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第二次拍摄,开始——”
提示音响起,周南的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周南,你真的不肯说出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他抬眼去看男人,视线接触之际却忽然让他心跳加速——
男人的衣着、语言甚至是所处的位置和肢体语言都与上一轮一般无二。然而不同的是,从脖颈上能看到穿过皮肉的针线,而男人头部已经变成了一朵被污染的紫红色巨花。
他说话时,那枝蔓不断呼吸蠕动,藏在枝芽间的干枯花苞吐着粘液,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黏腻刺鼻的香味。
如果这里不是锁芯世界,周南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见他不说话,舅舅疑惑了,手指重重点点桌子,“怎么了?这次还打算用沉默躲过去吗?”
周南回过了神,看了看四周。明明应该是重新回到了第三幕开,他却能发现了与上次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男人的衣服上粘着从花苞上流下的,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的液体,顺着衣服的褶皱从身上缓慢爬下来。
在他桌面上的茶杯中,有无数密密麻麻扭曲着的绿色小虫,它们没有四肢,水中浸泡着却能快速游动,无数的绿色虫子在茶杯中摇摇晃晃,从远处看,像一杯装着青柠汁的饮品。
墙上有几枚血手印,颜色黯淡,看起来已经过了些年月,在纯白色的墙体上仍然显眼。挂着的字画中间被撕破,仅存的一半摇摇欲坠支撑在以后一颗钉子上……
他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是"NG"的代价,他没有时间去耽误了。
“我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这事你别管,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还没落完,周南就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听到这番话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一直过了十几秒,男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僵硬开口。
“你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就不用去上课了————”
然而,屋内已无人回应。
屋外,周南几乎是跑着去美术室的。当他一把推开画室门的时候,余诗曼被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
第三幕的剧本早已在剧情重启时再次传去她的脑海,周南在她的剧情里并未出现。
即便内心处于极度的不安与恐慌,她还是强忍着按照人物剧本去演绎。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暂时避免两人单独接触吗?”
余诗曼愣了,她的剧本中并没有这句话,她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她不受控了。
从世界重启开始,余诗曼被迫再次坐在了这个诡异寂静的画室,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精神基本处于临界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最简单的剧情演绎,明明剧本上都是白字,为什么自己会对这地方如此恐惧,就好像——
她的内心深处深信着,这里不安全。
不安全,她随时可能会被杀掉。
这股来着心底,莫名其妙的想法如鬼魅般缠在她周围,在她的眼神中,在她的呼吸间,甚至是每次需要开口说出的话语……
默默窥视自己。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上一次的剧情演绎中,她同样有这种感受,却远没有此次极端与浓烈。
余诗曼几乎是控制着自己,才不至于逃似的跑出去。
当周南推开门时,她先是惊恐,随后便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安。
心脏狂跳,这种恐惧是她前几个副本从未体验过的。
“我来想是问你一个问题。”
“你真的不知道白奇为什么会死吗?”
二人的对话莫名其妙,余诗曼听不懂,好像天外之语,只能在脑子里嗡鸣,然而嘴上。她却像真正的余诗曼一样,以十分自然挑不出错的口吻回应。
“你什么意思?当初不是你约我们去的吗?一到那里你就跟我们说白奇有危险,如果真的论资排辈你才是最该被怀疑的那个吧?”
余诗曼的话底气十足,听起来还有几分锐利,十分符合她恃美自傲的特点。
美人嗔怒,原应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然而周南却一阵眩晕和反胃。
由于NG的反噬,他眼中的一切都异化了。
余诗曼坐在窗边,娇嫩的身躯犹如被抽干了血肉,干瘪的皮囊下白骨清晰可见,她脸上的皮肉则扭曲成一个黑洞,当她说话时,黑洞越发深陷。
为了规避这种精神攻击,周南索性闭起了眼睛继续说。
“余诗曼,你讨厌我对吧?因为我知道你经历的那些事,但是劝你看开。你也讨厌他对吧,滥用职权,蛇鼠一窝,正因为我们的存在这座学校的风气就永远是歪着的——”
“你讨厌我们,讨厌自己,或者说恨,恨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年龄大自己十七岁的男人,更恨他抛弃你。”
“但是白琦呢?你为什么恨她?她做错了什么?”
余诗曼的呼吸很轻,轻到几乎不存在。
喉咙里发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和余诗曼原本元气明亮的音色不同,如羽毛般轻盈。
“都怪你们。”
“我的人生被你们毁了。”
像打开了阀门,一瞬间,庞大的记忆如潮水涌入脑海,余诗曼不可置信看着双眼紧闭的周南。
他怎么知道?
—
我叫余诗曼。
我是高三的一名普通学生,特长是梳妆打扮,优点是长的漂亮。
从小到大,我的身边都簇拥着形形色色的男人,有趣的,无趣的,有钱的,没钱的……
她们把我的脸和我的资产,看作一种社会资源,互相竞争追逐着……谈的对象越多,这个道理看的越明白。
难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是一样的吗?
我很早就陷入了两性问题的纠结,然而我太幼稚,思考的太浅薄,以为走向更高层就能够接触更优质的男人。
所以,学习不好家境不好的我逼迫我的父母,花钱托关系把我塞进了所谓的重点高中,从小镇到市重点,环境变了,周围的关系确实有所变化,但不多,我仍然是群众里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
然而那些艳羡和遐想的目光中,我并没有找不到我想要的。
就这么过了一年,大二开始,我遇到了他。
一个教语文的无比优秀的老师。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没有乱七八糟的评价和情绪,永远是那么温和。他面对我时没有热切的追捧,也没有看坏学生的厌恶,而是淡淡的宠溺,像看小孩一样。
他不像别的老师,怪我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是采用一种宠溺和包容的情绪。
我胃不好,他会关注我每天有没有按时吃饭,我去问他题,他会放下手边的工作耐心给我讲解,我喜欢漂亮,他送给了我人生第一支口红。
我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我之前谈过的男孩子,我总是过了一周就开始迫不及待和我进行亲密接触,好像我在他们眼中的价值就只剩下这个。
然而老师不是,他会用我听不懂的古文来夸奖我,在我提出疑问后又给我解释,他说喜欢我的眼睛,喜欢它永远带着笑容的样子。
我们这么进行了半年,在一起了。
说不清是他主动的还是我主动的了,又或者是两个都有。我以为自己被爱了,我愿意付出自己,一次又一次。
半年后,他想甩了我,并用私密照片来威胁我,并企图让我成为他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情妇。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有时候他喊我去的次数太多,我听到班级里传来的风言风语,她们在讨论在老师办公室的女孩子是谁。
阴差阳错的,我开了口,声音都带着颤抖。
“好像是白琦……”
白琦。
连名字都带着讨厌。
一个班级内的漂亮女孩子都多少躲不过被人放在一起比较,余诗曼最初经常听到这个名字,却始终不以为然。
白琦漂亮不漂亮管自己什么事?自己又不跟她谈恋爱,要关注难道不应该关注哪个男的帅吗?
当然,余诗曼觉得自己班里没有一个帅的,都很丑。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余诗曼和白琦越走越近,从她和她哥哥加入小团体,两人不可避免多了许多交流,认识越深,余诗曼对白琦的厌恶就越深。
她为什么这么单纯,她怎么能什么都不懂,她难道不知道那些目光和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她和自己不一样,她学习好,长得漂亮,两耳不闻窗外事,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甜甜的。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哥哥爱她,身边的人也都喜欢她。
而自己身边的人,都心怀鬼胎。
后来,我慢慢接受了现实,或者说我已经没力气反抗现实了。
把目光从恋爱中脱离出来,我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不久前,白琦和周南谈起了恋爱,在他面前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周南会主动等她下课。
再比如,白琦的哥哥对她的注意和保护欲似乎有些过剩。
再次验证猜测,是不小心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周南挑衅白奇,似乎是因为白琦。
异样的感觉开始慢慢在心底发酵。
那天,余诗曼把一个红苹果悄悄放在了白琦的抽屉里。
在很早之前,周**也这么对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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