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式伪骨
年下。
弟大学死活要报外省的学校。
原本都说得好好的啊，一直到高考前，哥问你打算考哪的学校啊，弟都一口咬定就在本地，死活赖在本地，最好读哥的学校，要当哥的学弟。
哥每次不出声，但都笑眯眯的，出了门就得意地炫耀说我弟可粘我了，大学要跟我在一个学校。
然后高考完弟就反悔了。
哥想不通。
哥说，为啥啊，你高考前不还说得好好的吗，跟我读一个学校不好吗，成绩也够，离家也近，我还认识老师呢。
弟说，不要。
哥说，你到外面去，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你图啥。
弟说，我妈家在那边。
哥终于不说话了。
重组家庭，弟的爸和哥的妈，俩小孩认识的时候第还不会说话，明明第一声哥哥是对着自己喊的。
哥只好说，照顾好自己。
弟走的那天哥在抽烟，非把弟送到了地方，下车以后弟的亲妈和亲哥在火车站等着，亲妈潸然泪下说一晃长这么大了，亲哥说上次见还是一个小毛孩呢。
哥不爽，哥抽着烟，想你们俩他妈谁啊唧唧歪歪的。
弟跟哥道别，哥就回去了，上班儿心不在焉，同事说这段时间怎么没听你说你弟的事儿，哥说，我弟，哦，我弟。
他说，到外面读书去了。
哥不知道弟为啥要走，弟最粘哥哥，小时候两个人睡一间房，哥在床上打游戏，弟在他背后搂着他的脖子看。夏天热，两个人都黏糊糊的，弟总说难受，但又不肯放开哥。
爹妈都说以前很担心两个小家伙能不能相处好，没想到感情这么好。弟是哥的跟屁虫，哥从弟开始上学就接送他，一直到高中，那会儿哥都读大学去了，弟总是没事儿到哥的大学去玩，跟哥说我以后也要考到这里来，跟哥读一个学校。
十八年，弟读的每一个学校都是哥读过的，弟喜欢跟在哥的屁股后面，跟着哥做所有的事，弟每天都会说喜欢哥，喜欢哥啊喜欢哥，喜欢哥。
哥不知道。
晚上哥在阳台上抽烟，爸过来跟他一起抽，哥说不知道弟在那边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爸说那小子心眼儿多着呢，用不着担心。
哥不高兴。
国庆的时候弟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哥怎么看弟怎么觉得瘦了，撩起弟的衣服看身材，弟抓着衣服不让看了。
哥不高兴。
哥不高兴。
弟发现了。
没什么发现不了的，弟多喜欢哥啊，打小仰着头看着哥长大，哥一笑跟着嘿嘿乐，哥一板脸就掉眼泪说哥你别生气，哥压力大的时候就抱着哥撒娇，哥不痛快的时候自己也觉得不痛快。
弟是真的感同身受的难受了。
但弟什么话也不说，好像不知道哥不高兴，说要找以前的同学一块吃饭去。
国庆七天，一去一来占两天，剩下五天有四天在外面跟同学聚会。
哥有点火了。
哥晚上看到弟回来，凉凉地说孩子大了不中留了。
弟嘿嘿笑，笑得很僵硬，哥更不痛快了。
弟说，反正之后都是要各自成家的。
哥被这句话镇住了。
哥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哥是真正意义上的清心寡欲，从来没谈过恋爱，在所有人对着异性春心萌动的时候哥整天带小孩，大了所有人劝他该成家的时候他拼命工作。
哥说，你怎么想这事儿了，你谈恋爱了？
弟说，没有。
哥说，那你说这个干嘛。
弟说，哥你怎么不谈女朋友？
哥说，没兴趣。
弟说，男朋友？
哥又被镇住了。
哥说，你上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弟说，我喜欢男人。
哥说。
哥说不出话了。
哥说，男人。
哥说，你是同性恋啊。
弟说，嗯。
哥说，爸妈知道吗？
弟说，我亲妈知道。
亲妈知道，没跟自己妈说，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弟长大了，不是小时候能被自己抱起来的小孩了。哥从兜里掏烟，弟过来给他点上。
哥说，你哪学的？
弟不说话。
哥也不说话。
哥点着烟在阳台上站着，弟坐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过了一会儿爹妈回了，说他俩干啥呢，哥说没事儿，工作上有点问题，抽根烟缓解下。
妈说你别把弟带坏了，哥乐了，说我就他这么大学的抽烟。
那也不好。
妈说。
哥就只能把烟灭了，逗小狗那么把指头伸出去在弟下巴上挠了挠，说弟是不是在外面自己都学会抽烟了。
弟说没。
弟小时候就给哥当小狗逗。
哥那会儿觉得弟太有意思了，那么小小的一个，饿了会哭醒了会哭，一个人睡会哭，找不着爸爸会哭，后来找不着哥哥也哭，哥成天逗他，把弟抱到自己同学面前，让大家瞧，这小孩儿是不是太有意思了，大家玩玩。
大家都说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你上哪整这么好玩一小玩意儿。
哥说这是我弟。
这是你弟啊这是你弟。
哥就这么到处跟人说，自己凭空长出来一个弟弟，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怯生生的喊哥哥。
哥一直很喜欢。
哥一直都很喜欢弟，弟也很喜欢哥，从来没开口要过什么，哥大四拿到第一笔工资，每一笔明细都给弟看，问弟要什么都给弟买，弟什么都不要，和小时候一样抱着哥说想要和哥永远在一起。
哥和以前一样应承。
弟明明说好要跟哥在一起的，自己却跑到外省去了。哥一直纳闷，一直不解，一直忧郁，大学四年，往后还有不知道多少年，弟可能会读研究生，也不知道去哪个地方读，也可能会工作，很多人都会在大学的城市工作，更何况弟的亲妈在那里。
哥很难过。
国庆一晃而过，弟又回去读书了，哥有时候在家里会想弟干嘛跟自己说那些，同性恋，同性恋。
弟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还是个男人。
哥不知道什么想法，做完一天的活以后坐在椅子上发愣，同事收拾东西问他不走吗，他才晃过神来说哦，走。
同事问，你碰上啥事儿了吗，这两天净出去抽烟了。
哥说，没事儿。
哥其实觉得有事儿。
再见到弟都放寒假了，哥开车去接的，大老远，开车整半天，弟坐在旁边说哥肯定累，自己坐高铁坐飞机也好回来，哥说大包小包你不方便。
弟笑了下，没有大包小包，东西都留学校了，才装了一个箱子。
他坐在副驾驶，说哥我回去也要学车。
哥说学啊，回去就报名，寒假考个c2应该正好，你学东西快，一次过，不用再等时间了。
弟说好。
弟说哥。
哥说，怎么了。
弟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想你了。
哥说想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一天到晚说自己在忙，哥又不是没读过大学，大一哪有那么多事情忙？
弟说就是很忙，课又多，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活动。
哥说行行行。
哥说。
哥说。
哥说，你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弟愣住了。
哥说，没好在手机上问，弟啊，你现在……谈恋爱了？
弟说，没。声音有点干。
哥说，哦，没事，就问问。
弟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哥握着方向盘，打转向灯，变道，说，你大学同学？
弟说，不是。
弟说，是不该喜欢的人。
弟说，本来以为离得远点见得少点就能不喜欢了。
弟说，还是喜欢。
弟说，怎么办啊，哥哥。
哥不说话。
高速上车开得很快，弟看着车窗外面。
路上过服务站，哥下去抽烟，弟在他旁边蹲着，哥说站过来哥看看。
弟就站直，已经比哥高。
哥说，你以前的同学？
弟说不是。
哥看着他，他看着哥，半晌又叫了声。
“哥。”
哥说，不行的，哥说不可以，哥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弟说这什么都不是。
弟重新蹲了下去，哥还在抽烟，过了一会儿去买了一瓶水，叫弟上车，往回开。
弟说，哥，你不想见我，就把我随便放在哪，我坐高铁去我妈那。
哥说你自己有家不回吗？我还能让你不回家过年吗？
哥说你别他妈说了。
弟说对不起。
弟说不出口。
弟觉得茫茫然，觉得对不起哥，又觉得自己没错。
哥把自己带大的，哥最喜欢逗自己的，哥晚上躺在弟旁边会亲昵地说最喜欢弟了，会说弟跟哥过一辈子呗，哥哥养你。
弟一直仰着头看哥，凭空降下来的哥哥好像是英雄，什么都会，什么都不怕。弟觉得哥是许愿来的，小时候被其他小孩欺负，看电视的时候想好想要一个哥哥，然后爸爸带他到了一个新家，一个特别高特别大的人说自己是他的哥哥。
弟弟想要什么呀？哥哥都给你。
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那么好，那么坏。
弟说，我们又不是亲兄弟。
哥说滚几把蛋别他妈说了。
弟说对不起我很恶心对不对。
哥说，祖宗。
寒假过得很不愉快，爹妈一直以为他俩吵架了，弟每天出去学车，哥还要上班，年底加班，见不了弟几面。
过年的时候哥带着弟出去拜年，弟提着礼品，大包小包，亲戚都说两兄弟一表人才哈哈哈。留下吃饭，酒过三巡亲戚说你们俩也是有缘，不是亲兄弟但比有的亲兄弟还好呢，弟笑，哥觉得闷，又喝酒。
回去已经醉醺醺，表姐给他俩送去的，下车了弟扛着哥，说等我驾照考下来了就可以我来开。
哥说你开什么开，你没喝酒？
弟说我没喝。
哥跟弟差六岁而已，哥已经和长辈喝酒去了，弟还在小孩那桌，哥觉得啼笑皆非，说小孩。
弟说，不是了。
哥说，怎么不是，这么小一个。
弟说，我现在扛着你呢，我一放手，你就得倒。
哥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笑了下，又说，小孩。
过完年以后弟拿到了驾照，很快。弟说以后再出远门可以和哥轮流开。
哥这次没有送他走，弟就一个行李箱，哥把他送到车站，说走远点也好。
哥说，先试试，试试别联系了。
哥说，过节你要回来还是照常回来，哥到时候申请加班。
哥说，先试试，等到暑假，还是觉得不成功，再跟哥说，哥再想办法，好不好？
弟在原地看着他，哥也不说话，弟看着，终于在大厅里响起登车提示的时候说，好。
弟说，哥，你等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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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jj式伪骨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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