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视角)
晨粥的温热,似乎真的熨帖了昨夜惊涛骇浪后残存的冰冷。那碗朴实的白米粥,那句沉重的道歉,还有公公刘德志落荒而逃般狼狈却真实的背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心中的恨意并未完全消散,那道深刻的伤口依然存在,尤其是想起李伯时,那股粘腻冰冷的恶心感仍会翻涌上来。但对公公……那堵密不透风的恐惧和厌恶的高墙,确实悄然松动、剥落了一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感受。有对他深刻歉意的触动,有对他瞬间被愧疚压垮的苍老身影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甚至……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感到惊异的、微弱的安心感?仿佛昨夜隔墙听到的他对李伯的滔天怒骂,无形中构筑了一道薄弱的屏障。
这微妙的变化,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和茫然。我刻意回避着与他过多的接触,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待在房间,或者在小院里做些简单的活计,比如晾晒那些被台风湿气浸染的衣物和被褥。阳光很好,驱散了连日的阴霾,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被雨水冲刷后的清新气息。我将洗净的床单用力抖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动作间,宽松的旧衬衫袖口滑落,露出了小臂上一小块昨天被碗碟碎片划破、已经结痂的细小伤痕。
“王希妹子,晒被子呢?”一个令人极度不适的、带着黏腻笑意的声音突然在院门口响起。
我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李伯!那个令人作呕的老畜生!
他佝偻着背,倚在院门框上,浑浊的眼睛像毒蛇的信子,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扫视,最终定格在我因用力抖床单而微微起伏的胸前,和那截露出的、带着伤痕的小臂上。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是的狎昵。
“啧啧,这细皮嫩肉的,怎么还划伤了?让李伯看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脚步竟朝着院内挪动了一步,脸上堆着令人恶心的假笑,“昨儿个风大雨大的,没吓着吧?德志哥不在家?就你一个人啊?怕不怕?”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衣的毒药,带着**裸的试探和下流的暗示。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瞬间攫住了我!胃里翻江倒海!我想尖叫,想怒斥,想抓起手边的竹竿把他打出去!但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那晚沉睡中被侵犯的粘腻冰冷感,噩梦般瞬间回潮!
(刘德志视角)
从城里回来,三轮摩托车的后斗里装着新买的碗碟和一些日用品。远远地,就看到李富贵那佝偻猥琐的身影正倚在我家院门口!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窜上脊背!这老畜生!他还敢来?!
我猛地加大油门,老旧的三轮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朝着院门直冲过去!在距离李富贵仅剩两三米的地方才一个急刹停下!车轮卷起的泥点子溅了他裤腿一片!
李富贵吓得猛地往后一跳,差点摔倒,脸上那副令人作呕的假笑瞬间凝固,换上了惊惧和慌乱:“德……德志哥?你、你回来了?”
我没理他,目光第一时间越过他,投向院内。王希僵立在晾衣绳旁,背对着这边,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微微颤抖着。即使看不到她的脸,我也能感受到那份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恐惧和愤怒!她面前,是李富贵那个肮脏的老东西!
一股混合着保护欲和滔天怒火的烈焰,瞬间在胸腔里炸开!比昨夜打电话时更加炽烈!这畜生!他竟敢趁我不在,再次上门骚扰!还用那种下流的眼神和话语!
我跳下车,动作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几步就跨到李富贵面前。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瞬间将他完全笼罩。我微微俯身,凑近他那张因惊惧而扭曲的老脸,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钉在他浑浊的眼睛里。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李富贵……”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看来上次电话里跟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后退,却被我的气势死死钉在原地。“德……德志哥,我、我就是路过……看王希妹子一个人……打个招呼……”
“打招呼?” 我冷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用你那双贼眼?用你那满嘴喷粪的脏话?李富贵,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刘德志退休了,回老家了,就他妈是只没牙的老虎了?嗯?!”
最后一声“嗯”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李富贵浑身一哆嗦,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给老子听清楚了!” 我一把揪住他油腻肮脏的衣领,将他拉得更近,近得能闻到他嘴里令人作呕的烟臭味,“再让我看见你靠近我家院子十步之内!再让我听见你嘴里蹦出一个字骚扰王希!老子让你下半辈子,生、不、如、死!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浸淫官场多年积累的威势和此刻毫不掩饰的暴戾!
我猛地松开手,李富贵像一滩烂泥般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惊恐万状地看着我,如同看着索命的阎罗,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消失在小路尽头。
直到那猥琐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缓缓转过身,胸中的怒火依旧翻腾,但看向院内时,眼神下意识地收敛了那骇人的戾气。
王希还站在那里,背对着我。阳光洒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背上。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身。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之前的恐惧和愤怒还未完全散去,却多了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是劫后余生的怔忡?是对我刚才那番暴戾维护的震惊?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找到了庇护般的……依赖?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那碗粥带来的微妙平衡,似乎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强烈的、带着守护意味的链接悄然加固。院墙边,几株被台风刮倒的茉莉,顽强地挺立着,翠绿的枝叶间,悄然冒出了几个米粒大小的、洁白的花苞。南风拂过,带着雨后初晴的暖意,轻轻撩动着她的发梢,也拂过我的心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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