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这话说得相当平静，但竺乐南心里一紧，只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在文科方面突然开窍了，所以理科那边就给堵上了吧。
竺乐南沉默良久，喃喃道：“我也不太清楚……”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了。
他没敢抬头看林姐，只是盯着电脑上的成绩，心里叫苦连天。
林姐那边也沉默了，她似乎是没见过这么奇葩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
两人现在像是在无声对峙，竺乐南尴尬得要死，他非常希望现在能有个人来打破一下局面。
这时，门被敲响了，竺乐南心里一动，一边感慨自己考试时运气怎么没那么好，一边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就在他以为终于有人来为自己分担火力时，猝不及防地和站在门口的辛野对上了视线。
卧槽！竺乐南差点爆粗口。不是，他怎么来了？还是这个点来，平时怎么没见他这么积极啊，而且林姐为什么要把他们俩凑一块谈话啊！？
林姐见辛野来了，就让他坐在竺乐南旁边的椅子上，刚好他面前就放着林姐的电脑，上面的内容一目了然，而且竺乐南的成绩还被单独框了出来。
于是，就在竺乐南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动时，那道欢快的机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在校霸心中存在感增加1%，继续加油哦～”
什么玩意！？才1%！？
竺乐南现在恨不得把椅子挪到辛野脸上，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只有1%。
林姐没注意到竺乐南的小动作，她开始自顾自地说：“今天叫你们来呢，是因为成绩的事，这个你们肯定都清楚。”
“不过我没想到辛野你来这么早，本来是想着分别跟你们聊的，这样的话我先跟竺乐南说几句，辛野你稍微等一下。”
听到林姐这么说，竺乐南差点就绷不住了，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但他只能默默忍下了，辛野那边依旧是一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只是点了两下头，没说什么。
林姐的重点似乎并不在竺乐南身上，她只是简单说了两句，能看出来她是想快点结束这次对话。
“你这种情况……我还真是没见过，会不会一直这样谁都说不准。”
“等下次月考吧，如果还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考虑期末转科的事，说不定文科更适合现在的你。”
这话真是相当委婉了，竺乐南心想，林姐这情商真是一般人没法比的，他真的要感谢林姐给他留了最后一丝脸面。
竺乐南赶紧答应下来，林姐也没再多说什么，让他先回去上课了。
其实是有点可惜的，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他没能把握住，而且竺乐南实在是好奇林姐会和辛野聊什么，肯定不是聊成绩，因为辛野总共就考了三科，成绩可想而知，确实是没什么好聊的。
竺乐南好奇归好奇，但他努力守住了道德的底线，没干出站在门外偷听的事来，老老实实地回教室上课去了。
等竺乐南出去了，那间教室就只剩下林姐和辛野两个人了。
辛野不主动说话，林姐也没问他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终于，林姐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说：“最近这段时间多来一会吧。”一句话没头没尾，换做旁人肯定听不懂。
辛野没回话，像是在思考。
林姐其实没指望他能答应，继续道：“其实你很聪明的。”
这下，辛野没再装聋作哑，低声道：“他们都这么说。”话中带着几分不屑，还有嘲讽。
遇到这样的情况，林姐也很无奈，她试着和辛野讲道理。
“这两天你爸爸又联系我了，说想让你回去，让我帮忙劝劝你，但我拒绝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没用。”
“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之前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那会儿，学校组织了一次家访，林姐作为班主任是必须要去的，但她知道辛野家是外地的，也知道他平时是一个人住，所以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去。
她是在家访完所有学生后，接到辛野父亲打来的电话的，对方说自己现在来看看孩子，并且想和老师聊一聊辛野的事。林姐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了。
但没过多长时间，她就收到了辛野的好友申请。通过后，辛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别来。”
林姐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辛野可能会担心老师在他家长那里说他平时在学校的表现，于是回复他，“没什么的，就是随便聊一些话题，不会跟你家长多说什么的。”
她以为这样说辛野就能同意，但没想到辛野紧接着回了一句，“老师，我的意思是你别跟他见面。”
这下林姐弄不明白了，她刚想问为什么，辛野那边就说，“周一的时候我单独跟您解释。”
林姐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学生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父母对着干是常有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尊重他们的想法反而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便同意了。于是她跟辛野的父亲解释说，学校突然有事，这次就没法去了。
对方也表示理解，这是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辛野真的来找她了，跟她解释了这件事。
林姐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对面前这个男孩的同情和无奈，但她终究只是一个旁观者，没办法帮他太多。
今天，这个男孩又坐在了她对面，身影与半年前的他慢慢重合，身上的戾气丝毫未减。
其实林姐在知道辛野分到自己班时的第一反应是抗拒的，她以前听说过很多关于这个“不良少年”的传言，即便没亲眼看见，也不免产生一些偏见。
但她作为一个老师，应该做到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便强迫自己压下了心中的那份偏见。
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辛野除了迟到早退以外并没有其他出格的行为，他和班里的同学都没怎么说过话，更别提欺负同学这种事了。
她开始改变自己对辛野的看法，也开始慢慢尝试着和他交流，但效果甚微，辛野似乎更不想来学校了。
林姐碰了几次壁，只能作罢，她放任辛野保持着自己的个性，只要别太过分，迟到早退也算不上什么了。
一直到家访那次，林姐终于了解到了辛野的情况，以及他迟到早退的原因。
流言还在传，但她心中的那份偏见早已消失。
时隔半年，两人再次面对面谈话，辛野身上透露着与他年龄相违合的成熟，竭力逃避着自己的原生家庭。
回忆完这些，林姐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话题：“这次出了成绩以后就要调座位了，需要给你换一下吗？”
辛野摇摇头，道：“一个人挺好的。”
他们班一共三十七个人，都是单人单桌，每排有六个座位，所以最后一排有一个单独的位置。
辛野就坐在那，并且把桌子拉得很靠后，像是要与世隔绝。
林姐知道他其实不太想融入这个班里，大家或许也不太希望他能融入，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林姐也特意提醒了一下，“你前面那个位置也要换人，跟往常一样，按成绩排的话就是竺乐南坐在那，你俩应该没什么矛盾吧？”
辛野“嗯”了一声，他对竺乐南是有点印象的，但没怎么接触过，并不了解。
事情就这么定住了，林姐让辛野先回班上课，她还有点事要处理。
这节课是物理，其实原本应该是上语文的，但林姐有别的事，所以就换成了物理。
他们物理老师是个很死板的老头，对迟到这件事绝不容忍，哪怕有十分正当的理由。
辛野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下课，他掏出手机，不紧不慢地往回走着，打算在教室外面度过这二十分钟。
离教室还有一段距离时，辛野隐约看见有个人站在教室外面，他仔细一看，发现是竺乐南。
烦死了，竺乐南靠在走廊的窗台上，一边画火柴人一边想。真是无语了，他都说了是林姐找他有事，结果那老头油盐不进，硬是要他到外面来站着。
就在竺乐南把怒火全部发泄到物理课本上时，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机械音给他吓了一跳。
“叮咚，恭喜宿主，在校霸心中存在感增加2%，继续加油哦～”
辛野来了吗？
竺乐南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向四周察看，便看见辛野正刷着手机，朝这边走来，像是在大街上遛弯儿的。
呵，他倒是自在，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
这个想法让竺乐南感觉更憋屈了，书上的小人也越画越起劲了。
可能是他的动作有些大了，辛野走到他面前时往他这边瞥了一眼。竺乐南赶紧把书往后翻，把上面竖着中指的小人盖住了。
竺乐南以为辛野会直接走人，但没想到他居然站在了自己旁边，像是在等下课。
这让竺乐南有点局促，他偷偷看了辛野一眼，两个人站得不远也不近，中间隔了一扇窗。
明亮的光线完美地映衬出了辛野优越的五官，竺乐南又偷看了一眼，不禁在内心感叹。
竺乐南突然觉得现在没有那么烦躁了，他把书翻到了最后的空白页，重新拿起笔，这次没有再画小人，而且把身旁那人的轮廓一笔一画地勾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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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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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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