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危险来临的时候,就像身处一片寂静的丛林,不能抬脚,不能移动,任何响动都会招致猎手的出现。每一片叶子身后可能都藏着猛兽的眼睛,在黑暗中紧紧打量着自己,等待一击必杀的瞬间。
余诗曼此刻就是这种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明明进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却好像度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然而就这时,一直沉默的秋亦柏忽然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几度哽咽,语气悲伤的不像话,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分钟前刚给自己带来深重打击的人,和当时的冷漠无情完全两模两样。
“白琦,是你吗?”
……余诗曼一脸见鬼了回过头,泪水已经顺着秋亦柏的眼角滑落。
这是,想打感情牌?
余诗曼瞪大眼睛,忽然有些绝望,内心又胜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奈和不知者无畏的感慨。
不愧是新手,还没有直面过淋漓的鲜血,居然妄想用嘴炮策反鬼怪……
上一次抱着这种想法企图感动厉鬼的,如今坟头草已经几丈高了。
想自己居然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居然还抱有几分幻想,以为他是哪个大公会秘密培养的种子选手,余诗曼忽然觉得天塌了,就连腿也有点发软,摇摇晃晃好像要站不住了。
她露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想提醒一下秋亦柏,对方已经死了,不能以正常人看待。
“秋……”
“不要阻止我,余诗曼。”秋亦柏出声打断了她:“你们之前总是劝我,怕直接说会伤害到她,我才一直忍着,不敢反驳她,给她找各种理由任着她乱来,结果呢?”
“白琦病的越来越严重,甚至人格分裂到最后产生严重的臆想,连我们几个都不认识了,顺着她哄着她根本就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
余诗曼愣了愣,她张张嘴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只能闭嘴,眼睛略带哀怨看着秋亦柏,重重叹了口气。
她并不觉得这样做有用,前面的任务者已经不止一次试过,可否用感情唤醒鬼怪的理智。可惜鬼就是鬼,没有感情,没有神智,只有猎杀的本能。
恐怖片中,靠嘴炮和人间有真情的套路感化厉鬼的结局一旦出现,绝对会被人喷成烂剧吧……
“白琦,我们这次不会再犯傻了,有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我们一起解决问题好吗?不要再推开我们了好吗?”
“你失踪之后大家都很担心你,但是忽然有一天你回来了,但好像失忆一样不认识我们,说自己是另一个人,不要吓我们啊,我们几个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你说怕猫一个人在家会难过,我们几个商量着把猫带到学校藏起来一起养,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啊,背处分也没关系我们几个一起承担,你为什么要一个人面对?我们根本不知道啊,白琦,不要再犯傻了好不好,不要再继续杀人了,还不够吗?”
秋亦柏整个眼眶都红了,甚至吼得有些歇斯底里:“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几个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滴答一声,余诗曼以为外面下雨了,抬头一看,发现是白琦掉的泪。
此刻,二人才第一次真正看到了生前白琦的模样。
她不高,中等个子,体型偏瘦,留着一头蓬松的短发,五官清秀,神情却有些畏缩,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均码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松,她站在秋亦柏身旁,眼睛通红,正啪嗒啪嗒掉泪水。
余诗曼看呆了。
“白琦。”秋亦柏的嘴张张合合,一字一句说出:“我,爱,你。”
这句话像有着什么魔力,白琦哭出来了,不再是之前那样无声无息掉眼泪,而是痛苦,泪水中带着无人理解无法诉说的悲痛,她的哭声传的很远,惊动了早已沉睡的小猫。
黑色的猫儿抖抖身子快速从窝着的办公桌上跳下,轻盈的脚步蹦跶着,穿过紧密的门,看到了失声痛哭的少女,它虚虚交换,凑到少女的脚边环绕着,似是安慰。
“可是我好害怕啊,我害怕连累你们,我觉得我就是个累赘,我不想一直麻烦你们……”
“被老师发现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他说他可以不举报帮我隐瞒,我答应了,我不想跟你们说,你们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没病该多好,如果我是装的,如果世界上根本没有白奇这个人,如果我真的只是我自己,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了他,我根本阻止不了它,有好多声音每天在我脑子里面转——”
“然后我就会想,是不是我死了比较好,可是我舍不得你们。”
她蹲了下来,像个无助的孩子,“可是我遇见了你们,我就不舍得去死了,明明之前想了那么多次。”
“为什么吕山会杀你?”
“……”白琦沉默了,忽然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一抽一抽的:“他要杀的不是我……他不杀我,自己也会死的……”
“我控制不了他,对不起,我是一个怪物,我到现在仍然无法控制他……”
秋亦柏走了过来,到她身边蹲下,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不,你能控制他的,你一直可以的。”
白琦停止了哭泣,忽然抬起了头。
二人离得很近,近到彼此能看到对方瞳孔的颜色。看清对方脸上细密的绒毛。
“你知道怎么战胜他,对不对?”
秋亦柏看她的目光很复杂,带着肯定,鼓励,似乎又有一些怜悯和好奇,就像当时小红问“秋亦柏”爱“白琦”时,那人偶突然转移的视线,好奇。
白琦分不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分不清,可她听见对方说,“我爱你……”
爱是人生永恒且无解的命题。人们为爱疯,为爱痴,为爱狂,以爱为主题衍生出许多悲喜剧,无数次,多少悲剧根源于缺爱,多少人在绝望的边缘,只要洒下一点爱的雨露便可死里逃生……
白琦并不是缺爱,她只是缺少感知爱的能力,像一个生病的小孩,尝到的所有食物都是苦涩的。
而现在,有人把她从黑暗中强硬拉了出来,对着她说爱,无法反抗,无法逃避,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内心忽然感到一阵反胃与恶心,身体在对她刚刚吞噬掉的‘食物’做抵抗,她喉头一阵哽咽,刚刚吞下的苹果核从咽喉中又被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带着血污的果核,白琦瞬间面如死灰。
身体明明想立刻做出反应,却无比迟缓,下一秒,秋亦柏便抢先一步夺走了苹果核。
瞬间,脑海内收到三条系统提示。
“您已获得副本关键道具‘被诅咒之物——苹果核’”
“您的道具‘幸运药水’已失效。”
“您的道具‘静止符’已失效。”
东西拿到手后秋亦柏瞬间不装了,他立刻起身和白琦拉开距离,面上的表情也瞬间恢复到往常般平静,让人完全看不出刚刚还潸然泪下演苦情剧。
反观另一半的白琦,仍像个失神的小孩,她独自怀抱着膝盖蹲在原地,似乎深受打击,仔细看,却会发现藏在刘海下那双怨毒仇恨的延伸。
“彼此真情流露,相互忏悔的美好大结局怎么能出现在恐怖剧情里呢?”秋亦柏嗤笑一声,“装的很恶心吧?如果不是知道你之前什么样子,说不定还真会被你骗了呢。”
白琦的表情变得很狰狞,神情阴测测,漆黑的眼珠紧紧凝视着秋亦柏,痛苦的血泪从眼眶中滑落,滴在地板上。
秋亦柏没陪白琦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东西拿到手后他就拉着余诗曼推开门跑了出去,而白琦始终呆在原地,对于二人的离开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诶,等等,我们去哪?”
虽说是跟着秋亦柏的脚步在走,可余诗曼显然对目前的状况一脸茫然,事情好像莫名其妙发生了转机,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把白琦送走。”
虽然内心有很多疑问,可也明白现在不是解疑的好时刻,余诗曼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她一路跟着秋亦柏跑到了二楼西南角的厕所。
现在是上课时间,这里空荡荡的,十分安静。秋亦柏一进来就开始寻找什么,余诗曼能感觉到门外有什么东西在推门,她只得用身体抵住门,让秋亦柏找快点。
没过多久,秋亦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白琦面对镜头比着“耶”的手势,在她身后,一群人正围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殴打。
“我扛不住了……!”
门外的推力越来越大,余诗曼用尽浑身力气,可对面那东西却生生将门撑开一条缝隙,一只血迹斑驳的手从门缝中伸了进来,余诗曼几乎要尖叫出来——
下一秒,阻力瞬间消失,余诗曼的身体重重撞在门上,与此同时脑内出现了一道系统提示音。
“恭喜玩家通关【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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