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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对于宣清璃的骤然出现,余梓秋和赵明欢几人面上皆是难以掩盖的诧异。

余梓秋回京日子浅,或许对宣清璃了解不多,可盛京城其他高门小姐几乎都是知晓的,这位大公主性子懦弱、不善言谈,即便是新皇登基后被挪出了冷宫,也是不大喜欢与人打交道的,生活起居多是亲力亲为,就连自个儿的贴身宫女,她都显少亲近。

若说偌大的宣国,宣清璃愿意去亲近的人除了一母同胞的哥哥宣凌墨外,估计也就只有救她们于苦难的傅柔瑾了。

“公主殿下愿意与咱们同玩,那便是咱们莫大的荣幸。”先反应过来的是赵明欢,她恭敬行礼后做了个请的动作,“殿下请。”

余梓秋见状也不再发愣,从旁边拿起羽毛箭递给宣清璃,柔声道:“殿下请。”

宣清璃目光在余梓秋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才微笑着接过了羽毛箭。

宫外的宴会,宣清璃从前是根本不曾参加过的,六岁之前她和宣凌墨被囚冷宫无人问津,再离开时,已是数十年后。

被接出冷宫距今才堪堪一载,此间又正逢国丧,无论宫中还是民间都是不允许大肆庆祝的,即便后来国丧期满,官眷宴会宫内一般也是不参加的,大多官眷也都只在数十年前,嘉荣皇贵妃盛宠时见过这位公主。

可宣清璃不同,或许是六岁前经历过太多的大起大落,导致她对六岁前的记忆都很是模糊,若非先帝葬礼见过前来祭拜的朝廷命官,跟年节时在鸿宁殿见过来给傅柔瑾请安的官眷命妇,她现下怕是除了宫里的人谁都不认识。

傅柔瑾此番带她和宣凌墨出来,虽未言明,但她又怎会不知其中深意。

方才观看蹴鞠比赛时,魏怀给她一一介绍过观赏台落座的小姐和公子哥们,其他人也就罢了,提到这位被余侍郎夫妇千辛万苦寻回的亲生女儿时,吴嬷嬷少见的开了口,落落大方、处事不惊之类的夸赞毫不吝啬。

傅柔瑾这才知晓前阵子吴嬷嬷深夜去为舒棠优诊治的事情,毕竟吴嬷嬷跟舒棠优的母亲是闺中密友,能劳她前去一趟也不足为奇,只是傅柔瑾跟魏怀久居宫内,对这位余小姐并不了解,但听吴嬷嬷这般夸赞,也不免在今日多留意了些。

蹴鞠表演时,宣清璃视线几乎都在余梓秋身上,她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女子可以活的这般随心所欲,宣国虽不像其他落后国家那般对女子要求苛刻,但到底碍于世俗偏见,女子大多还是活动于后宅,不大会出来抛头露面,显得不够矜持自重。

宫内外一直有传闻,傅柔瑾进宫前沉迷商贾,不仅不议亲,对女红更是不屑,短短几年光景,推出的稀奇玩意儿,跟她自身过人的经商手段,几乎将宣国的大小生意垄断。

傅柔瑾出身相府,又是嫡出,身份异常贵重,相爷夫妇本就对其极为宠爱,可即便这般,他们一开始也是无法接受傅柔瑾这般悖逆,但傅柔瑾太过有自己的主意,相爷夫妇最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待日后等傅柔瑾出阁后,或许能静下心相夫教子。

可惜事与愿违,未能等他们帮傅柔瑾则出良婿,傅柔瑾便已经赚的盆满钵满,更是几次在水灾、蝗灾、雪灾时出资充盈国库,待相爷觉察到大事不妙时,幸而傅柔瑾此时遇到了两情相悦之人,那人是盛京中稍有的翩翩公子,乃先皇同胞弟弟安辰王殿下。

民间传闻安辰王无心朝政,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因此先帝跟他手足之情颇深,可不知那个环节出了岔子,就在安辰王进宫求圣旨赐婚时,相国府率先迎来了宫内的传旨太监,傅柔瑾当时满心欢喜跪地接旨,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明黄圣旨并非是她幸福的开端,而是囚禁她终生的牢笼。

当时先皇早已继承皇位,就连安辰王的王位封号都是先皇所封,安辰王不是没反抗过,但结果可想而知……

自圣旨下,先帝就下旨让安辰王离京,美名其曰不放心边关战事,其实目的只是让他远离盛京,以免妨碍傅柔瑾进宫为后。

帝后大婚,安辰王被先皇封为迎婚使,由于先皇双亲不在,安辰王作为与先皇最亲且亲王中地位最高的人,毫无意外便又做了帝后的主婚使。

只是无人知晓,那一夜,皇后独守空房,皇帝宿在偏殿,而布满红绸的殿宇外,有人站在窗外大雪中,独自饮了一夜他们共同所酿的雪花玫瑰酒,龙凤烛燃烬时,殿中女子的低泣声还清晰可闻。

那日后,安辰王云游四海,一走便是数十年,再次出现在盛京时,便是十年前镇南大将军被斩后,盛京城天灾不断、疫病蔓延举国上下时,安辰王突然出现在疫区,将草药和治疗疫病的药方交给太医后,便离开了盛京。

自此,便再无人见过这位王爷,就连先帝病逝,他也不曾出现。

宣清璃自是没见过那时的傅柔瑾,更不曾见过哪位传闻中的安辰王,但宫中的老嬷嬷和年岁大些的太监总是私下讲起,或许是为傅柔瑾和安辰王惋惜,或许是赞叹傅柔瑾为社稷被迫入宫。

宣清璃心想,余梓秋刚被余侍郎夫妇接回,便能这般随欲为之,想来余侍郎夫妇对其的疼爱,定是不亚于当初相爷夫妇对傅柔瑾吧!!

今日一见余梓秋,不知为何,宣清璃总是莫名的将她跟当初那个不受世俗束缚的傅柔瑾联想到一起,这一年来伴在傅柔瑾身侧,她深知,这个手握宣国半边天的女人,其实无一日真正的快乐。

像余梓秋这般的肆意自在,无论是她还是傅柔瑾,这一生都再无可能了,但愿余梓秋能一直这般,千万别重蹈当初傅柔瑾的覆辙。

宣清璃的投壶玩的并不差,自冷宫出来后,傅柔瑾送了不少民间的小玩意儿给她,一则是让她用来解闷儿,二则万一有宫宴或是其他什么宴会,也不至于宣清璃两眼一抹黑。

宣清璃在宫里虽不大与人交流,但私下只有自己一人时,却也没少捣鼓过这些,所以方才投出去的羽毛箭才能那样稳稳的落入铜壶中。

“公主殿下投壶竟玩的这样好!”余云阳不知何时回来,月红陪在她身侧,待一局结束后,才鼓掌着走了过来。

“余二小姐谬赞了!”宣清璃语气谦和,丝毫没端着公主的架子。

“妹妹回来了,可要一起玩?”余梓秋视线在月红面上扫过,拉着余云阳亲切问道。

“我看姐姐们和公主殿下玩吧!云阳在这投壶上着实没有天分,就不坏大家雅兴了。”

想来是还惦记着周夫人宴会上出过的丑,余云阳说话时都没怎么好意思看赵明欢,倒是赵明欢不吝夸赞道:“余家妹妹虽然投壶不精,但在诗书上咱们可是远不及你的!”

“赵姐姐可折煞云阳了,怎可在公主殿下跟前这般夸赞,岂非……”余云阳双颊通红,屈膝跪地,态度别提多谦卑,她可不想再在任何公主跟前出风头,一个宣阳长公主已经够她受得了,她可不想再得知这位太后娘娘的心头爱。

“余二小姐莫要妄自菲薄,赵小姐说的不错,二小姐的才情就连本宫在宫内也是有所耳闻的。”宣清璃伸手将余云阳跪地的动作制止后,冲她微笑道。

余云阳后背都险些被冷汗浸透,此刻她别提多后悔了,早知道就坐在弯月亭好了,非要过来凑这个热闹作甚!!

一局投壶,赵明欢和余云阳对宣清璃都颇有好感,就连其他几个世家小姐都放下了先前的拘束。

余梓秋见余云阳额前有些虚汗,拿着丝绢帮她轻擦掉,又将她搭在肩上的头发理整齐后,才道:“妹妹快去弯月亭凉快凉快,莫要中了暑气!”

余云阳本就不知该如何接宣清璃的话,幸好余梓秋帮她解围,她也就顺势应声,离开了投壶场。

“正午日头最毒,殿下玩了这会子,可要用些消暑的饮子。”赵明欢看了眼头顶的烈日,顺着余梓秋的话道。

“赵妹妹说的极是,殿下可要休息片刻,午后还有蹴鞠表演要观看呢!”古代衣裙繁琐,里三层外三层的,余梓秋早就觉得热了。

“那本宫随你们一起去弯月亭歇息吧!太后娘娘和吴嬷嬷许久不见,本宫就不去饶两位长辈叙旧了!”宣清璃说完并不着急抬步,耐心等着众人无异议后,才随着一起去了弯月亭。

魏怀自宣清璃去投壶开始,视线便一直停留在此处,像是生怕宣清璃被谁私下为难那般,目光里尽是警惕。

估计魏怀也没想到,那般不善言辞的宣清璃能和小姐们玩的这样投机。

宣清璃一行人刚在弯月亭落座,几位侍女打扮的人便端着梅子汤奉了上来。

由于宣清璃突然换了休息的亭子,原本侍女们准备的梅子汤便少了一碗,见状,赵明欢和余梓秋客气的都让对方先用,一来二去推搡间,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侍女重新端来了梅子汤,也不知侍女是否胆小的缘故,从宣清璃身边经过时,脚腕一颤,一整碗妹子汤直接撒在了赵明欢和余梓秋衣裙上。

“公主殿下稍坐,臣女和赵妹妹先去更衣。”

丫鬟跪在地上全身发颤,除了几句饶命,吓得再说不出其他,余梓秋起身跟宣清璃行礼后,得到准许后,便跟赵明欢结伴而去,见两人走远宣清璃也没有为难地上的丫鬟。

丫鬟将地面上的碎瓷收拾好后,便退出了弯月亭。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弯月亭此处的桌上便只剩下余云阳和宣清璃两人,宣清璃正在用梅子汤,余云阳则是端坐亭中,双手在桌下搅着丝绢,不自觉微微垂着头。

参加宴会的小姐公子们,一般出门前贴身丫鬟或是随从都会多为其准备一套备用的衣裙,以备宴会上被人不小心污了衣服,随时有的替换。

马球场也为每个府上备了临时歇息的卧房,只要按照门外挂牌上的府邸便可找到各府的卧房。

成安公卧房比较靠后,索性也只是污了外衣,余梓秋便邀赵明欢一起在侍郎府的卧房整理衣裙。

赵明欢倒也是没太多讲究,直接便应了下来。

两人从贴身丫鬟手里接过衣裙,便让丫鬟候在外厅,推开内室门时,谁也没想到原本该无人的内室榻上,竟有一男子正背过身偷食冰雪圆子,像是没想过会有人进来,骤然受到惊吓,男子浑身一颤,手里的碗径直打翻在榻上。

还没等赵明欢和余梓秋反应过来,榻上之人赶忙缩在床榻角落,用锦被将自己紧裹着,像是害怕极了,就连包裹着锦被都能看出男子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幅度。

无论是赵明欢还是余梓秋此时都心知不妙,正欲退出时,门外突然传来太监惊慌失措的喊声:“快来人啊,睿郡王被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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