俩玩黑闪居然不叫我。”周正易的声音在暗流涌动的教室里,格外显耳。人群响起唏嘘声,之后便一哄而散。
周正易没想到,轩凌晨和张浩然的关系突然变这么好了,都玩起黑闪了,看来他的调和还是很有作用的。
“刚才那一声,太对味了。”周正易满眼都是羡慕“凌哥,你怎么从来没和我玩过?”
“你把脸伸过来,我保证我这一掌比刚才那个还响。”轩凌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坐回了位置上。
“算了,我怕我左右脸到时候不对称。”周正易摇头拒绝。
“另一边再扇一下,不就好了?”张浩然轻笑一声。周正易一听,也跟着笑起来。 轩凌晨蹙起眉,看着两人一直在傻乐,满脸迥异。
和张浩然接触的每一刻,对轩凌晨来说已经是一种煎熬了,又有个周正易非得拉着他凑张浩然。虽然内心很抵触,但是基本的社交礼貌,轩凌晨还是可以装一装的。 两人都在维持着这种假象的和谐,除了周正易。
“然哥,你晚上去不去食堂啊?”
“我晚课请假了。”张浩然拒绝得很干脆。
轩凌晨松了一口气。
“为啥?”
“哦,我今天过生日。”张浩然云淡风轻地回道。
“然哥,你太不仗义了,过生日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呢。”周正易有些不满地埋怨。
“少来,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也没少送,差这一个吗?”
“那不行,等国庆假期回来,我给你补办。”周正易还要坚持一下
“明年一起办吧,真不差这一个。”张浩然打圆场“你不1月份过生日吗?”
“打住,说好不送就都不送。”周正易比了一个暂停的手指,又转向轩凌晨,坏笑:“这样说起来,我是你们之中生日最大的。”
周正易指了指张浩然:“然哥,你生日最小。”
“是吗?”张浩然笑了一声,看向轩凌晨。
“是啊,凌哥他是七月份的。”周正易撇嘴点头。
张浩然单挑眉,勾着嘴角。
轩凌晨咽了一口吐沫,心头一紧,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我确实应该叫”张浩然加深了笑意,故意停顿了一下,拖长语气:“凌~哥~”
轩凌晨背脊一缩,猛掐自己大腿,全身都在用力,但是最累的还是脚指头:“改口费呢?”
张浩然歪头微笑,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钟表:“哦到点了,我要走了,拜拜”说完,就起身。
“拜拜。”周正易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哥,生日快乐。”张浩然往后门走,听声没回头,摆了两下手。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走廊已经空旷了,风从大开的侧门灌进走廊,拉长的身影被凌乱了发丝,张浩然收起笑容,朝着校门口走去。
张浩然刚出校门口,一辆停在路边的宾利突然亮起车灯。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张浩然和一张尊严若神的脸对视,他不紧不慢地朝着那俩车走去,司机下车给他开了门。
“在学校怎么样?”张赋丰开口。
“还行。”张浩然望向窗外,一排排树向后倒去。
张赋丰交代着:“今年你赵伯也来,你好好表现。”
张浩然应了一声。张赋丰说完这几句就不说话了,张浩然掏出手机,回复着微信上发来的生日祝福。
车从市区驶入近郊的别墅区,张浩然背着自己的书包,进了大门。
因为临近中秋,院子里高大的植被枯了一些,在满是枯灰之中,凉亭下的一袭红裙,鹤行鸡群。
赵芝一冲着张浩然挥手,张浩然点头,向着凉亭去了:“你来这么早?”
“我爸硬拉着我来。”赵芝一叹气,她上下打量起张浩然:“这么多年不见,还留起长发了?”
张浩然笑了一声:“这叫狼尾。”他坐在赵芝一对面:“人总是会变的,何况咱俩都七八年没见了。”
“你怎么坐外面了?”
“我爸和阿姨在聊天。”
“然后你就被撵出去了?”
赵芝一点头,突然看向张浩然:“你说他们能聊什么?”
“应该是咱俩的事儿吧。”张浩然猜测“毕竟咱们两家关系挺密的。”
张浩然刚认识赵芝一的时候,才五六岁,那时候他俩年龄都还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什么接触机会。现在张浩然回来了,两人都处在青春期,培养感情相对容易。
赵芝一大概已经猜到了,微微嗔怒:“不会吧。”
“很大可能,所以你什么想法?”
“还用说吗?”赵芝一一直把张浩然当她哥,她和张浩然绝对是不可能的。
张浩然轻笑:“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不过这件事,不是他俩就能说的算的。张赋丰和赵松早年一起白手起家,情同手足。后来两人各自结婚生子,于是分道扬镳,各自为王。
可惜,赵家这几年的企业一直不景气,张赋丰又一心想收购赵家的企业,便卖同甘苦的兄弟情义想让张浩然和赵芝一到适龄以后结婚。
将来不远的婚姻,被钉在利益场的十字架上,成了诅咒。
赵芝一愁容,她不过十来岁,但是赵家的衰落她能感知到,如果她能为此做一份力,她绝无怨言。
可是,牺牲自己的婚姻换来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喘息之余,治标不治本。
张浩然垂下眼眸,从出生到现在,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被安排得间不容缕。初中毕业的他,本来就该去伦敦了,爷爷在伦敦的去世,才让他可以在国内再呆两年。
这种等价代换,恶心。
两人各怀心事,突然一齐抬头,对视,各自心里都下了决定——这条反抗的路很长,需要一步步铺。
张赋丰和秦诵悦与赵松在二楼的茶房,张浩然领着赵芝一进了一楼的客厅,招呼保姆照顾好客人,自己去三楼换衣服。
张浩然摘了耳钉,简单洗了一下。他对着镜子,给自己卷了个造型,他戴好眼镜,再穿上黑西装,简直是丰神俊朗。
这种向来正经的摸样,他也只有在重要的场合会装一装。毕竟他的生日会,不只有他家里人,还有一些他根本不认识却不得不迎合的陌生人,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社交场。
“有那种,斯文败类的感觉。”这是赵芝一对他的评价。
斯不斯文不好说,败类是肯定的。
张浩然请假走了之后,轩凌晨全身前所未有的放松,心情舒畅了,困意也就更容易袭来,他倚着窗台佯装学习,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了,颇有一股,要把这几天早起没睡的觉补回来的势头。
以至于,真到了睡觉时间,他反而十分亢奋,毫无困意。
他躺在被窝里,无聊地刷着朋友圈。突然,手指停顿在了屏幕上,是“魔芋爽大王”发的一条朋友圈。
镜头对准了一群穿着华贵的少爷千金,他们把站在梯子上的张浩然围在中间,在欢呼声中,张浩然将一瓶瓶香槟倒入杯塔顶的那个杯子里。
长指握瓶,居高临下,低垂的眼眸染上笑意被眼镜折散了几分。也许是光线的问题,那双瞳泛着蓝,与深蓝色的领带相得益彰。
配文:祝16岁的自己。
“生日快乐”轩凌晨退出视频弹窗,象征性地评论祝福。
“谢谢呀【wink】”私信弹窗发来了一条消息。
轩凌晨不用看名字就知道是谁,他不知道怎么回,但又觉得不回不好:“没事儿”
“生气聚会好无聊啊。”
轩凌晨蹙眉,刚才看他发的朋友圈明明玩得挺嗨的,在这儿没话找话什么,怼了一嘴:“原来你不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生日会上的寿星,可不就是众星捧月嘛。
“喜欢啊。”张浩然大方地承认了,他勾起嘴角“不过,和你聊天更有意思。”
轩凌晨扯扯嘴角,脑子里不禁脑补:在高朋满座、轻歌曼舞的聚会上,张浩然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玩手机,怎么看怎么是一副被有钱人们孤立的可怜无助。
“你被孤立了?”轩凌晨问了一句。
张浩然扶了扶眼镜,被气笑了。他好不容易逃脱开那些人如蝗虫过境的搭话,藏了个隐蔽的地方,想和轩凌晨聊会儿天,结果对方却认为自己被孤立了。
真是一片真心,剖开喂了狗。
“害”张浩然不直接承认,而是故作可怜。
轩凌晨安慰人的词汇量实在匮乏,而且他也不想去安慰。毕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讨厌一个人总是需要理由的。
想到这里,他又把这句话问了一遍自己,那他为什么讨厌张浩然呢?
一开始,只是撞见张浩然在厕所里干那啥的事,恶心。
那之后,就是张浩然明显挑衅他,再加上意味不明的笑,别扭。
即使是因为这些理由,可他这几天一直有意识地躲开张浩然,还是显得那么没必要而且幼稚。
他又不是怕张浩然,干嘛要躲。
要是真到一定程度,干脆打一架也比现在这样痛快。
张浩然见轩凌晨一直没回复,猜他可能是睡着了:“晚安。”
他将手机踹进兜里,洗了手,走出卫生间,微笑着,迎上朝他走来的人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